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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白五爷 ...

  •   五月初,院子里的桃花大多都已经谢了,散落了一地的花瓣被夜晚的雨水打湿,融在了泥土里,连香气也不在了。

      白五爷的回信就是这时候来的,想来是恰好在半路截住了送信的冯远,故此回信来的十分快。

      雪白的纸上只有短短四个字,“有趣,等着”,比九月给他的信还要短。但九月却十分高兴,把这封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

      她实在是太久没有见白玉堂了。

      这位名震江湖的锦毛鼠虽然久居陷空岛,但奇怪的是,每当九月有空去找他的时候,都恰好赶上他外出江湖闯荡。而每次白玉堂来大名府找她的时候,也总是见不到她。

      仔细想想,这种虐心而奇妙的缘分似乎从白玉堂从白家老宅搬走时就开始了。

      说到九月和白玉堂的相识,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容家在浙江金华有一所大宅子,相传是容家不知道那一辈出了一个痴情的男子,取了白家的某位姑娘,为了缓解姑娘的思乡之情,于是就在姑娘的故乡建了一所大宅子,与其娘家比邻而居。

      而白玉堂,就是那娘家出来的,两个人名头上担着八百里远的亲属关系,又是门对门的邻居,初次见面却真的谈不上愉快。

      彼时腮帮子圆鼓鼓的白五爷哪有现在这般玉树临风的风姿,完完全全就是个圆滚滚的小包子。但天资聪颖,从小就被教习武学的先生夸赞。

      巧的是,九月那时也是一个武学上根骨奇佳,天天被先生挂在嘴边的人物。

      那时候九月一家到金华的旧宅小住,隔壁的白家带了两个孩子来拜访。

      九月当时正是爱玩闹的年纪,时常运着她那不怎么灵巧的轻功偷偷去摘容家四哥院子里的浆果。

      这天正偷摘浆果的时候没抓牢,一大把的浆果从树上掉了下去,正好砸在了胖嘟嘟的白五爷身上,那时候的白五爷早就听说过容家有个根骨奇佳的九娘子,早就暗暗在心底记住了这个名字,想要较量一番,这下被果子打中了脑袋,当下就认为是对方的挑衅,然后两个人就莫名其妙的打起来了。

      其实一开始还可以说的上是较量,毕竟当时两个人都把师父教授的招式一招一式的认真比划起来,可没想到中途两个人都动了真火气,干脆就毫无技术含量的扭打在了一起。

      等到容家四哥和白家哥哥把两个人分开之后,两个人都衣衫凌乱,身上满是灰尘和浆果红色的汁液。

      结果就是这两个孩子被自家长辈好好的罚了一通。

      虽然这事当时就那么过去了,但两个人的梁子却结下了,白玉堂从此开始了郎骑竹马来,每天坑青梅的日常。

      直到九月终于长住金华养病。

      那一段时间,容家内乱初现端倪,白玉堂父母双亡,这一对在外人眼里关系并不怎么好的青梅竹马,却沉默的互相扶持,陪伴着对方走过了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光。

      *

      这边九月盯着自家竹马的信傻乐,那边开封府则是终于把拖延了小半个月的张无悔案审完了。

      凶手是居然是张无悔曾经的妻子,获得了御赐贞节牌坊的节妇张刘氏。

      原来当初张无悔与张刘氏成婚,婚后张刘氏怀了身孕,张无悔却一走了之,闯荡江湖,无奈的张刘氏为了活命,带着身孕嫁给了另一个张姓郎君。

      没想到这位郎君只活了一年便得病死了,产下一女的张刘氏隐瞒了前夫张无悔的事,一个人将女儿带大,并获得了了御赐的贞节牌坊。

      谁知张无悔阴魂不散,竟将她告上了县衙,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节,在张无悔酒里下了砒霜。

      那日酒馆伙计身边跟着的女子就是张无悔和张刘氏的女儿,酒馆伙计大约察觉了心爱女子的娘亲涉案,不忍其痛苦,所以才假说是自己投案。

      这件事查清之后,张刘氏撞死在了贞节牌坊下。

      一个曾称霸江湖的绿林大盗,最后竟然孤身一人寂寞的死在小屋里,一个名满开封的节妇,最终选择了一种令人唏嘘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张无悔案的侦破,让九月以为开封府众人终于可以摆脱连轴转的模式,好好的休息几天,结果万万没想到,皇上紧接着就下了一道圣旨,命令包大人去湖州查案。

      无论如何都想跟着去的九月,将打滚卖萌撒娇都试了一遍,没想到包大人就是不松口,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带她去。

      不仅如此,居然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防止她偷偷跟去。

      这就十分气人了。

      于是,眼睁睁目送开封府大部队离去的九月,在五月初就陷入了低气压的状态。

      这天早晨,因为太过无聊而盯着院墙发呆的九月,看见墙外掠进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那鸽子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之后,径直飞到了九月窗前。

      咦?这鸽子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九月伸手摸了摸信鸽的头,展开了绑在它脚上的纸条,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带着酒来会仙楼。”

      纸面上的字肆意潇洒,用笔的力道却很重,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出自谁手。

      九月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而后很神奇的,仿佛连日以来的郁闷一下子都散去了。

      她几乎是蹦了起来,简单梳洗过后,就拎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女贞陈绍往会仙楼赶。

      气质华美的白衣少年,只是坐在那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他站在会仙楼的雅间里,靠着窗户往外看,他那一双桃花眼,既像是看着整座城市,又像是整座城市,都无法进入他的眼。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白玉堂微微侧过了头,拎着酒的九月穿着一身素净的碧衫,头发挽成了妇人髻。

      然而竹马的眼神并没有定格在许久不见的青梅身上,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青梅手里的酒,声音清澈好听“十年份的女贞陈绍?”

      ······

      等等?说好的许久不见,执手相看泪眼呢?

      九月的肩一瞬间垮了下来,她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酒放在桌子上,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是是是,十年的女贞陈绍,你嘴那么叼,我哪敢拿假的来应付你。”

      白玉堂嗤了一声,他这才回身入座,拿起那坛酒,毫不客气打开就往酒碗里倒,女贞陈绍,远年花雕,经过了十年的沉淀,颜色变成了好看的金红色,倒在酒碗里还会挂碗,粘在酒碗的部分颜色变淡,最终形成了淡淡的琥珀色。

      九月虽然不喜欢喝这种酒,但却十分喜欢酒的颜色,是以此时托着腮,直勾勾的看着白玉堂倒酒的步骤。

      白玉堂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于是移开了酒碗,不咸不淡的对她说了一句“你不是说有什么有趣的事吗?说吧。”

      “可你完全没有表现出想听得意思啊。”而且你那个语气真的让人超级火大。

      “你在开封那些事,五爷只进城了一会儿就完全打听清楚了。”

      “是吗?”九月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你不会是又去威逼利诱我徒弟了吧?”

      白玉堂沉默了下来,这倒是没错,他一进城就先去了城东九月的宅院,结果没找到人,于是便去了容家的香铺,恰好九月的小徒弟泽长在那里,于是便“问”了他几个问题。

      结果那位憨厚可爱的小徒弟,就把九月从失忆到嫁人的故事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

      白玉堂放下酒碗,转移了话题“我原本打算来开封看看猫儿,不过听说他和包大人去湖州查案了。”

      “是啊,走了好几天了······等等?难道你不是专程来开封看我的吗?”满怀期待见到竹马的青梅感觉自己在一瞬间受到了打击,用谴责的目光直视着白玉堂。

      白玉堂不为所动,轻轻转了转酒碗“这几日天气热了,不如我们也去别处转转。”

      嗯?九月顿住了,然后坐直了身体,语气中颇有些兴致勃勃的味道“行啊,去哪?”

      白玉堂抬眼轻轻扫了她一眼“能去哪?自然是去湖州。”

      “现······现在?”

      “就现在。去不去?”

      而后,白玉堂看见自家青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去去去!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你等着我啊,千万别先走!”

      说完,对这种说走就走的旅程毫无抵抗力的九月立马就冲出了会仙楼,往开封府跑,白玉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嗤了一声,而后,他重新端起那碗喝了一半的女贞陈绍,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的嘟囔了一句“这样才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白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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