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咖啡厅》三筆君

1、不是情侣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啊啊～～～」
　　受不了奇怪的气氛，我故意大叫一吐郁闷。
　　没有人回答我？不是这样，根本就没有期待有人会回答我。
　　因为偌大的浴室里，只有我自己——更正，这间房子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理当如此！
　　※
　　时光回到二十分钟前，我书包遮顶冲进『孤寂咖啡厅』，这里是我打工的地方。
　　「抱歉！」
　　外头大雨滂沱，我全身湿透，应该还是酷暑，却冷得直打哆嗦。
　　走上前来盯着我瞧的，是我的老板，那眼神——
　　我立刻双手捂住胸前：「你……你别色色地这样看！」
　　学校的白色制服，被雨淋湿之后，透明得令胸衣若隐若现。
　　他丢了一条大毛巾过来，我赶紧接住裹住身躯。
　　「抱歉，不过我很绅士，这不是帮妳遮了吗？」
　　明明早就把大毛巾拿在手上，却等到眼睛吃完冰淇淋才交给我，真过份。
　　「哼！真绅士就该先递上毛巾，而不是下流的视线！」
　　「但是～如月要大方招待，我没道理要拒绝享用呀。」
　　如月是我的名字，江如月，我第一天上工时，老板就肉麻地叫著名字，不对，对每个女孩他都是这样，下流还兼花心。
　　「可恶——才没要招待啦！我早就知道老板下流，没防着点是我自己的错。」
　　没错，老板很下流，我深信不疑，只要你情我愿，就算初见面的女客人他也会带出场。
　　「呵！如月放心啦，我对小孩子没兴趣。」
　　「好恶～这句话更伤人。」
　　※
　　冲洗完毕，我进到浴池之中，看着自己的胸部。
　　高中同班同学之中，我也算是有料的，被评论还是小孩子，我非常不服气，老板见我泫然欲泣，居然还是一副完全没错的表情。
　　即便如此下流无礼，他仍然是个好老板，不管员工有啥困难，他都会伸手帮忙，只要有理由，迟到早退他也不在乎。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浴池之中。
　　哇～～～
　　浴室门嘎一声被打开，我吓得大叫———
　　「如月，没事吧！镇静点呀～」
　　「呼～原来是婉姐，你突然开门吓着我啦。」
　　「明明是你大叫把我吓醒的。」
　　原来如此，我以为没人才放声大叫，没料到婉姐居然也在屋子里，而且还是在睡午觉，我赶紧道歉，不过，竟然无声无息地接近，那也很有问题吧！
　　睡午觉？都下午五点多了，婉姐睡得挺久的，据说是个夜猫子，虽然是店长，但是不到中午是不会上班的，就算到晚上才出现也是家常便饭，老板却不曾因此责骂过，甚至亲自顶下她翘班的工作。
　　胡婉，是婉姐的全名，约略三十岁左右，美丽成熟，身姿曼妙，谈吐优雅，简直就是我的憧憬，印象之中，她是老板的女朋友，面试的时候，我就已经如此认为，但是——
　　※
　　时光回到更久之前，半个月吧！我来到『孤寂咖啡厅』回覆工作确认与领取制服，婉姐一直挽着老板，亲密依偎的程度绝非一般，她虽然打量着我，但是并未提问，老板唯一的说明，就是叫我不必理会她。
　　「感谢老板、老板娘，明天下课后，我就正式来上工！」
　　「如月小姐，我不是老板娘哦！」婉姐第一次出声说话，温柔低嗓，同为女生的我，听得都要醉了。
　　「抱歉，是……女朋友吗？」
　　「真是爱乱猜，才不是女朋友，婉儿妳也别贴着让人误会呀！」
　　老板居然也否认，『婉儿』是老板专用，其他人如果这么叫，婉姐绝对不予理会。
　　成熟妩媚的婉姐，肯定比面带稚气的老板更年长，叫『婉儿』是怎样？御姐控吗？
　　「哦？不贴着也可以，亲我一下就行。」
　　什么？亲一下？在高中女生面前？是玩笑话吧？
　　啵～
　　哇！ ！我错了，老板面不改色毫不犹豫亲吻婉姐，天啊！居然还是亲嘴——不，不只是亲嘴，那是舌吻，对，非常肯定就是舌吻，简直下流到底！
　　婉姐满意地放开老板，两人的距离也只是从贴着变成十公分罢了。
　　我脸红羞怯问着：「那个……你们的关系是……」
　　「炮友。」「爱奴。」
　　我的脑袋瞬间当机，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会问这个真是自作自受，我有自觉，脸颊滚烫得可以煎蛋了，大概！
　　※
　　婉姐见我没事，衣服一脱，冲洗一番就进到浴池里，我认定婉姐也是屋子的主人之一，因此并不拒绝共浴。
　　浴池很大，但是我刻意保持距离。
　　「别怕嘛！我又不会吃掉妳。」
　　「不是，我……只是不习惯。」
　　我明白婉姐很开放，不过真正的原因是，在婉姐的娇艳裸体之前，我实在是相形见绌，贫乏得可怜。
　　「如月怎么会在这里泡澡，难道小游对妳下手了吗？」
　　婉姐总是叫老板『小游』，这个昵称也只有婉姐会这么叫，明明关系就是不很一般。
　　「才不是！大雨淋得湿透，老板让我先洗个澡，还说今天客人少，六点以前再下去就行。」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事前准备』，呵～」
　　「婉姐别误会，我绝对不是第三者。」
　　婉姐若有所悟地笑着：「妳大概误会什么，早说过我们不是情侣。」
　　「那是玩笑话，不可能的吧！」
　　「就是这么回事，妳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牵着手上街，旁若无人地亲吻，甚至一起同居，竟然还不算是情侣？
　　我无法想像。
　　「我就多说一点，和小游只是互相取暖，他很寂寞，我也很无聊，就这样。」
　　「取暖？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其实啊！小游结过婚，也深爱着妻子，该怎么说？就是天造地设，才子佳人！」
　　「诶？老板结过婚？」
　　骗人的吧？老板说过自己二十二岁，居然已经结过婚。
　　「不过下场很悲惨，夫妻因故分离，他被逼着另娶，妻子也被迫改嫁，别看他那样子，用情可深了，我本来打算帮他们复合，可惜，还没成功，妻子就过世了。」
　　「诶？老板又有另娶？我没听错吧？」
　　「嗯！不过，第二个妻子后来也死了。」
　　不，等等，怎么可能？不是才二十二岁？不但已经结过婚，而且还是两次？
　　「即使再娶，小游真正爱的，也就只有第一任妻子，至于我嘛……早和妳說过，纯粹炮友，互相取暖而已。」
　　那个花心下流老板居然背后有这么一个故事，真是令我意外。
　　「婉姐为什么要跟着老板呢？没打算寻找自己的归宿吗？」
　　「世间男子我没什么太大兴趣！小游算是了解我的，跟他一起我也比较自在。」
　　明明就是花心下流，女性公敌，居然还有大美女不嫌弃，这世界真的是疯了。
　　「我觉得婉姐很好啊！老板是怎么回事？同居在一起，竟然还不肯负起责任。」
　　「呃……该说要负起责任的应该是我啦！如果小游愿意爱上我，我倒是很愿意嫁给他，不过……实在是不太可能。」
　　「婉姐太好心，我觉得老板是在糟蹋妳，不懂婉姐的心意！」
　　「如月又误会了，小游可是非常懂我，不只是心意哦，连……身体也是。」
　　「婉姐又在讲害骚的事，肯定是被老板的下流传染的。」
　　「呵～」
　　「时间差不多，我得换衣接班。」
　　「嗯～如月先去，我想再待一会。」
　　我起身离开浴池，在更衣间里擦身换衣。
　　老板是个怪人，花心下流，现在又多了个不负责任，为婉姐感到不值。
　　他很怪，初次见面我就知道他非常的怪。
　　※
　　回忆起第一次在『孤寂咖啡厅』面试。
　　我在店长室内，面试的不是店长，是老板，我手上正拿着他的名片。
　　『陆观』，是他的名字，名片很简洁，只有店名，姓名和电话号码。
　　「欢迎加入，但这里最多开业十年，我算算，大概还有八年，我打算之后四处旅行，即使如此，妳——如月小姐是吧？还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我能不能先请教薪资的计算与发放？」
　　「按周计算，绝不拖欠，可以预支，加班费照规定！」
　　「行了，这活我收了。而且，没人打工八年的，请勿担心！」
　　怎么有这种老板，应征员工时，就直说何时会结束营业的话呀？太怪异了。
　　不过，也无妨，我只是打工赚零用钱，而且能预支简直就是太棒了。
　　「对了，一楼咖啡厅，二楼是我的家，只有我和店长住而已，随时可以上去休息，找我或店长拿钥匙就行，吃喝自便，别乱翻东西。」
　　「了解！请问制服……」
　　「上工前一天麻烦妳再来一趟，要填写基本资料缴交照片，那时候会给妳制服。」
　　「诶？不用先量尺寸吗？」
　　「妳走进来时，我就已经记住了！Ｂ……对吧！」
　　「哈？」我下意识用手遮住胸部。
　　「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坚持完全合身，那就脱衣服，我重新再瞄一眼就行！」
　　「不不，就依老板记住的就行了。」
　　瞄一眼就知道身材尺寸，那是什么？某种超能力吗？外星人吗？
　　「就这样，妳可以先回去了，还是有什么问题想知道的，趁现在问也行。」
　　「就一个问题！请问老板，那个……店名叫做『孤寂咖啡厅』，是有什么缘故吗？」
　　「问得好，因为我很孤单寂寞，渴求着真爱，『孤寂』就是我的告白。」
　　「哈～老板真爱开玩笑，万一女客人答应，就可以直接交往，好省事。」
　　风趣，老板喜欢开玩笑，我也陪着胡闹一下，应该没关系，但是——
　　「妳好聪明，带出场没问题，直接去开房间也行。」
　　「哈？」下流的字眼让我瞬间石化。
　　「放心，员工可以优先，算是职场福利嘛！」
　　福利个头，我不但石化，而且还开始崩裂，好想抽回签完名的打工申请书。
　　「老板……那个……女员工也是老板的求爱目标吗？」
　　「是啊！一视同仁是我的优点，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不，问题可大了，对我来说，这实在是太乱来！」
　　「没错，那的确是太乱来了。」
　　总算老板有点良心，还算可以沟通。
　　「我说啊……」
　　「我是绝对不会和小孩子开房间的，那种乱来的事我绝不能接受，如月不必担心。」
　　小孩子？是指我吗？石化的我已经崩裂至尽……
　　老板不说话其实也是帅哥一枚，可惜了！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再见，我回去了。」
　　「嗯～再见，明天见！」
　　※
　　换上制服回到咖啡厅，五点五十分，时间刚好。
　　「小薰好！」
　　我打招呼的，是在此打工的大学女生——小薰，一年级新鲜人，盯着她的胸部，我瞬间把洗澡时的耻辱感全给忘了，飞机场万岁！
　　「诶～如月，妳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遇到什么好事吗？」
　　「没啦！怎么是妳在柜台？老板翘班了吗？」
　　「呐！他在靠窗六桌和客人聊天。」
　　放眼望去，老板和一位女客人——约莫四十左右的上班女郎，面对面聊得还挺开心的，唉～真佩服他，只要有机会就上手，我也不是不明白，他很健谈，不用多久就能说到对方的心坎里，要不是我懂得保持距离，花言巧语之下，我真没信心守得住贞操！
　　可恶的花花公子，看这位女客人花开满面，八成又得手了，这世界真悲惨！
　　「如月！有客人进门，麻烦妳。」
　　「我马上去——欢迎光临！」
　　进门两位女性客人，我刻意带她们坐在较远的桌子，免得老板的丢人现眼被看见。
　　叮咚～又是客人！
　　在小薰开口之前，「我马上去！」，我专心工作，尽量不去理会老板的花心！
　　上门客人越来越多之前，婉姐也下楼上工，晚餐时间，是正忙碌的时候！
　　老板专心着搭讪，婉姐也开心待客，往来交错之时，他们谁也没理会对方，我不禁回顾婉姐说的话，
　　——『早说过我们不是情侣』！
　　真是如此！我看不下了，真心不能接受他们这样的关系。
　　「唉～如月，不舒服吗？淋雨感冒了吗？」
　　婉姐摸摸我的额头，担心地看着我。
　　「没啦。」
　　「怎？一副世界末日的臭脸？还是功课搞不定？」
　　「没啦！」
　　「赶紧回神哟～这样下去，客人会被妳吓着哦！」
　　「啊！婉姐抱歉。我没事的，刚刚走神了。」
　　我赶紧挤出一点笑容，做这行，就算假笑也是要努力，我早就明白这一点。
　　「呵～我知道啦，是不是老板又在花心，妳生气啦？」
　　「才没啦！他花心才不关我的事，只是觉得太过分，分明……」
　　分明都有女朋友还这样——本来想接的这句话，我却说不出口，因为婉姐说过不是情侣。
　　婉姐若有所悟的对我笑笑，「哟～如月是好人，不过，妳白操心哦！」
　　「八桌客人按铃，我去看看。」赶紧借故离开。
　　懒得理会，反正全都不关我的事，靠着专心工作，我设法忘记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