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桌有个神经同学》德沃夏猫

14、十四、出太阳了

　　柳缘开锁进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寂静。

　　冬天总是天黑得早，此时已是六点半了，屋内除了黑暗，就是如薄雾般淡淡的月光了。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光滑的棕黄色地板上映着白白的月光，家具的边缘也被模糊地勾勒出来。

　　柳缘早有预料般习以为常地摁下门边的按钮，“啪”的一声，小小的玄关正上方的白炽灯亮起，在柳缘脚下投出一个轮廓不分明的影子。

　　柳缘一脸淡然，面无表情地换上了凉拖鞋，关上门，踩着据说有按摩功能的、有许多突起颗粒的鞋面进了屋内。

　　她在黑暗中穿梭自如，熟门熟路地进了自己小小的的房间，将书包扔在了床上，然后才打开卧室的灯，同样惨白的灯光顿时盈满房间。

　　“哈……”她呼了口气，但是在室内并没有白雾随着出现。

　　柳缘一如既往地拉开衣柜，找出了换洗衣服，然后便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流倾泻而下，随之升腾起了热气。

　　柳缘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

　　瘦弱的身躯、几乎没有起伏的胸部、皮肤下的肋骨清晰可见，唯有这张脸还可看一二。

　　但这张很是幼气的脸一直令柳缘感到烦躁。

　　雾气渐渐覆盖了镜子，柳缘离开了镜子前，专心洗澡去了。

　　小小的卫生间里充斥了雾气，一具酮体在朦胧的白雾中若隐若现，看似羸弱的身躯仿若与雾交融在一起，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柳缘低垂着眸子，像是要睡着了一般，只有双手麻木地搓着自己头顶的泡沫。她脑袋偏离了花洒的范围，但还是有涓涓水流从贴在了额上的刘海发尖流淌下来，夹杂着一些洗发液的泡沫，顺着她长而密集的睫毛从眼前不断滑落。

　　睫毛从来不是为了好看而生的，只是为了避免水流进眼睛而已。她望着真正近在眼前的水流，想。

　　而后她偏了偏头，淋在了喷头正下方，闭上眼，白色的泡沫纷纷随着水流倾泻而下。

　　然后突然想起了明天要去林幼鹿家的事。

　　然后突然想起了并没有林幼鹿联系方式的事。

　　心里不禁感到一丝烦躁。并不是因为没有联系方式而烦恼，而是要去林幼鹿家的这件事本身。

　　去拜访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同学家里这种行为远远超出了柳缘平时的做事方式。

　　而且，她真的不喜欢去别人家。

　　就像是闯入了别人的地盘一样，接受着来自主人的各种审讯，不管是目光上的、还是语言上的。一想到这种事她就感到如芒刺背。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

　　再怎么不愿意，答应了的事也没法后悔了吧。

　　她此刻有些懊恼自己当时的一时心软。

　　但柳缘很快就没继续想了，洗完澡穿好衣服后，她吹干了头发便迫不及待跑到隔壁卧室去打开电脑玩游戏了。

　　啊，只有游戏才能使我忘却烦恼！

　　——隔天一早，林幼鹿在睡梦中忽然惊醒。

　　她猛然睁开双眼，瞪着一双浅棕色的眸子迅速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机，一看时间——是上午8点半了。

　　啊，糟糕！

　　她一个挺身，迅速下床换好了衣服，然后便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一出去就听见妈妈在客厅里招呼着：“小鹿起床了？洗漱了来吃早饭吧。”

　　“妈妈！”林幼鹿冲到客厅喊着，“我先不吃饭了，我要马上下楼去找我同学。”

　　林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茶，动作优雅，妆容精致。她闻言皱了皱眉，看向林幼鹿：“没有和同学说好时间吗？”

　　“嗯……”林幼鹿有些含糊地应着，又心急火燎地冲进厕所刷牙洗脸去了。

　　客厅里的林母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放下茶杯，拿进厨房洗干净放好，又出来挎上自己的包，走到玄关换好鞋，朝厕所的方向说了句：“妈妈先上班去了，厨房里的早饭记得吃哦。”

　　林幼鹿刷着牙，口齿不清地回着：“好——”

　　随后“咔哒”轻轻的一声，林幼鹿知道那是妈妈已经出门了。

　　她对着洗漱台上方的镜子望着自己，长长的黑发柔顺地铺下来，在米黄的灯光中发着亮。

　　她忽然有些羞怯。

　　昨晚洗澡时她格外注意护发，不仅用了很多护发素，还用了妈妈的护发精油和发膜。而今天一看，头发果然顺滑了很多。

　　——而之所以这么下功夫，全都是因为柳缘同学那句：

　　“你的头发如果很顺滑的话，一定像瀑布一样，很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脸上有点烫……

　　林幼鹿赶紧摇摇头，暂时抛开了这些想法。

　　临走时她忽然又胆怯起来。

　　不知道柳缘同学今天到底来没来……如果见到面了的话，她会不会注意到我的头发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感觉脸颊又要烫起来了。

　　不行不行！赶紧走了。

　　林幼鹿带上门，急匆匆地走下楼梯。

　　出了单元门，一缕淡淡的阳光洒在了林幼鹿身上，显得她黑色的长发如绸缎般顺滑发亮。少女却丝毫没有注意，而是步履匆匆地走在路上，出了小区大门。

　　一瞬间她又迷茫起来：我该去哪儿找柳缘同学呢？

　　但犹如有什么上天的指引一般，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便朝公交站迈去。

　　柳林路的马路两边并没有柳树，而是树冠长得圆圆的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树——虽然树冠看起来圆也是因为园艺工修剪过。

　　几乎没有多少温度的淡黄色阳光穿过树冠，在人行道上投下一个个的光斑。林幼鹿的白色运动鞋匆匆踩在这些光班上，目光却在不断地四下搜索。

　　忽然，像是脑子里“叮”的一下，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是穿着校服的柳缘。

　　柳缘在对面的公交站台站着，扎着熟悉的马尾，穿着宽大的红白花色的校服，背靠着公交站台的柱子，似乎是因为冷，她的脸埋在了校服立起来的衣领中，正心不在焉一般地刷着手机。

　　她看起来并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一只腿曲着，可能是因为站得有点累。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使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异常恬静，本就偏白的肤色也更显白了，因阳光而在脸上投下的阴影也使她五官看起来更为立体。

　　林幼鹿愣了愣，朝柳缘走去，却又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而后像是下了决心一样，停顿的脚步才又行动起来。

　　在离柳缘差不多还有五米远的时候，柳缘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黝黑的眸子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抬眼看向了林幼鹿。

　　林幼鹿正在马路上，她专注地注意着车辆，并没有发现柳缘已经看到她了。

　　就是现在！林幼鹿看到下一辆车距她还有一段距离，赶紧加快脚步走过了马路。当她转头的时候，目光却径直撞进了柳缘的眸子里。

　　在短暂的互相凝望后，柳缘忽然轻笑了一下：“你傻的吗？直接喊我一声不就好了，还非要过个马路过来，待会儿又要走回去。”

　　林幼鹿也笑了，道：“可能是吧。”

　　柳缘歪了歪头，看着她：“你今天的头发很好看哦。”

　　“唰”的一下，林幼鹿忽然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