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之症》vivian的花飞雨巷

2、第一章

　　从落地窗投射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叶小落的脸颊，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空空荡荡又乱糟糟的房间，从枕头边拿起来手机，看见解锁画面是她和韩澈的婚纱照，照片上的韩澈笑的是那么干净那么好看，叶小落以前经常说韩澈干净好看的像一面镜子一样。韩澈就会笑着鄙视她说哪里有这么形容人的长相的，说这个人丑的像一面镜子一样也成立啊。
　　然而现在这面镜子碎掉了，一地的碎片，碎在了叶小落的心口上，特别特别的疼，就连做呼吸这么简单不费力的事情都在疼，疼的她哭了出来。
　　这样的叶小落看起来像个傻子，清晨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握着没解锁的手机开始哭，哭声惊醒了守了她一晚上的薛若夏，薛若夏看着叶小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的都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所有的道理叶小落甚至比她更清楚，那还能做什么呢？薛若夏觉得自己很可笑，因为她好像比叶小落更希望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正在这时，她听见叶小落抽泣的对自己说道：“不是骗人的啊。”
　　“什么？”
　　“会呼吸的痛，以前听到这个歌名觉得好假，痛就是痛，呼吸就是呼吸，怎么会有会呼吸的痛，现在才知道，是真的连呼吸都会痛啊，若夏，我觉得我跟死掉了一样痛。”
　　“别开玩笑了。”
　　死掉了怎么会感觉到痛，不信你现在去问问韩澈，他一定不会痛。
　　薛若夏非常想这样说一句，对着叶小落说一句，可是她做不到。\
　　她有什么立场说这些呢，她是叶小落最好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仍将会是。
　　“起来把药吃了吧，昨天哭了一晚上，今天起来又开始哭，你再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韩澈也不会……韩澈也不会高兴的。”
　　韩澈也不会被你哭回来的。

　　小落乖乖的吃了药，接过薛若夏手上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她听见窗外的动静，扭头向窗外看去“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像触发器一样，叶小落用肿胀的双眼望着窗外那棵树,树枝被风吹着轻轻打着颤，喃喃的说着“韩澈跟我说，小时候别人跟他讲春雨贵如油，他以为可以拿春雨换钱买油吃，兴奋的不得了。”
　　“你知道吗，小时候第一次听到春雨贵如油的时候，我特别开心。”韩澈坐在饭桌旁细心的剥着鸡蛋壳，声音清澈的给叶小落讲他童年的糗事：“那个时候还没用过几次钱，但是模模糊糊已经知道钱是个好东西，可以换来很多我想要的，所以我就想啊，那既然春雨是很贵的东西，那为什么不拿春雨去换钱，贵如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拿雨水去换油，这么赚的事情为什么其他人还不行动起来。”
　　叶小落眯着眼睛嫌弃的看着韩澈，说道：“所以呢，所以你就拿你的玩具小桶跑出去接雨了？”
　　“没有，我只是把这个可以发财的点子分享给了我妈妈。然后被我妈当成了一个笑话讲了好几年，她说真的可以发财的话，怎么会轮得到我们。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美好的事物总是轮不到我的，别人早就已经抢先了。”这时韩澈望向叶小落，专注而深情的说道：“我奉行了这个信条很多年，直到我遇到了你。”他伸出手捧住了叶小落的脸，轻轻的吻了她一下，柔声说道：“才知道我一直都是错的。”

　　心口又是一阵绞痛，仿佛每段回忆都带着无数把刻着【他不会再回来了】的刀，哪怕只是想起韩澈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会触碰到它们的引线，叶小落用力的一下一下的锤着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的同时，泪水就随之滑落脸颊，突然有什么想法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脑海，电光火石般，好像有大把大把灿烂的烟花在叶小落面前绽放，她目之所至都是一句话，一本童话的名字。
　　小美人鱼。
　　小美人鱼喝下了巫婆给的毒药，忍受着犹如行走在刀尖上的疼痛是为了换取人类的双腿见到心爱的王子，叶小落想，所以这是有因果关系的吧，如果能忍受足够的疼痛，一定就能再见到心爱的人了吧。
　　叶小落睁开眼睛，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有光芒重新降临到了她的眼眸。她看着薛若夏，很认真的说：“若夏，我们去海边吧。”
　　“你终于肯出门了啊，现在去海边还太冷了，你先下楼随便走走怎么样，和我去超市买点吃的回来也可以啊。”
　　“不。”叶小落的眼神变得疯狂而又虔诚，“我们去海边，我要找一个巫婆。
　　在薛若夏的幻想里，此时的她正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边，双手把叶小落摁在床上，掐着叶小落的脖子，掐的她不停挣扎，用尽全力推开自己，双目圆睁，两眼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想呼吸却无法呼吸，想象中的叶小落正试图抓过来一个枕头以求用枕头把自己打到一旁，然而想象中的自己加大力气掐着她的脖子对她说道：你可不可以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然而在现实中，她只能深呼一口气，然后心平气和的微笑说道，别这样小落，你明显是没有睡够，先不要说出去的事情了，你再躺会儿吧。我们……”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熟悉的明朗的不像话的声音：“美丽又聪明，善良又漂亮的两位女士，这是你们点的外卖吗？”
　　薛若夏把门打开，对着笑嘻嘻看着她的曾星宇说道：“没有点外卖，没有联系你，孤男寡女况且还是一男二女共处一室很不好，你还是走吧。”
　　曾星宇举起自己提着外卖的右手：“鸡肉粥也不要？”举起左手：“肯德基外带全家桶也不要？”两只手一起指着自己：“这样的花美男也不要？”
　　薛若夏给曾星宇开了门。
　　曾星宇给自己邀功：“这个鸡肉粥真的是很难买了，这么早起来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就为了买这么两碗粥我都被我自己的义气给打动了，你刚刚要是真的把我关在外面，你就真的伤到我的小心脏了，小心脏受伤是件很难愈合的事情你知道吗，你得……哇！”叶安歌突然嗖的一下往后跳了两步的距离，因为叶小落正站在他面前，披散着头发，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吓死……吓我一跳。”身高一米八六惊魂稍定的曾星宇，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无规律的在空中指画着，很愤慨的在指责叶小落：“我说，一个人怎么能就这么毫无动静的站在别人面前呢，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当然不是说我被吓出了好歹我这个人爱运动身体很健康你也知道，我是说别人，这是基本的礼仪，manner，you know？你得……”
　　“星宇。”
　　“我看我今天是说不完一段完整的话了。”星宇沮丧的吹了一下自己的刘海。
　　“我们去海边吧。”

　　在解释完了叶小落自创的“海的女儿”定律以后，曾星宇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他抱着双臂，手指有规律的在反复敲打着，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个姿势，脚尖也开始有规律的踏着节奏，再过了一会儿，他像牙疼一样托着腮，皱着眉头的看看叶小落，又看看薛若夏，再看回叶小落。叶小落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满怀期待的盯着曾星宇的每一个动作，可薛若夏终于不耐烦了：“喂，我说你……”
　　“好啊，我们就去海边。”
　　“嗯！”叶小落用力的点了点，怀着奔赴战场的心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收拾行李，薛若夏把曾星宇拉到一旁小声的数落道：“你疯了？叶小落这一套梦话就没有一句是符合逻辑的你还陪着她玩？她现在的情况和什么小美人鱼是一回事么？人家是变出腿来见王子，她是妄求死人复活，况且那只是一个童话而已，完全不建立在科学依据之上的东西，她疯了你也跟着疯了吗？！”
　　“你干嘛这么激动？”星宇很无辜的看着若夏，“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么？一个月以来她终于像个活人的样子了你不应该高兴才对么？”
　　“我……”
　　“而且啊，”星宇拍拍若夏的肩，揽着她让她看向正在兴奋的收拾行李的叶小落，说道：“你不觉得我们的孟姜女再这么哭下去，都能哭出血来了么？人不能一直陷入在绝望的情绪里，她得有个念想活下去。”
　　“等她发现她的念想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泡沫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这么拍着她的肩跟她说，人得有个念想活下去。”
　　薛若夏把曾星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到了一边，转身也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曾星宇看着因为装的东西太满而使劲想扣上行李箱却被行李箱的反弹力打到而呼痛的叶小落，他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大泡沫就大泡沫，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没有，我开也给你开出来。”

　　就这样，曾星宇开车，三个人飞驰在奔向大海的道路上，叶小落兴奋的把头伸出窗外，似乎觉得不尽兴，又半跪在车后座上把上半身伸出了窗外，刚想喊一句，被满脸黑线的薛若夏一把抓了回来，若夏双手捧住叶小落的脸，捏成了一个包子状，问道：“亲爱的，你还记得两年前咱养的狗happy吗？”
　　“记得啊。”
　　“那你还记得咱们每次带它出去玩的时候它是怎么表示开心的吗？”
　　“当然记得啊，happy经常把头伸出窗外，还会闭上眼睛惬意的享受风吹过他那两只大耳朵的快感，我经常……”叶小落意识到薛若夏并不是想和自己聊聊狗，乖乖的坐了下来。
　　曾星宇从后视镜里看到叶小落委屈的嘟着嘴，笑了笑说道：“哎，这一路光欣赏风景也没意思啊，我说咱们玩个游戏啊。”
　　小落又兴奋的扑到前座上回应道：“好啊好啊，玩什么游戏？”
　　“默契度游戏。两个人一组，一个人向另一个人提问有关第三个人的问题，比如小落问若夏，曾星宇最喜欢吃什么菜，或者我问若夏，叶小落最喜欢听什么歌。
　　“好的呀好的呀，星宇你先开始。”
　　“薛若夏，叶小落最喜欢听什么歌？”“Adele的hello”
　　“叶小落，曾星宇最喜欢的是什么电影？”“黑洞频率。”
　　“曾星宇，薛若夏最喜欢的吃什么菜？”“酱香茄子。”
　　车厢里一阵静默。突然爆发出异口同声的一句哀嚎：“都猜对了有什么意思啊！”
　　“我觉得是因为咱们问的太浅显了，歌啊电影啊菜啊有什么意思，相处个一个礼拜就能知道了，这次升级一下，我们来问一些比较难以启齿的问题，薛若夏，叶小落考试最低的一次是多少分？”
　　薛若夏看向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叶小落，耸了耸肩，说道：“是你要玩这个游戏的哦。高中物理，32。”
　　“什么？！”曾星宇激动的敲了一下方向盘，“叶小落你可跟我说的是52。”
　　“52听着比较接近及格没那么惨嘛，好啦该我了，曾星宇，薛若夏第一次看电影看哭了是看的哪部电影？”
　　“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听好了，这部电影是刘德华郑秀文的饮食男女，那个时候若夏还是个小胖墩，看见电影里人家减肥成功了感动的不得了，然后就下定决心减肥，变成了我们现在的大美女。”
　　叶小落夸张的倒吸了一口气，“哇你好厉害了，这都知道。”
　　“知道怕了吧，来若夏，该你问叶小落了。”
　　“叶小落，曾星宇有没有写过情书？”

　　“嗯……应该没有吧，没跟我提过，我也没见过。是吧曾星宇，你没写过情书的吧。”
　　“哈，小爷我这幅上佳的皮囊，追女孩子需要写情书吗？小爷随便唱个歌跳个舞就会有很多女孩子沉醉于小爷我英俊的外表和华丽的台风，这些花哨的根本就不需要好吧。”
　　薛若夏不易察觉的苦涩的笑了笑，她抬起头看着星宇，不知道第多少次的觉得星宇的名字起的真好啊，浩瀚星空，遥远宇宙。抬头就能看见，伸手却触碰不到的存在。
　　这个时候，他们的车突然走不动了。

　　曾星宇蹲在地上摆弄着轮胎，叶小落从他的左边转到右边，右边转到左边，蹲下来和他一起摆弄，被星宇嫌弃的推到一边再站起来就开始摆弄手机，碎碎念着打了电话都多久了怎么还不来，接着就站在路中央向远方眺望，也不知道该朝着那个方向眺望，只好北边也看看南边也看看，可是一直都没有看到有车要来的迹象，委屈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薛若夏一直冷眼看着她的每个举动，在薛若夏的幻想里，她又是一把把叶小落推倒在地，扯着她的头发对她喊道：你知道我最烦的就是你这一副全天下都应该顺着你的样子么？可是好像全天下的男人真的都吃你这套啊，韩澈在的时候韩澈顺着你，韩澈现在不在了曾星宇也哄着你，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知道你那套美人鱼理论完全是胡扯，可是现在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你玩，我求求你啊，你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吧。
　　然而实际上她只能微笑的看着包子脸小落，拍拍她的头，温柔的说道：“你不要着急了，我们本来也离海边不远的啊，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当然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啦，小爷我有什么是不会的，不过我先考考你们啊，传感器是什么啊在哪里啊？“
　　这时从三个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传感器掉了车只会发出声音，又不会开不动，你这个车的问题出在轮胎上啊。”
　　曾星宇吓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回头看见地上盘腿坐着一个老婆婆，很惬意的闭着眼睛，虽然头发已经花白，却没有一丝乱发，皮肤也很好，周身散发着一种不可亵渎的气质，很是惹人注目。
　　星宇捂着嘴小声的对叶小落和薛若夏问道：“喂，这位老奶奶什么时候坐到那儿去的啊。”
　　“年轻人讲话没轻没重，叫奶奶岂不是都把人叫老了？叫我许婆婆好了。”
　　“哦好，许婆婆，你会修车的啊？”
　　“这车你们何必要现在修呢，你们要找的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叶小落一直在看着这个老婆婆。
　　迹象一：突然出现
　　迹象二：气质高贵而神秘
　　迹象三：自称婆婆（……）
　　加起来不就是…………
　　叶小落兴奋的大叫一声扑到许婆婆的身上，紧紧的抱住她不撒手，说道：“巫婆大人，我们要找的就是你，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太好了！！”
　　许婆婆一把把叶小落从自己身上拎开，朗声说道：“小姑娘请自重，老婆子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些，看在今日你我有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直接问吧。”
　　“我想让我的心上人，回到我身边。”
　　许婆婆的眉头皱了起来，叶小落心里一慌，只见许婆婆闭上眼睛，良久之后才睁开，眉目间一片清朗，眼神澄澈的看着小落，说道：“小姑娘，在你身上，有件比这更好的事，马上就会发生的。”
　　“是什么事？”曾星宇问道。
　　许婆婆很生气的看着曾星宇，斥道：“你这个人哪，天机是可以随便泄露的吗？“吓得曾星宇连连双手合十作揖，连声说道：“不敢不敢，是我冒犯天机了。”
　　薛若夏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可还是被许婆婆捕捉到了这一瞬间，许婆婆看着薛若夏，淡淡的说道：“小姑娘，从你下车开始你的气场就非常不对劲，做人哪，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他们给你下碗面啊。”
　　叶小落小声的问了一句：“婆婆啊，你是从香港来的吗？”
　　这个时候叶小落的手机响了起来，叶小落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显示的号码自己并不认识，她愣了一下之后接通了电话，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听着听着就走到了一旁，似乎要刻意避开其他人似的，星宇很担心的看着小落，他听见小落最后说了一声：“好，我知道了。“然后放下电话低下头，这个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小落像是要握住风不让它飞走一样伸出了手，如梦初醒般眼神变得明亮，眼眶里瞬间涌出了泪水，她转身笑着看着星宇和若夏，风吹起她的长头发，阳光给小落的头发染上了一层酒红色.
　　小落问他们：“你们相信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