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莫道前路无知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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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呢。
粘稠的云朵，昏昏沉沉的日光。被铺天盖地的黄沙遮掩了全部视野。好在目之所及的地方隔着一层玻璃窗。久未通风的教室，那位以“拥有催眠曲般嗓音”著称的老师十分卖力的在台上摇头晃脑。笑里努力抑制下内心想要一把拉开近在咫尺的窗子的欲望，视线斜睨向隔了一两个座位的橘桔平。男生左手搭在桌边静默地抖着笔花，右手食指关节静默地抵着下颌，眼神静默地望向黑板的方向，表情静默的……仿佛京都12月份的冰天雪地，淡定风霜。笑里眯起眼睛。不愧是有着佛祖美誉的人呐。
——如果那时候没有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手……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还会像现在这样表情淡定吗。
收回目光，笑里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补上神游之际差下一截的笔记。
“唔……笑里，”同桌的绫乃揉着眼睛活动着酸痛的手臂：“下课了么……”
“看起来心情不错哦。”
正当笑里继续加深嘴角弧度的时候，绫乃补充的一句话却霎时令她眼中途增一抹杀气——“走桃花运了吗？”
绫乃是笑里在高中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是以毒舌、对美少年有爱为特徽，以至于如同狼和狈的组合——尽管这不像是什么好的比喻。“笑里你一定是狼，不折不扣的色狼。”“狈也好不到哪里去，绫乃。”“那又怎样？”绫乃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的美丽和善良是任何低微的词语都动摇不了的。”笑里望着陷入个人妄想世界的绫乃不屑的摆摆手：“即使我失忆乃至痴呆都不会对你馋懒奸猾坏的品性产生任何怀疑。”这样的互相调侃被认为是增进默契的良方，彼此坚信她们俩的交情远远凌驾于任何形容“如影随形”的比喻之上。
终于成功地在绫乃额角绽开一个爆栗，作为“出言不逊”的惩罚——对于语言方面还不能够理解的小孩子来说，只用嘴巴说话是不行的，所以要让她用身体记住才行——笑里如是说。还过神，绫乃揉着额角又凑上来，兴致勃勃的念叨：“那之后呢？阿橘有再说什么没?”笑里摇摇手指作为回应。
所谓那之后，是指几天前，也就是被人津津乐道的4月1日愚人节。班里男生早有预谋要算计阿橘，只是对于这样一个品学兼优又波澜不惊的家伙实在是不好下手。这样的计划里本不该出现笑里的角色，不过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日笑里在班门口确认没有任何机关后才推门而入，走在前面的阿橘听到身后有人叫他便回过头，与此同时笑里身前横亘出一只脚……小儿科的恶作剧在此时却令笑里措手不及，被绊住的一刹那明白了始作俑者的意图，于是果断地推开阿橘伸过来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接受摔倒在地的命运。索性不是自由落体运动，笑里毫不在意地起身掸掸手，朝面前略有错愕的阿橘点点头，“阿橘同学早。”而后平静地到座位上坐好。翻开书，听到阿橘走过身边时轻声说了句抱歉，笑里摇摇头，意思是无妨。
下课时，参加恶作剧的男生不好意思的道歉，笑里捏着下巴露出险恶的本性，“你说吧，要怎么赎罪呀。”用绫乃的话说，那是猥琐如胡汉三的贼笑。“除非以身相许，”笑里打量着眼前的男生面不改色的说：“其它免谈~”原因是，如果说阿橘是株子午睡莲，那么眼前这个名叫神尾明的男生至少也算得上是棵月见草。笑里是存心给他难堪，身边绫乃深知笑里的心思，摆出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悠哉游哉地翻着小说。
对现在的情况始料未及的明君不知所措，“我…”
“怎么？”笑里一副苍蝇没落着块鲜肉的惋惜表情：“莫非你已经名花有主了么？”
“不……”
“那就是没有悔过自新的诚意…？”
“不是这样的…”
“哎呀，还真是跟不上节拍呢。”笑里心里笑成一攒，表面却嗤之以鼻地摇摇头：“算了算了。”摆出“我也没耐心啰嗦下去”的表情，挥一挥手臂，将之打发出自己的视线。那边阿橘和明君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晚上训练的时候再说”便扬长而去，笑里侧过头，似乎瞥见阿橘嘴角的一丝笑意，不可置信般地揉揉眼睛。
绫乃看着明君二度受挫的苦瓜脸，不负众望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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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森笑里。橘桔平。神尾明。
“一切皆没可能，但有内能。”绫乃如此解释这三个人的交集。
对于“上课传条来借橡皮”之类已经司空见惯的笑里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倒是绫乃整日收紧瞳孔，以菜市场老大妈的行径指指点点振振有词：“我看那家伙对你有意思。”“算了吧，绫乃。你以为这是烂俗的言情剧么。”“不，或许是三角恋。”绫乃的目光在明君和阿橘身上来回漂移。
“我建议你去妇科看看是不是内分泌失调。”
“我是认真的。”绫乃张牙舞爪百折不挠。
“亲爱的，我想起一句话，”笑里眯起眼：“拿什么整死你，我的爱人…”世间八卦绯闻多的让人眼角抽筋，被诽谤者恨不得自己当即得了帕金森，而诽谤者说不定洋洋自得地猫在角落里手脚并用地数钱，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源头开始毫不留情的掐断祸根。“灭了你一个，幸福千万家。”笑里捋袖子准备上阵。
在奉行“以暴制暴”的笑里面前绫乃暂且停止了天马行空，笑里凄惨一笑，说是开辟了社会发展的新途径，看来以后要仅遵“只有强制力才能维护治安”这一真理。
那前提也是，找得到惩恶扬善的对象。
笑里站在单车前仰天长叹。瘪下去的后车胎咧开嘴讪笑，告诫痛恨物理的笑里热胀冷缩是真理，而因其引发的种种，比如面前瘪下去的车胎纯属生活中的常见现象，她不过是为证明这一真理提供了一个生动形象的例子。索性发现这真理的人早就长眠于地下，看不到笑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狰狞模样。但现在那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要怎么回家。
“怎么了。”
“嗯？”抬起头来看见推着单车的阿橘，脖子上挂着条毛巾，似乎是网球部训练完毕的样子。不知为何，阿橘眉心的红痣，比起佛祖更能让她联想到中国神话里的二郎神。不过……这似乎是温柔的一只。
阿橘眼神掠过笑里的单车，“一起吧。”语调一如既往的静默。笑里怎么听那都像命令句，丝毫不给她否定的余地。正在揣摩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橘已经接过自己的书包，放进车筐里。“诶？”之前不明就里，现在才领会阿橘所说的“一起”是要送她回去。
“你家比我家要近一些。”男生让开单车后座的位置，“反正也是顺路。”被看穿顾虑的笑里踌躇半晌。“阿橘…原来是很温柔的人呢。”
“……”
笑里鞠了一躬。“那就麻烦你了。”
也许是好事一桩。曾经回家的路上和阿橘遇见过一两次，每次到了家门口都会见到男生从面前经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只是，这样坦率地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笑里撇了撇嘴，大概只是因为那时候，自己把他从愚人节玩笑里择了出去，所以不想欠她什么。
应该只是这样而已吧。
笑里站在家门口目送阿橘颀长的背影渐渐远去。“没可能的吧。”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里隐约的萧瑟和不甘。挪动步子，停滞的时间也开始运转，日光倏忽被深蓝取代。推开门说了句“我回来了。”母亲在厨房里提高音量叫她洗手吃饭。书房的灯光是柔软的冷橘红色，之前一直怀疑那有害眼部健康。难道我也堕入了“梦幻般粉红色”的少女妄想期了么……想到这里就已经嘴角抽筋，现实总是如剥洋葱般带着淡淡的辛辣，尽管嗤之以鼻。笑里揉着太阳穴阻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窗外天空布满错落有致的灰色云朵，看来明天多半又要下雨。这
潮湿而憋闷的暮春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莫道前路无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