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失败以后》织朱

16、大石头与牵连

　　人是极为复杂的生物，各种情感交织相互融合挤压，就会让人犹豫。
　　但是。
　　犹豫不决，万分糟心。

　　卓沉坐在临崖的大石块上，看着远方隐约的灯光。
　　晚风很舒服，轻拂而过带走一天的躁意。
　　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了三个青年，穿着背心短裤，肩膀和手臂上还有大团的纹身，似乎也是上来玩的。
　　和他们相比，穿着白T恤和浅棕色九分裤的卓沉真的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的好孩子。
　　另外一边火光一闪，不一会儿呛人的烟味儿就随风飘了过来，卓沉许久没闻到这种味道了，忍不住咳了两声。
　　三个青年立刻笑了，还有一个走过来，也爬上他坐着的那块石头，蹲在最里面的位置，长长地吐了一口烟。
　　卓沉不避不躲，也不看他，依旧看着黑乎乎的远方。
　　“唉，你们是大学生啊？”
　　“你们大学生是不是都跟你们这群人似的，闻点烟味儿就呛？”
　　他说完，和那边的两个同伴一起大笑起来，笑声十分嚣张。
　　无聊透顶。
　　卓沉终于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
　　他站起来，往前走去，和他拉开距离后又坐下了。

　　“我艹……”那个青年手里的烟都夹掉了。
　　本来就是临崖的石块，石块还有一个往下的坡度，卓沉和他拉开的不是左右距离，而是前后距离。
　　这就意味着，只要他稍微晃一下，就会从这近千米高的地方掉下去。
　　绝对的粉身碎骨。
　　青年再回想他的那个笑容，心里有些发凉。
　　疯了吧。
　　青年把落在脚边的烟踩灭，忽然忧郁：“你们大学生是不是都跟你似的，拿命装逼？”
　　他都不敢拿命去开这种玩笑。
　　“哥们，你还是回来吧，我看着心里都怕。”
　　卓沉抬了抬眼皮，嘴角的弧度拉成一道直线，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像刀子一样，寒光烁烁。
　　他的心情很不好。
　　相当恶劣。

　　青年想要不他们仨还是走吧，万一这大学生掉下去也不关他们的事，虽然他们游手好闲偶尔还帮人收债，但人命他们还是不敢沾的。他刚起来，就看到两个兄弟朝另一头抬了抬下巴：“有个女孩儿过来了。”
　　卓沉回头瞥了一眼，然后青年就看到他几乎是以凌波微步的方式，身形晃了两下，就回到了最里侧，简直神乎其技。
　　青年：“……”
　　乔因看了一圈找到卓沉，寻思了一下是假装偶遇还是直接上……后来想想自己情书都写了，立刻举着手里一大堆烤串奔了过去。
　　“学长，你在这里干什么？”
　　卓沉的神色有些微不自然，不过天色晚也看不清楚：“有点热。”
　　乔因赞同地点头：“围在那种火堆边真的很热，我都出汗了……想吃什么，我抢了一点出来。”
　　“有五花肉、鸡翅尖、中翅、鸡胗、鱼豆腐。”乔因咕哝，“我本来还烤了秋刀鱼和骨肉相连……但他们一串都没给我留。”
　　“给我一串鱼豆腐吧，谢谢。”
　　“喏，我还放了一点点孜然哦，按照我自己的口味调的。”乔因递给他，然后瞥了旁边站着的青年一眼，问：“你们要吃吗，可以分你们一串。”
　　某三个社会青年依次举手：
　　“我要五花肉。”
　　“我要鸡胗。”
　　“我也要五花肉。”
　　卓沉：“……”

　　青年们很识趣，拿了吃的就跑了，都吃人家的了还打扰人家，他们也没那么不懂事。
　　乔因抽出一串翅尖啃，骨头全都吐在了左手手腕挂着的袋子里，啃完了又分了一串中翅给他：“吃这个，我的得意之作，非常受欢迎。”
　　“谢谢。”卓沉接过来，却只是拿着。
　　乔因也非常受欢迎。
　　气氛一时微妙。
　　“这些都拿着吧。”下一刻乔因就把烤串一股脑儿都塞给他，然后还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只塑料袋一起给他，“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蹦跶走了，马尾微晃。
　　她溜得很及时，意外地敏感。
　　就在卓沉打算快刀斩乱麻的时候。

　　咬了一口某人的得意之作，表皮酥脆内里香滑，味道是真的不错。
　　只是不合适。
　　还是尽早理清楚吧。
　　他可不想有一天，乔因也对着自己大喊“王八蛋”。
　　可能会受不了的。

　　大家边吃边闹，烧烤结束之后已经十点了。
　　回到房间里挨个儿洗完澡去掉身上的烧烤味，方于皓盯着湿漉漉的脑袋扑上床，回味晚上吃的一大堆烤串，还感叹：“虽然秋刀鱼有点儿腥，但真的是很好吃啊。”
　　他翻了个身，朝向卓沉：“咱们乔因以后一定是贤妻良母，她一串串往上刷调料的时候眼神太特么温柔了！”
　　贺澄光一下一下地做仰卧起坐，抽空吐槽：“学长你看乔因了吗？你不是全程都盯着那几条秋刀鱼了吗？”
　　“啧。”方于皓瞥了他一眼，“你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喜欢我？”
　　贺澄光一噎：“谁特么喜欢你，你还没有陈乐怡高呢！”
　　“切——”方于皓长出一口气，“陈乐怡呀~哎呦乐怡学妹也不错呢，人漂亮身段也不错——”
　　一个枕头砸过去，贺澄光怒气冲冲：“你闭嘴吧！收起你满脑子的淫|秽思想！”
　　方于皓把他扔过来的那个枕头垫在身后：“你干嘛这么大火气，我就开玩笑的啊，我对陈乐怡又不感兴趣！你要是行你自己赶紧去表白啊，怂个屁！”
　　贺澄光红着眼：“你懂个屁！我他妈要是被拒绝了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方于皓冷笑：“怕这怕那，所以说你怂啊！”
　　卓沉放下手机,，笑道：“要不你们打一架？”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贺澄光从床上跳起来：“老子现在就去！艹！”
　　他出去的时候重重地甩上了门，方于皓小心地看着卓沉：“我是不是过分了？”
　　卓沉似笑非笑：“如果他没有成功，你就准备好好安慰他吧。”
　　“苍天啊——”

　　乔因打开一条门缝，对上贺澄光的脸。
　　“都十一点了，有什么事吗？”
　　贺澄光双手合十：“乔因你是我姑奶奶，求你让我进去说几句话，就一会儿！”
　　“你等一下。”乔因回头对着疑惑中的陈乐怡道，“班长来了，有事儿，让他进来吗？”
　　陈乐怡蹙眉：“什么事要现在说，那个人真的有病吧？让他进来说说看，不重要的话我保证弄死他！”
　　乔因打开门，贺澄光闪身进来，走到乔因的床上坐下，叉开腿正对着陈乐怡。
　　他出来的太着急，现在要酝酿一下。
　　陈乐怡不解：“……干什么？”
　　乔因隐约猜到，一步步往后退决定去门口等着，却被陈乐怡叫住：“乔因你去哪儿？过来，怎么整的他要跟我表白似的！”
　　陈乐怡甩手：“哎呦快回来，快回来，我跟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有那种关系，回来！”
　　乔因同情地看了贺澄光一眼，最终还是走到陈乐怡身边坐下了。
　　陈乐怡靠在乔因身上：“所以呢，贺澄光你到底来干嘛的？”
　　贺澄光深吸了一口气，不要怂，不要怂，也就几秒钟的事情，越快纠结的时间就越少！
　　他终于脱口而出：“陈乐怡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吧！”

　　尴尬了吧……乔因扶额，她就应该坚定地出门去的。
　　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她快速起身跑出门，靠在外面的墙上。
　　哎，真是的，就不会让自己先出去吗？
　　陈乐怡也是万万没想到，惊得坐直了身体，反应过来后她的脸瞬间爆红，慌乱下口不择言：“哈？贺澄光你逗我呢？就咱们这样的关系你说你喜欢我？”
　　“别开玩笑了好吗，就你这样的人我又在怎么可能喜欢你？你今晚脑子进水了吧你？你觉得你很优秀吗？你这么说我就会答应吗？我告诉你……”
　　“谁他妈真喜欢你？！”
　　陈乐怡说的“怎么可能喜欢你”这句话深深刺到了贺澄光本就忐忑的心灵，他站起来，“你也太认真去思索了吧？你看看你跟乔因，乔因比你好千万倍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开个玩笑而已，那种话要说我也是对乔因说啊！走了！无聊！”贺澄光珠链炮似的甩完话，大踏步出门。
　　无辜被牵连的乔因懵了。

　　陈乐怡低下头，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贺澄光这个神经病，气死她了。
　　“乐怡……”乔因想摸摸她的背告诉她那些都是贺澄光的气话，伸出的手却被后者打开。
　　虽然不重，但像打在了乔因的心上。
　　那只手慢慢地垂到身侧。
　　她有错吗？莫名其妙被拿去当成攻击的武器，是她的错吗？
　　乐怡真的听不出来吗？
　　陈乐怡捂住脸：“对不起乔因，你先别跟我说话，我要静一静。”
　　她刚才那么害羞，真的是自作多情。

　　贺澄光一踏进房门，卓沉和方于皓就明白了他这一告白的结果。
　　以为是自己激将导致人家着急上去从而败北的方于皓赔着笑脸：“没事儿啊兄弟，咱们再接再厉，这一次不成还可以下一次么。”
　　贺澄光坐在床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已经完了，我刚才一生气，说错话了。”
　　方于皓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你又怂了？”
　　“放屁，一开始我是告白了！”贺澄光怒目相视，下一秒又软了，“但是后来那家伙说的话太气人，我就反口了。”
　　他抱着头：“没救了，彻底完蛋了。”
　　“你怎么反口的？”方于皓很好奇，“我们帮你想想有没有补救措施啊。”
　　贺澄光闭了闭眼睛：“我说我不是真心喜欢她的，是开玩笑，然后还说乔因比她好千万倍，说要喜欢也肯定是喜欢乔因……完了已经。”
　　方于皓惊讶的合不拢嘴：“卧槽，你做得一手好死啊。”

　　“所以，你说了这些后就出来了？”
　　平常听惯了的声音里似乎有点冷，贺澄光抬起头看着卓沉，还以为他也觉得自己和陈乐怡要完蛋了才忍不住吐槽的，点点头：“是啊，那家伙说的话太气——”
　　卓沉轻声打断他：“那你让乔因怎么办呢？”
　　贺澄光一愣，又听他道：“你要让陈乐怡怎么看待乔因？”
　　贺澄光摸摸脑袋，被他追问的心底发虚：“应该没事的吧，陈乐怡和乔因关系那么好……”
　　方于皓连忙摇头：“听说女孩子的心思是很奇怪的，而且你这明显是拿乔因踩陈乐怡啊，而且还是那种情况……她心里应该会觉得膈应的吧。”
　　卓沉紧扣手机的手指已经发白了，脸上的神色却还很平静，再一次轻声提醒他：“去说清楚，无论对谁都有好处。”
　　贺澄光对上他的眼睛，莫名觉得脊背一凉，立刻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方于皓看着他的背影，无限感慨：“真是个傻逼，表个白都能牵连无辜的人！咱们乔因真的可怜，平白当了他俩的炮灰……”
　　卓沉站起来：“我出去走一圈，一起吗？”
　　“咦，现在出去喂蚊子吗？我才不去。”方于皓断然拒绝，他还等着第一时间得到贺澄光告白的最终结果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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