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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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1999年为分界点，历史分裂为两股，成为彼此缠绕又纠结的平行双子世界。
而拥有相同过去的这两份未来，却分别迈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其中一个世界以历史分裂点为起始，遭受大量的灾难致使人类的存续越来越艰困，地球上的一切生机逐渐枯委。此後，开始了被称为殁世的时代。
面对逐渐劣化，生存越来越困难的现况，世界上的人们找遍了一切方法。最终是在科学技术能够实现时空旅行後，殁世的人们认为自己找到了存续的希望。
回到过去，找到另一个世界存活下来的原因，若是找不到的话，就继续往前回溯，扭转导致殁世的大灾变。
......哪怕如此一来会因此将另一个世界推入殁世...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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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与另一个平行世界抢夺『未来』，联合政府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改变历史...这就是人们开始组织性地溯行历史的源头。」
「说是这麽说啦...但是在一开始，我们当然也不是想拉『对面』下水的。」
大概是为了抑制菸瘾，小山田雅也含着不知从哪变出来的棒棒糖，一边脸颊上鼓着一个小小的突起。原本他也请沙罗吃了一根，不过被後者婉拒了。
「...若是这边的世界改变了未来，对面反而会陷入危机。这件事情因为没有任何证据，从最初开始当然就只是假设而已。」
小山田雅也比划着只有自己理解的手势，似乎在对沙罗说明的过程里也来了兴致，完全没有了一开始意兴阑珊的懒散样子。
「但是变化最大的转捩点...果然是所谓的『审神者』呢。」
他说着，摇晃手里的棒棒糖指着沙罗。
「最初呢，据说是某位灵能者带着家传宝刀，加入了历史修正战队。」
「唤醒付丧神并按照自己的心意命令使役，这本来是他们家传的技艺......不过由於效果实在太好，所以後来就被扩大应用了。」
「发展到成为两边主要战力这一点，我想那位创始者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吧......而更让人想不到的，则是两方刀剑男士显现後的模样。」
说到这里，小山田雅也的态度也稍稍严肃了一点。
「我想你已经隐约发现到了......人类的话并没有什麽明显的不同。但是两边世界的刀剑男士，彼此对『另一边』的世界来说是扭曲的存在。」
「是毁灭丶可怕丶黑暗，是代表一切负向的存在...根据一直以来的经验，我们这边的人与『对面』的刀剑男士过於接近时，不少人甚至会引发身心灵剧烈的不适。」
对彼此的世界来说是扭曲的存在......听到这里，沙罗回忆起过往与刀剑们相处时，那种无法抗拒的恐惧与发自内心的寒意。
「人类明明都好好的，但是一方的『神明』为何对另一方来说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是否就是说...拯救这个世界的神明，将会成为毁灭另一个世界的魔呢？」
对一边的世界来说，是毁灭世界的神明......那就是恐惧的源头。面对将会杀死自己的存在，由灵魂本能性地赶到畏惧。
彼此的神明与魔鬼...两个世界，必定要牺牲另一方才得以生存......这就是丶世界的真相吗？
「但是到头来，无论这个推论是真是假...都已经无法收手了呢。」
小山田雅也摇着手里细细的空棒子，不知为何就给人一股沧桑的感觉，「战争丶必定要持续下去......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结束，也无法想像会如何结束。」
「而活在战争中的我们，就只能拚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
他说着，往後靠在椅背上，那笑容感觉有些疲惫。
两个世界丶都在战斗，而这边的世界要更艰辛许多......与另一边的世界在过去的历史里战斗丶在现代与恶劣的生存环境丶与层出不穷的疫病战斗...
不知如何终结更不知何时能够终结，却也只能把战争不断不断的持续下去。
因为一旦停下，就只剩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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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之间得知这样重量级的大消息，也许是一时还找不到切实感，沙罗心里更多的还是茫然的平静。
历史若是被改变了，未来就会受到重大影响......这样的事情无法原谅也无法允许，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守住真正而『正确』的历史。
沙罗在过去十七年里，受到的都是这样的教育。
但是丶如果那在尽头是被夺去一切希望的未来...如果是为此而改变过去...如果是这样的话......
各种想法纠结葛藤，僵硬迟钝的思绪像老驴拖的石磨般缓缓运转着。而脑海闪过另一个念头後，沙罗就想起了原本以为是自身『缺陷』的那件事...
她望向小山田雅也，不知为何就有种对方必定能够给她一个答案的确信。
「我所看到的『这边』的刀剑...对我来说丶他们才是普通的模样。」
而沙罗原本所待的『那边』的刀剑，在她的眼中却是...
「想来也是那样...不然跟一个无法沟通的可怕兵器，也没办法让他把你带回自己的本营吧。」
小山田雅也耸耸肩，晃着翘起的二郎腿，「那麽依照逻辑性推断得到的结论...就只有你是『这边』的人这个答案了。」
气氛停顿了一下子。沙罗是满脸确实的疑惑。
「可是...为什麽？」
面对这少女这个问题，小山田雅也直接地笑了出来，「关於这个问题...恐怕你就要回去问问家里的爸妈了。」
「...我是个孤儿。」
听到这话，对方点点头，像是同意了这点。
「虽然拥有共同的过去，但是彼此分歧双子世界基本上仍是互相平行，并不交集的状态...即使如此，抵达对面世界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只是比溯行历史穿越时空要更困难许多。」
「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麽？」
面对这个问题，小山田雅也一脸困扰地搔了搔脸颊。
「就算你这样问我......嗯丶十多年前，确实有发生过一次世界性的时空混乱...」
他的视线飘远，似乎是回想了一下。
「不晓得是受到周期性磁场还是引力变动的关系...十多年前的某段时期，时空洞到处乱开，同一时间则出现了不少失踪人口通报...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妳掉到『对面』了吧。」
突然知道了一直以来不抱希望能够得知，关於『身世』的话题，沙罗此刻大概也实在高兴不起来。
少女望着坐在对面的人，总觉得自己找到的答案虽然说不上可笑，但也过於戏剧化了一点。
但紧接着，她就被对方突然的一个拍手吓了一跳。
「好啦丶冗长的铺陈终於结束了。嗯丶果然外头那位长官都在瞪我了呢。」
小山田雅也推推眼镜，露出了一个以他来说算是相当正经的表情。
「其实你如果问我，我也完全不懂为什麽上面会是派我来，不过总之我来到这里就只为了完成两件事。」
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点，对你解释或者说补全历史战争的背景...这件事情已经达成了。然後第二点...」
他咧开了那个招牌笑容。
「反正也已经回不去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这边』呢？」
「或者说...回到『这边』来吧。」
也许是预期已久的话语，或者说其实是一直期待能够听见的话，沙罗意外地发现自己对於被对方招揽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意外。
来到这边的世界吧...回到这一边来吧。她原本丶就是属於这里的啊......
这样一来，所有一切就能够真正的回到『正轨』了。
该选择什麽丶该放弃什麽，对与错丶过去与未来在少女的心里交错。
那一天的最後，小山田雅也结束了谈话後便离开了，离去前告诉沙罗她有一天的时间可以考虑。
如果拒绝的话会发生什麽事...对方表示他也不清楚因此爱莫能助，不过他很期待和沙罗成为同事。
「虽然说溯时军和防疫组两边...其实算是几乎完全不会有交集的部门啦。」
对方笑嘻嘻说着，丢下一句後会有期，就留下了少女一个人，和这个突然间让人感到既狭小又沉重的空间。
沙罗坐到床上，不晓得接下来自己的未来，究竟要通往到什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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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小山田雅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到访了。
沙罗稍微有点意外能够再次看到他，而对方只是瘫了摊手，一副自己也很无奈的样子。
「上面大概是觉得我跟你谈话的气氛不错吧......所以说丶我明明就只是个研究者啊。」
隔了一天再次看到沙罗，小山田雅也发觉少女的神情确实稍微有点不同了。与前一天的茫然无措比起来，虽然似乎仍有些不安，但已经多了不少坚定。
这让他有些佩服，同时感觉到，在前方战斗的『审神者』们，确实是不同一般的人物。
但是那些事情啊，和他一个科研人员也没什麽关系呢。
「嘛丶总而言之，就是由我代表来询问你的答案了吧。」
小山田雅也一副被拖入了麻烦事的表情，即使如此，他对跟沙罗三番两次的会面也没什麽不满的样子。
「那麽丶妳的回答呢？」
沙罗静默而思考了一会儿。
「我进入的那个本丸...那里原本的主人到底发生了什麽？」
听到沙罗说的话，对方挑了挑眉，也不知道对这个问题是意外还是不意外。
「...妳已经『见』过他了吧？」
不晓得是想到什麽而叹了口气，小山田雅也的语气既不是哀伤也不是遗憾，而是某种无能为力的漠然。
「那位是病故的...不过以现在的平均寿命来讲，他活的岁月也不算太亏。」
他说着，然後在触及到沙罗的眼神後，朝她笑笑并挽起了白大褂的袖子。
沙罗很镇定...应该说丶她已经不晓得该摆出什麽表情了。
小山田雅也的上臂布满了像是皮癣又像是结痂的东西，但在其中又掺杂了一些奇怪的突起和囊肿。
沙罗的医学常识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罢了，但她总觉得丶这大概不是什麽简单的皮肤病。
「免疫缺乏慢病毒AIPO第二型感染初中期。」
小山田雅也吐了一串名词，然後把袖子放了下来。
「这种病毒到了中後期之後，还可能会并发肌萎缩硬化症......啊啊真是的，我手上还有不少实验在跑呢。」
沙罗张了张嘴，但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小山田雅也也只是露出有点无奈的表情然後摊了摊手。
「嗯...你想的也没有错，这边的世界比起你们那边。就是一个环境恶劣到不行，出门得戴着厚重到不行的过滤器，还随时都会感染上五花八门疾病的地方。」
他抱着手臂，露出了一脸困扰的表情。
「就算让我说...也实在找不到什麽优点可以讲呢。嘛丶不过前线战斗的人员待遇是很丰厚啦。」
沙罗听完这一切，只是陷入了沉默。而对方不着急也不催促，翘着脚怡然自得地哼着小曲。
但其实沙罗也很明白自己并没有什麽主动权...因为她根本已经无路可退了。
所谓审神者其实就像身分特殊的军队将领，不过带领的是刀剑所化的士兵罢了。
营救敌人还私自离开...哪怕能够回得去，那一边也已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而若是留了下来...自己一度错位的人生轨迹，也许丶就有机会能从此开始扳正过来吗？
沙罗深吸一口气，然後望向了仍待等候她答案的人。
「...我可以加入你们，但有一个条件。」
对面的小山田雅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眼神感觉像在观察某种生物。他不无所谓的顺着问了下去。
「什麽条件？」
沙罗望着他，只停顿了一会儿就给出了她早已酝酿多时的答案。
「我要那柄山姥切国广......这就是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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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行军政府终是答应了沙罗的要求。
而且不只是那把山姥切国广，还附带赠送了他所属的本丸，以及里面所有的刀。而後沙罗在严密的审查和监视下，成为了历史修正大军的一员。
来到这边世界後见到的第一位『人类』，沙罗可以说是把他作为审神者的一切都继承过来了。
自己走到这一步，已经把过去的一切背叛的一点都不剩了。从今往後除了她自己和她的刀，飞雁沙罗已经一无所有。
回想过去平静的十七年，以及翻天覆地的这一年，从某个时刻开始，她人生的轨迹简直像是被强行扭下来接到另一处似的。
但是再次进入这所本丸的沙罗如今也不烦恼了，倒是有点紧张。
她已经做下了决定，不会後悔丶也不想再後悔。
被夺走了一切，却又得到机会拿回了这些。命运也许自有它道理，而幸运与不幸也不是能够说清道明的东西了。
那麽从今往後，只管往前迈进吧。
望着眼前摆着的一振刀剑，沙罗如此对自己说了。
为了彻底平静心绪，她缓缓地将另一个世界的一切，从有记忆的幼年时代开始一一仔细回想丶细细品味。
然後...告别。
哀悼吧，哀悼了那个世界的自己和所有一切後，就深埋到心里去。
绝不会忘记......但也不再轻易想起。
仔细整理这些回忆，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後，沙罗便开始回想关於那个身影的一切细节。
包括所有表情丶动作和反应，甚至对方衣摆发丝飘飞丶如何眨眼皱眉的模样，都在脑海里一一流淌而过。
冥思後心绪已经彻底清澈平朗，沙罗伸出手，朝放在眼前的刀内注入了灵力。
平静的房内立时刮起旋风，被安放在刀架上的刀放出光芒，注入的力量唤醒了栖息於里头的刀灵付丧神。
不久後狂风便渐渐停息，先前出现的幻影樱花随之散去消失无踪。
在审神者召唤之下，神明从虚空降临。
金发碧眼罩着白色披盖的青年出现在房间内，用凌空幻化出来但无比切实的身体踏在地板上。
「我是山姥切国广......那眼神丶介意我是仿造品吗？」
沙罗听着这句话，不自觉就笑了，同时一滴眼泪滑过她的脸颊。
站在她面前的山姥切国广，则是在看清召唤自己的人後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副不晓得该不该感到意外的表情。
「怎麽丶是妳啊。」
他低声说着，语气里感情复杂但没有抱怨或不满的意思，不过随即他的眼光就往沙罗脸上的水痕飘去。
而沙罗仍旧笑着，笑得很愉快满足。
她望向自己踏出未来的第一步，伸出手向对方做了自己介绍。
「今後请多指教，我是沙罗...飞雁沙罗。」
在伸出去的手被握住时。她在心里，轻轻地说了『再见』...
......还有『你好』。
<彼岸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