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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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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霉臭味,油灯泛着黄晕微光,角落或有鼠虫出没,狱卒聚赌的喧闹声便显得突兀。
阴暗潮湿的的县衙地牢内,偶闻有气无力的喊冤之声,却无人理睬。
唯有一间牢房里的犯人与众不同,不喊不闹,此乃一个时辰前被擒女飞贼,据闻行窃之时被当场拿住,人脏并获。
牢房内,凉月姿态悠闲,翘着二郎腿躺于茅草之上,一双水灵大眼滴溜溜转,反思自己为何会失手。
思忖良久终不得解,忆起雇主临行前教她的保命之法,随即纵身跃起,身手敏捷利落,奔至牢门处,扬声大喊。
“失火啦!”
牢头正与狱卒摇骰子,自动将一切声响隔绝于外,耳中只有‘哐当’的骰子响。
竟无人理睬?
凉月双手叉腰,气势汹汹踹了一脚牢门,坚实的木栅栏因她的力道有些晃动,她气愤不已,又吼了一声。
“吾乃白锦书之妻,速速唤此处能主事之人来见!”
这便是雇主教给凉月的保命符,曾嘱咐她,若是不幸被擒,莫要抵抗伤及无辜,必要时便高喊‘吾乃白锦书之妻’便可,届时必有贵人相助。
实则她心中没底。
凉月心道,雇主所言必要之时,大概便是此时罢,虽不知白锦书到底何许人也,大抵是来头不小。
容她狐假虎威一回,试试效果如何。
只是不知这白锦书的名头是否管用,若真来头不小,借白锦书的名头唬一唬这些酒囊饭袋当是绰绰有余的。
果不其然,喧闹之声骤停,牢头手中骰子还举于头顶未及放下便僵住。
狱卒更是面面相觑。
久不闻聚赌喧闹声,凉月知白锦书这三个字有用,便又拔高声音重述了一遍。
“吾乃白锦书之妻,尔等速去寻你们的县官老爷前来见我,若是晚了,当心他头上乌纱不保,哼!”
牢头放下手中骰子,犹疑来到牢门前,上下打量着依旧一身夜行衣的女贼。
除去过于纤瘦显得干瘪了些的身材,容色倒是不俗,与她方才口中的那位贵人倒是还算登对。
只是两人都单薄得紧,日后这子嗣上怕是有些艰难……
那位贵人初来漓县不久,身份未知,严大人对其毕恭毕敬的称呼一声‘白公子’,倒不曾听闻贵人是否成家,只听旁人闲话那贵人名唤白锦书,曾来过大牢几回,他与狱卒有幸得见过真容。
确实是位俊朗公子,看行头,定是出身显贵,又与严大人关系极好。
莫不是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夫人们有不可言说之癖好?如眼前这位便是喜好飞檐走壁?
“你真是白公子的夫人?”牢头半信半疑地审视着凉月。
若单凭严大人对白锦书的另眼相待,自是不足以让底下之人皆对白锦书如此敬仰的。
白锦书因何在整个衙门威望如此之高,还得从半月前说起,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公子独闯虎穴,亲手宰了为祸多年的伏虎山匪首白豹,据说此事乃严大人亲眼目睹。
匪首白豹伏诛,伏虎山盗匪被官府一网打尽,漓县及周边邻县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而应有头功的白公子却因为人低调,不愿被名利所累 ,随即求了县令严大人事后大人将他勇闯匪窝之事压了下来。
但此事在衙门内部早已传开。
是以,不管在县衙公堂之上,或是这阴暗的地牢,只要与白锦书三个字有关的皆会得到重视。
眼前这女子自称是白公子的夫人,此事马虎不得,需谨慎待之。
凉月挺直了腰板,任凭老头打量,虽面色如常,心头却在打鼓,好在平日里说谎说得多了,如今倒也能面不改色。
“如假包换,本女侠……乃白锦书三个月前娶进门的新夫人。”
真真假假的,除了白锦书本人与她对峙外,谁也无法辨别她此言真假。
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了个便宜夫君,凉月其实很郁闷,可为了脱困,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只要离开这地牢,她自有法子脱身,届时来十个白锦书也不怕,她早已溜之大吉。
牢头将信将疑,尚在思索,凉月又道,“若是不信,你可亲自押我去见白锦书,是真是假,一见便知。”
“难怪你假扮女贼潜入严大人府上却直奔白公子所在院落而去。”牢头恍然明白了什么,此女贼便是在白公子院落外被捕的。
严大人为一方父母官,又是出自本县殷实之家,虽为官清廉公正,但家底还是有的,不少蟊贼登门造访过,皆空手而归,也有落网被捕来这地牢内吃几日牢饭的,但严大人心善,关上几日便放了。
牢头见过不少蟊贼,但牢头还是头一回见女贼的,还是去严大人府上被抓的,若不是此女胆大包天,便是真如她所言,去严大人府上乃是寻白公子?
心思百转千回,牢头终于打定了主意,“口说无凭,一切还得白公子定夺,地牢湿冷,我便亲自走送姑娘去见严大人禀明实情。”
目的达到,凉月欣喜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然而喜悦不过片刻,接下来的事让她笑不出来了。
牢头二话不说便让狱卒将她给捆了……
凉月被押着出县衙地牢时欲哭无泪,她刚才不过随口说一句押他去见他们的大人,这牢头还真是个实诚人。
如今除了脚能自由走动外,她双手被束缚,前后左右有狱卒与衙役盯守,她想逃不太容易。
她尝试能否悄无声息将绳索解开,若双手得了自由,这些人便困不住她。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出门忘了选日子的凉月被老天爷给捉弄了。
当牢头恭敬且欣喜地朝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行礼问候时,凉月顿时懵了。
唯一的念头就是,若有下辈子,她定要做一个老实人,再不说谎了。
出牢门没走几步便遇上严大人与所谓的白公子连夜赖地牢审犯人。
凑巧,巧合皆凑到一处了。
“白公子赶巧了,您今日外出未归时,尊夫人因误会被抓,小的正要带她去见您呢。”牢头一脸谄媚的笑。
凉月低垂着脑袋,冥思该如何逃脱这困局。
牢头言罢,气氛如同陷入了死寂,只余人的呼吸声。
凉月紧张得手心出汗。
此时只听一好听的男音满是揶揄地道,“白兄何时成的亲,小弟为何不曾听闻?”
说话之人正是漓县县令严熙止严大人。
不正经的笑声让凉月头皮发麻,暗自提气发力,试着挣脱手。
言罢,严大人便已伸手抬了抬凉月的下巴。
“是你?”
这一声讶异出自严大人身旁的男子之口。
屏息的凉月觉得耳熟,微微睁了睁紧闭的眼。
顿时惊住。
竟然是他!原来他便是白锦书。
面前一袭湛蓝锦袍,如清风朗月般温润的男子便是白锦书,也算是她的旧识,她可是救过他性命的。
“自然是我,枉我大老远跑来见你,不曾想却被当成蟊贼给抓进了。”凉月随机应变,指望白锦书别太蠢,能懂她的意思。
凉月嘿嘿笑着,连带着对白锦书挤眉弄眼。
略微意外之后,白锦书不禁弯了唇角。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眉目传情。
立于白锦书身旁的年轻男子正是上任一载有余且被漓县百姓夸赞的好官严熙止。
望着向来不与女子亲近的好友兼上司的白锦书与女子‘含情脉脉’对望,严熙心中讶异。
此乃奇事,千年铁树竟然开花了?
对望其实只是一瞬而已,凉月很快便暴露了本性,不满地瞪着眼力见极差的白锦书。
“喂,快给我松绑。”
一旁的牢头哪里敢劳烦白公子贵手呢,未等严大人与白公子发话,麻溜地扯开了绳结,点头哈腰,诚意十足地致歉。
“白夫人受委屈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不知者无罪。”其实是‘白夫人’这一称呼让凉月有些尴尬。
之前她确实调戏过白锦书来着,那时还只当他是遭山匪打劫的落难书生呢,一别便再无见面机会,随即胆从色中生,手贱调戏了他。
这下好了,牛皮给吹破了。
“夫人……”白锦书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女子,着实与众不同,诸如半月前她在匪窝里救了他不说,还趁机轻薄他,最后不告而别。
时隔半个月再次碰面,她竟然成了他的夫人。
作为当事人的他,似乎错过了不少好戏。
比如他是如何被娶妻的。
凉月生怕他当着众人的面揭穿她,一得自由便扑上去挽住白锦书的胳膊,又是一番挤眉弄眼。
这一系列亲昵的举动让很少与女子如此接近的白锦书微怔,顿生出怪异之感,却也不曾推开。
一旁看热闹的严熙止暗自咋舌,原来白兄喜欢这种调调,难怪对靖国侯府那位有世家第一贵女之称的嫡出千金杨素云那般疏离冷淡。
敢情大家闺秀不是白兄的菜。
再一次细细打量一番立于白锦书身旁,不拘泥于世俗带着江湖侠女好爽的秀美女子后,严熙止摇头轻叹,“小弟着实不忍打扰白兄伉俪诉相思,提审之事便缓一缓,待白兄得空再审便是。”
“如此也好。”白锦书含笑点头。
白锦书的反应令严熙止错愕,原以为依他的性子会先忙公务,未料他竟然因私废公。
严熙止不免又多瞧了凉月一眼,正巧见白锦书对女子‘温柔’一笑。
亲眼所见,果真有猫腻,之前只当白公子开窍晚,不懂温香软玉的美妙,不曾想人家白公子心中自有颜如玉。
只是可怜了靖国侯府小姐的一片痴心了。
机灵聪慧的凉月在男女之事上总是缺根弦,一心只想找个无人之地与白锦书道明一切好逃之夭夭,是以不曾发觉旁人异样的目光,一改蹲地牢时的凶悍模样,娇娇弱弱地依偎于白锦书肩头。
“夫君大人,今日风大日头毒辣,妾身头晕脑热,浑身不舒坦,想早些回屋歇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