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明星导师》遥屹之

8、脑残与交恶

　　崔砚秋长叹了一口气。

　　他显然对自己的声音有所控制，只是在安静的教室里，这声叹气依然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番涟漪。

　　而这涟漪体现在，教室里的人眼神又开始向他身上瞟。

　　栗子洋有时候觉得自己再这么瞟下去，迟早会斜视，他被这个猜想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活动眼珠向相反的方向动了动。

　　‘嗯？’

　　栗子洋隐约觉得自己看见了总裁那高大挺拔的身影，细看却又找不见了。

　　‘大概是眼花，总裁怎么会偷偷来练习生教室’，他重新看向老师，努力装出一副从未走神的乖巧样子。

　　老师将下面众人乱飘的眼神尽数看见眼中，忽然也想叹气。

　　这个崔砚秋在别的课程上都认真得很，唯独自己这门课，从前是心不在焉，最近几天直接变成了愁眉苦脸长吁短叹，更是引得一群人跟着走神。

　　老师很生气，虽然崔砚秋举手投足间自带风度，哪怕是长吁短叹都带几分风雅，基本不需要听自己这门课，但他觉得自己要教教对方什么是尊师重道。

　　老师向着崔砚秋的方向看去，刚想开口指责对方走神，就看见对方似乎对扰乱课堂秩序一事有所觉察，一双温润的桃花眼无辜又抱歉地看着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一眼看去，胸中隐约的怒火就被浇熄了，老师干咳了一声，继续上课。

　　崔砚秋看了眼手表，在心中又重重地长叹一声。

　　再过15分钟，他就要前往31楼总裁办公室旁的休息室，方总裁会在他进门后身手矫健地关门落锁，然后他就要和方总裁在小小的休息室一起度过漫长的半小时。

　　听总裁花痴崔庭石——也就是他自己的半小时！

　　真是太悲痛了。

　　与崔砚秋的悲痛不同，方总裁最近兴致盎然喜笑颜开。

　　他今天事情少，提前半小时休息，等得焦躁万分，干脆自己去看了看正在上课的崔砚秋，后来还是自恃身份，坐在办公室数着秒等练习生们下课。

　　方总裁觉得自己的喜悦是很好理解的，任何一个冷圈脑残粉遇见同好都会有他这样的兴奋度。

　　崔庭石路人粉多死忠却少得很，总裁这些年来混迹几大粉丝群，只觉得那些所谓的死忠也都弱爆了，根本不够了解他的爱豆。

　　但是崔砚秋不一样。

　　他那天说要和崔砚秋聊聊爱豆，却没想到对方对崔庭石的演技有着深刻理解，总裁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于是每天都要和崔砚秋聊半小时。

　　崔砚秋心里，不客气地将方总裁的聊半小时称为脑残花痴半小时。

　　今天，方渊柳才关上门就迫不及待道，“今天咱们聊《浮城》吧，我特别喜欢爱豆在第17集21分钟34秒开始的那段表演！”

　　崔砚秋有个习惯，他几乎不看自己演的剧的成品，但他也有个优点，他记忆力好。

　　他回想着17集的剧本，计算着21分钟又是第几幕，然后就想起来了那一幕讲的是什么。

　　“许成和徐太太的那段对手戏？为什么喜欢？”

　　方渊柳愈发地喜笑颜开，他一直自诩没人会比他更了解爱豆的戏，却也因此很难找到一起花痴的人，唯有这个崔砚秋，对爱豆的戏了解不亚于自己，终于找到知己的总裁兴致勃勃。

　　“那段里爱豆的内心戏实在是太精彩了！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眼睛简直会说话，怎么会有演技这么棒的人呢！”

　　崔砚秋不太确定自己现在心里是窘迫多一点还是喜悦多一点。

　　“而且爱豆敲徐太太家门的时候给了一个手部特写，手指纤细又修长，在深色大门的映衬下更显皮肤白皙，实在是太好看了！”

　　崔砚秋看了看自己的手，崔砚秋与崔庭石虽然样貌上只在眉眼处有三分相似，别的地方却很像，他转了转手腕，看着与前世几乎相同只是皮肤更细腻几分的手，有些疑惑:‘有那么好看？’

　　“还有，爱豆一双温润而不妖媚的桃花眼真的无敌好看！”

　　太惨了，堂堂B大毕业的高材生方总裁夸起爱豆来，词汇量下降到就剩下“无敌好看”几个字。

　　总裁夸了一通，忽然问崔砚秋:“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

　　在总裁狂风暴雨式的夸赞下，崔砚秋内心充满了波动，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窘迫，于是勉强维持微笑，回答:“我情绪波动小。”

　　总裁不觉有误，理解道:“也是，各人有各人表达情绪的方法，你看你脸都高兴红了。”

　　话音刚落，崔砚秋白皙的脸皮轰地一下，彻底红了。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听总裁在这儿花痴自己，他内心不仅是窘迫，其实还是……蛮开心的，只是没想到竟然都开心到情绪上脸了。

　　总裁笑了一句“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就继续他的花痴大业。

　　崔砚秋看了眼表，却找了个机会，将话题引到了那个他困惑良久的方向。

　　“说起来这种内敛的减法式的表演，圈子里主要是崔庭石与侯子宁两个人比较喜欢用。”总裁正在分析崔庭石的演技，崔砚秋忽然开口道。

　　听见侯子宁的名字，总裁眉飞色舞的表情忽然冷了下去，上一刻还满是喜悦的杏仁眼微微眯起，眼中高深莫测，隐约可见几分厌恶。

　　“别提起他。”方渊柳的语气不善。

　　崔砚秋只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紧，咽下一口口水想缓和，苦味却蔓延在舌根，他轻声问:

　　“为什么？”

　　“我和他有仇。”方渊柳终于不再掩饰眼中的厌恶，直接道。

　　后面的问题已经不需要再问，崔砚秋强迫自己勾起嘴角，勉强地带着笑说，

　　“抱歉，不说他了，我们还是聊崔庭石吧，你觉得他在《浮城》的第34集里，谢幕那场戏如何？”

　　话音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干涩，声音轻飘飘地似乎落不到实处，幸好方渊柳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意识到。

　　————

　　崔砚秋走在路上，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发冷。

　　侯子宁、侯子宁、侯子宁。

　　他在心中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还是想不通对方何以要杀自己。

　　他教过侯子宁四年，之后两人又在娱乐圈里共处了五六年，虽然并不熟悉，但是看到自己的学生取得不错的成绩，他始终是欣慰的。

　　他从没想过，侯子宁竟然会如此的厌恶自己，厌恶到最后杀了自己。

　　为什么？

　　他终于放弃了思考，拿出手机搜索侯子宁的名字，最终，视线落在了奖项一栏。

　　连同去年12月的金鼎奖在内，侯子宁被影视奖项提名过六次，而崔砚秋记得，有三次最终奖杯都落入自己之手。

　　崔砚秋忽然觉得滑稽，就因为这个？因为自己技不如人被人压制就痛下杀手？

　　崔砚秋的视线落在了最后那次提名上，那是电影界最重磅的奖项“玉兰”奖的最佳男主提名，时间是一周之前，而几乎所有人都说，侯子宁这个影帝应该稳了。

　　崔砚秋记得这部电影，鬼才编剧顾淮清的最新力作，他在年初时还去看过，他当时也是很认可侯子宁的表演的。

　　玉兰奖的影帝，和金鼎奖的最佳男配，崔庭石死了不过一年，侯子宁就如愿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奖杯。

　　那他怎么可能会去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崔砚秋关上手机，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的笑唇依然微微勾起，只是整个人却如同出鞘的利剑。

　　他在心中嗤笑一声，‘以为杀了崔庭石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吗？’

　　崔砚秋不注重奖杯，能得到认可无疑是值得喜悦的，只是他醉心的是表演本身，因此即使什么都得不到他依然会继续演下去。

　　生平第一次，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在他心中扎下了根，他感受到了对于至高奖项的渴望。

　　以为杀了崔庭石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吗？从别人那里窃取的，终有还回来的一天。侯子宁，你准备好迎接我的归来了吗？

　　————

　　九月时，Z大开学了。

　　李岩冰有些烦躁地坐在自己的床位上，他原本对自己的表演能力充满了自信才会在三试时主动跳出来争取主角。

　　很久以前，他就规划好了自己要如何在入校初始就大出风头，但是一切都被崔砚秋毁了。

　　入校到现在，崔砚秋的名字在新生间口口相传，听闻他被排挤后依然把一个小角色表演得满堂喝彩，又听闻他不止专业成绩第一，高考成绩也高得惊人。

　　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姗姗来迟的崔砚秋，而大家看李岩冰的眼神就像是在说:“看，这就是那个排挤崔砚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

　　李岩冰确实偷鸡不成蚀把米，在崔砚秋的对比下，他所演的主角简直是黯然失色，幸亏他也确实有着不错的表演技巧，才勉强得以进入Z大。

　　而他现在颇有些愤愤地想着，他必须去找崔砚秋，道歉，然后套近乎，只有这样他的处境才能改善。

　　他又想到了崔砚秋温和的看上去好欺负的眉眼，他有自信对方不会拒绝他表现的善意，说不定对方甚至没看出来自己当初的排挤呢，李岩冰乐观地想。

　　他没想过他的亲近会被拒绝。

　　当他终于见到崔砚秋时已经是开学前一天的晚上，他挂着自己最为灿烂的微笑叫住了崔砚秋，然后看到崔砚秋愣了一下，站住了。

　　“崔同学，我是来和你表达歉意的。”李岩冰柔声说。

　　“不必了。”崔砚秋淡淡地回答。

　　李岩冰愕然，他以为崔砚秋不知道自己为何道歉，却听到崔砚秋继续道:

　　“剧本里有那个人物就必然有人要去演，恰好我对那个人物感兴趣，所以从结局上看算是皆大欢喜，我并不在意你的作为。”

　　李岩冰喜形于色，只是崔砚秋不在意对他而言是不够的。

　　他需要崔砚秋表现出来这种不在意，甚至表达出来对自己的亲近，这样自己才方便在系里的发展，他的笑容更灿烂几分，思考着要如何开口，却又听到:

　　“我知道你为何道歉。我选择了不争，最后是这样的结果，而你选择了争，也该自己去面对选择所带来的结局，而不是通过找我来补救。”

　　李岩冰伪装的笑容僵住，然后就看到崔砚秋对他笑笑，道:

　　“我不喜欢干涉别人，也不喜欢别人干涉我，你既然选择了干涉别人的选择，就要承担后果。”

　　李岩冰看着崔砚秋转身走远，忽然愤怒地骂了句:

　　“艹！”

　　什么温和好欺负，什么温润如玉，都是假的！假的！温润的外表下是一颗冷淡而疏离的心，性格更是淡而不弱。对方对于大多数事情都是通透的，只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想法。

　　艹，有这样的人在，他如何能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