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总，你人设崩了》笑唧叽

17、试镜

　　上午九点时，试镜正式开始。

　　宋涵排在中间靠前的位置，他前面是个刚出道不久的新人，虽然外表帅气，但缺乏一定的历练，显得有些浮躁。

　　这样的安排自然不是巧合，而是罗大总裁走后门的结果，鲜花再红也需要绿叶衬托一下，不幸的是，这个新人就成了衬托宋涵的绿叶。

　　肖瑾瑜是第三个进去的，出来时面色平静，唇角却带着一丝喜意，宋涵与罗景桐对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罗景桐拍了下宋涵的肩，说：“别有压力，你的对手从不是他。”

　　一句话，直接将宋涵和肖瑾瑜划开了档次，罗景桐的意思很明确，他从不认为宋涵的对手是肖瑾瑜，因为肖瑾瑜还不够格当宋涵的对手。

　　想通这一点，宋涵镇定了下来，目光坚定地点了下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剧本上。

　　两个小时后，排在宋涵前面的新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眼尾带着不自然的红，在众人或同情或奚落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罗景桐目送着那个新人离开，跟着宋涵站了起来，他什么都没交代，只说了句“加油”，此时此刻，千言万语都比不上这两个字。

　　试镜的地方在一间小型舞蹈室里，宋涵敲开门走了进去，很以往试镜的场所没什么不同，两面环绕的镜子，正前方一排桌椅，坐着七八个人。

　　门刚被关上，宋涵就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和赤/裸/裸的寒意，他下意识抬头，顺着视线回望过去，蓦然撞进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里。

　　是秦肖肃。

　　宋涵心头巨震，虽然早就做好准备要和秦肖肃见面，但他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而且对方看他的眼神是如此地陌生和寒冷，就像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早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偏偏他以前还在自欺欺人，可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活该。

　　宋涵浑浑噩噩的，每次呼气都像带着冰渣子，刺地肺都疼了，双腿早就不听使唤，手心里沁了一层冷汗，视线模糊地只剩下秦肖肃一人。

　　“宋涵？”坐在主位的张洪林打破寂静，他翻开手中的资料，又打量了宋涵一眼，说：“演秦月明？”

　　“是。”宋涵挪步走到最中央站定，他要拿下秦月明这个角色，这样才会有机会……

　　“剧本都看过吗？”

　　“看过。”

　　“嗯……”张导沉吟了片刻，突然笑着对身边人说，“这还是传闻中的宋小鲜肉吗，怎么这么安静乖巧，演失意时的秦月明倒有几分相似，但演平日的秦月明可就吃不下咯。”

　　张导身边的人也跟着笑：“小宋可能是紧张了，平时他在公司可不是这样的。”

　　“是吗？”张导不置可否，但眼底的意思分明是写着不满意，他打开剧本随意翻了一下说，“你就演下这段吧，秦月明放唐玹离开，言明恩义两绝这部分。”

　　这是《却邪》这部剧里的小高潮，张导之所以选这段，也是为了试下宋涵在人物情绪转换时能不能处理好。

　　宋涵闭眼回忆了下剧本里的内容，片刻后向张导点了点头，正准备表演时，一直沉默的秦肖肃突然站了起来，说：“张导，秦月明的戏份都由我来对吧。”

　　这是秦肖肃第一次在试镜的时候提要求，张导求之不得，立刻点头答应，宋涵则有些惊诧，之前的无措又回到了身上。

　　能和秦肖肃搭戏是圈里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因为秦肖肃演技好，又愿意带人，新人和他搭戏时很容易会被他带入戏中，遇到老戏骨时两人一起飙戏，更是酣畅淋漓。

　　反之，当秦肖肃有意用演技碾压时，对方必然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而秦肖肃此时的眼神告诉宋涵，他这关，不好过。

　　“开始？”秦肖肃在宋涵一步远的地方站定，脸色平静地像千年的寒潭水。

　　宋涵如坠冰窖，眼前的秦肖肃和记忆中的秦肖肃在脑海里激烈地碰撞，曾经的少年早已长成一个身材挺拔、容貌俊美的青年，眉眼间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只是这些年的分别，让他再也找不到曾经熟悉的感觉，如今的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强大和自信，说出的话也早已没了对他的宠溺和温柔。

　　终究，还是伤到了。

　　“开始吧。”宋涵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剑，试了下后直接送到了秦肖肃的颈边。

　　当长剑送出的一瞬间，秦肖肃整个人就变了，眼底各种情绪交杂，震惊、伤感、可笑，如云海翻腾，最终只剩下狂傲。

　　宋涵知道，秦肖肃入戏了。

　　“没想到，你我也终有刀剑相向的一天。”低缓悲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仅仅只是一句感叹，就让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宋涵手一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剑，秦肖肃说的这句台词，又何尝不是在说他们两个的关系。

　　“你今日，真要杀我？”秦肖肃一字一顿，并没有预想中的悲切，反而是凌厉的诘问，属于魔教圣子的傲然决断与杀伐之气如银瓶乍破，倾泻而出，宋涵瞬间就被秦肖肃的演技镇住了，脑子里一片茫然。

　　正如一个娱记所说：“秦影帝如果想毁一个新人，根本不需要使什么手段，光靠演技，他就能让新人信心崩盘。”

　　当时宋涵不以为然，觉得这个娱记夸大其词，如今他站在新人的位置上，才发现所言非虚。

　　秦肖肃此时，就是想毁他。

　　张导摇了摇头，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对身边的编剧说：“果然压不住。”和秦肖肃一对比，宋涵身上的气场太弱了。

　　编剧但笑不语，看向宋涵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信心。

　　逐渐地，宋涵的气场开始变了，他收回手中的剑，目光清明地与秦肖肃对视：“这次，我不会杀你。”他的语气平和，听不出悲喜，却一下子攫住了张导的心神，就听宋涵下一句说：“若你再作奸犯恶，我定亲手血刃于你！”

　　说这句话时，宋涵身上迸出一股飒飒然的正气与自信，眼神里却一片幽暗，透着决绝与失望，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将情义两难的矛盾演绎地入木三分。

　　所有人都被宋涵突然的演技爆发震慑住了，秦肖肃最先回过神来，他深深地看了宋涵一眼，往后退步，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宋涵下意思伸手去留人，碰到对方衣角时才惊觉唐突，僵在空中的手慢慢收回，在身侧握紧成拳。

　　他声音发涩，艰难叫了声：“唐玹哥哥。”

　　久违的称呼，让秦肖肃顿住了脚步，眼内莫名有些发热，只是他并没有回头。

　　“唐玹哥哥，天魔教多行不义，致百姓流离，武林蒙难，为何你还要为它效忠？”

　　秦肖肃沉默，良久后恨声道：“魔教虽恶，却救我一命，你武林盟虽善，却逼我至绝境，当年若不是武林盟，你我何至分离，我今日所为，还要拜你们武林盟所赐。”

　　话音刚落，旁观的张导就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小秦的这段是不是过了，这苦大仇深的，怎么像武林盟拐跑了他老婆一样，以小秦的演技，不应该呀。”

　　编剧：“……”张导今天绝对不是来试镜的，而是来专职挑刺的！

　　一场戏对下来，宋涵有惊无险地过了，虽然前期有些心不在焉，但后期表现可圈可点，即使在秦肖肃的强压下，依旧不逊色多少，张导难得露出了几分满意，在宋涵出门后，他问坐回原位的秦肖肃：“怎么样？”

　　问的当然是宋涵的演技。

　　秦肖肃抿了口茶，低垂的长睫盖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说：“可以。”

　　简单两个字，直接认同了宋涵，张导反而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反对。”

　　秦肖肃不置可否，指尖轻叩着茶杯，语气淡漠地反问：“张导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还用问？”张导丢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你如果愿意宋涵演秦月明，至于大飙演技来压他吗？”

　　秦肖肃自嘲了一声，并没有反驳，只是片刻后说：“现在我觉得他可以。”

　　张导耸肩，他并不想追究秦肖肃为什么改变主意，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更何况：“宋涵的外形挺符合秦月明的人设，演技也还行，之后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选他也不错。”

　　一问一答间，宋涵的角色就被定了。

　　秦肖肃始终低垂着眉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连下一个试镜者进来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