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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痴儿(五) ...

  •   “嗯。”
      梅籽细声细气道。
      “既然头还晕着,紫玫姑娘你便好好休息。”
      花姑把梅籽小手放进被子,还颇为体贴的掖好被角:“午膳时我自会叫你。”
      说罢起身欲走。
      “那个……”梅籽继续扮演柔弱少女,捏着被角怯生生道:“我该如何称呼......?”
      “叫我花姑便成。”
      花姑又朝疯老汉颔首:“说你呢,还不告诉人家?”
      疯老汉嘿嘿笑着挠挠头,眼珠子咕溜儿转就是不看梅籽:“叫我老叔吧。”
      “行了行了。”
      花姑把疯老汉从地上拔起来,嫌弃道:“还不和我一起走?别打扰了姑娘睡觉。”
      “这就走这就走。”
      梅籽目送着花姑疯老汉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默默翻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真谨慎。
      梅籽徐徐合上眼帘。
      她现在反而不急着逃走了。
      既然可以毫无顾虑的养生休息恢复灵力,何必逃走?
      她沉沉睡去。

      花姑拽着疯老汉出了屋子,落了锁便换了那慈祥的口吻:“崔婆子家具体在哪我不清楚,只知在潮声客栈附近,你自己到那找人问问就行。”
      “好嘞。”
      疯老汉闻言抬脚就走:“一会儿便回。”
      “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买尾鲤鱼!”
      花姑对着即将拐弯从角门出去的疯老汉背影喊道:“越大越好!”
      “知道了!”
      疯老汉背对她摆摆手:“回来找你兑钱!”
      “真是一点亏不肯吃。”
      花姑嘀嘀咕咕着转身,向厨房走去。

      疯老汉出了角门后却未立刻向潮声客栈走,反而在巷子里七转八转,边转边嘟囔:“奇怪,哪去了?”
      又转了一阵儿,他双眸一亮:“嘿!老伙计,找到你了!”
      只见一条大黑狗懒洋洋的趴在不远处晒太阳,身侧放着只破了角的脏兮兮满是污垢的陶碗,陶碗里隐约可见骨头渣子之类的残留物。
      疯老汉走到大黑狗身前蹲下,神色无比认真的比出一根手指头:“一碗一块,如何?”
      大黑狗瞥了他一眼,眼皮耷拉眼看就要合上。
      “一碗两块!”
      黑狗起身转了半个圈,拿屁股对着疯老汉。
      “娘!哪里有个人在和狗说话!。”
      路过的小孩拽拽牵着他的妇人的手指:“你看!”
      妇人警惕的看了一眼疯老汉,弯腰把孩子抱起来快步走过:“嘘,是个疯子,不要看他。”
      “……”
      疯老汉摸摸鼻子,无奈的继续道:“一碗三块,不能更多了!”
      “嗷唔。”
      黑狗双耳动了动,终于肯正面对着疯老汉,无比屈尊降贵的在破碗上方抬起一只爪子。
      疯老汉一只手握住那只黑狗爪,另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起,在狗爪上空虚虚一划。
      一道伤口凭空出现在狗爪上,粘稠血液伴着淡淡血腥气滴落在破碗里。
      不一会,碗中便有过半血液,黑狗爪上伤口也渐渐凝结,不再流血。
      疯老汉拿起破碗,丝毫不担心撒在衣服上般把破碗往袖里一塞:“去角门等我就是,一会儿便回。”
      黑狗甩甩尾巴,懒洋洋的又趴了回去。
      疯老汉起身,揣着那碗血向潮声客栈方向走去。
      潮声客栈离饮冰斋并不远,走路也不过接近两刻钟的时间,是以疯老汉并不着急,慢悠悠的晃着。
      然而路过潮声客栈时,他并未如花姑所说般打听崔婆子的住处,反而朝天空四处望了望,然后轻车熟路的拐弯,向客栈后面的巷子深处走去。
      又拐了几个弯后,疯老汉停在一个小院子前,抬手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
      他敲的无比有节奏。
      “谁啊。”
      嘶哑难听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疯老汉隔着门喊道:“我是饮冰斋的,崔婆子你今早忘记把卖身契给我们了。”
      “知道了。”
      那声音不急不慢,有脚步声靠近门扉:“这就给你。”
      疯老汉稍等了一会儿,便见那门打开了一道嬉戏的缝,露出崔婆子那阴气森森且苍白的脸来。
      后者递出一张纸:“给。”
      疯老汉接过卖身契,看也不看就塞进怀里:“谢谢了。”
      “不必。”
      崔婆子作势要关门。
      “等等。”
      疯老汉伸出一只脚卡着门不许崔婆子关上:“我有东西给你看。”
      崔婆子浑浊的眼睛微动,直勾勾盯着疯老汉缓缓道:“什么?”
      “对你身体好的好东西。”
      疯老汉环顾四周,确认周围并无第三人后笑着慢慢摸进袖子。
      那崔婆子的眼睛也转向疯老汉袖口。
      却不想疯老汉突然从袖口掏出那碗血,朝崔婆子面上一泼!
      而后即刻关上大门!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之间,后者躲闪不及,不像人的脸被满满一碗黑狗血泼了个正着!
      常人无法听见的尖叫自门内传来,凄厉无比。
      疯老汉死死把着门,任由门内那东西如何翻滚咆哮都不撒手。
      直到门内不再传来翻滚和尖叫,他才松开双手。
      “应该死了。”
      疯老汉将碗放回袖子,摇头晃脑的向巷子外走去:“要不然说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呢,这不,被附身了吧。”
      话落又肉疼的挠挠脑袋:“三块烧肉……买完大鲤鱼后我还有钱买三块吗。”
      他摸摸鼻子:“胃口越来越大了,真是的。”

      且不说疯老汉如何在外忙活,花姑在厨房里又怎样想着中午做些何样吃食招待“紫玫”,单单说今日不必开店的林淼,那是十分惬意。
      林家虽算不上家大业大,但好歹曾是镇中大户。
      单单饮冰斋除去作为书斋门头的大堂,还有三进院子。
      更不必说林夫人陪嫁的两座庄子了。
      因此饮冰斋虽然并不十分赚钱,但庄子在花姑的打理下,却是年年有盈余的。
      是以林淼自小便未吃过什么苦,生活随心所欲。
      现在他便闭目盘膝坐于自家竹林里小楼前的席子上,素手轻弹,泠泠琴音如山间泉鸣响彻竹林。
      竹叶飒飒,轻声相和,犹如人间仙境。
      实际上,这片竹林原是不存在的。
      十年前一场大祸不单单让林淼成为痴儿孤儿,更让这第三进院子被大火吞噬而空,徒留一片焦土。
      后来花姑见林淼因甚喜木植树林而经常往山上跑,便让疯老汉在这第三进院子里建了一座二层小楼,又因林淼的性子,在小楼四周尽数种上竹子。
      时间一长,竹苗长成,到真成就了曲径通幽的美景,春日里也有数不清的嫩笋来吃。
      有了这片林子林淼也不再动不动往山上跑,每次兴致来了,就到竹林里小楼前清弹一曲,舒服的很。
      提及琴艺,就不得不说一下其余君子三艺。
      琴棋书画,林淼虽不曾夸口道精通,但实际上却无一不精。
      琴声绕梁,棋艺精湛,字迹孤高,水墨如生。
      他自幼便在四艺上颇有天赋,无师自通。
      再加上饱读书斋内书籍词论,竟令其父在生前长叹自己已无可教,应聘大儒。
      奈何天妒英才,一切在十年前戛然而止。
      梨子坐在林淼膝间,圆溜溜小眼盯着后者拨动琴弦的长指,不一会儿便双目冒星星,彻底失了方向。
      林淼专注于音海琴音之间,并未发觉自己过快的手速晕了膝间松鼠。
      自然也未发现,自己信手弹来的曲子招了不速之客。
      “铮——”
      一曲终了,林淼缓缓睁开双眸,屏气凝神端坐片刻后方才按下双手。
      “好曲。”
      突如其来的声线令他愕然抬首。
      只见不远处石子路上翠竹下有一墨色身影,因离的有些远,影影绰绰并不十分清楚,只依稀看得出是男子身影。
      “多谢。”
      林淼轻笑,点漆双眸中眸光流转。
      他对那人微微颔首,右臂微展做邀请状,额角白玉发箍因着动作暴露在日光之下,闪烁着莹润微光:“来者既是客,相逢便为缘。客人若喜欢何不坐下一叙?淼自当扫榻以迎。”
      那人影微动,在林淼注视下缓缓走出阴影。
      果真是一男子。
      来人负着日光而来,他身着墨色长袍,袍角腰间有红线绣着烈火纹络。腰间一把赤色长剑,长剑剑身略宽,花纹却十分古朴,带着三分肃杀七分凄清。
      他长发未束尽数披散在肩头,面容冷漠,一双黑眸如死水平静毫无波澜,五官却深邃如刀劈斧刻,俊美至极。
      男子身形高大周身气势极盛,带着深深的压迫感,可见是身处上位之人。
      既是林淼未起身与他比较一番,却可以确定他比自己高上一头不止。
      若换作旁人,家中突然来了此等不速之客,少不得要吃惊一番。
      胆子大的,说不定已经开口呵斥。
      偏生林淼是个痴的,丝毫未感不悦或惧怕不说,反而欣喜于来了懂琴之人:“客人请坐。”
      来人也不客气,当真一言不发在林淼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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