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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痴儿(二) ...

  •   老疯子挠挠湿漉漉的发髻,这会儿刚洗完澡到没拿下虱子来,只是整个人仍旧黑不溜丢似个碳:“可就算你买了,要是公子不满意怎么办?”
      “那就多买几个,总有一个叫公子满意的。”
      “公子知道这事儿吗?”
      “……”
      “就当公子知道了同意了满意了,你觉得公子会懂……”
      老疯子略带猥suo的笑道:“如何行那周公之礼吗。”
      别看花姑是个风风火火何事都以小主子为中心的,可她从入林家为仆伺候林淼开始就一直未曾考虑过出嫁一事,多年来活的堪比黄花老姑娘,还真没想到这方面上。
      是以只能红了耳垂——虽然大抵脸也红了——但粉擦的过多看不出来,声辩道:“多试几次总归会的!实在,实在不行,”花姑下了决心:“就去ji馆寻个清白点的ji子,教那姑娘一教!”
      教会了姑娘让她主动qiang上公子吗?
      疯老汉脑中浮现出看不清脸的姑娘狞笑着凑近玉人儿似的惊恐的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公子,然后那姑娘豪放的扒了……
      他痛苦的把这想象甩出脑海。
      画面太美,老人家我不敢看啊不敢看。
      然而流光并不会因疯老汉的腹诽而有任何停留,在浓雾渐渐散尽后,一辆偌大的车身涂满黑漆窗口罩着黑纱的马车带着阴沉寂静缓缓走过南镇几年前新修的石牌坊,来到两人面前。
      “崔婆子!”
      花姑上前几步意欲叫停车马,脑后红宝雀簪在晨光下熠熠生辉。
      那拉车的老马倒也神奇的很,明明车板上空无一人未有有持缰引鞭,却在花姑叫出崔婆子的下一刻住马蹄,不再前行。
      “可是饮冰斋花姑?”
      暗哑难听犹如粗砂砾在琉璃上剌过的声音从车内响起。
      “正是。”
      黑纱撩起一道缝隙,两只搭拉着层层褶子眼皮,浑浊发黄不似活人的眼睛和仰着头的花姑对视上。
      那眼神毫无感情流露,死水般冷漠呆滞,平白让人心间一颤。
      花姑和崔婆子过去接触不多,连此次买女孩都是通过他人联系的后者,虽然对这注视周身不爽,但到底忍耐了脾气,好声道:“如前几日说好,此次回来我先挑,可否让我看一眼丫头们?”
      崔婆子双眼缓慢的转了转,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也罢,你等着。”
      话落便合了黑纱,车厢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花姑。”
      疯老汉上前几步走到花姑身侧,皱眉道:“这人伢子怎的让人这样不舒服?”
      花姑生怕被崔婆子听见疯老汉的话扰了生意,侧身狠狠瞪后者道:“你闭嘴,等回去再说。”
      疯老汉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一只苍白蜷曲的手撩起车帘,手背上隐约可见几块褐斑,只听崔婆子道:“老婆子我近日里身体不甚爽快,你自己来看吧。”
      “好嘞。”
      花姑脆生生应了一声,扯着疯老汉走到车前去看。
      只是和急着看女孩的花姑不同,疯老汉死死盯着那只苍白老手,眸中暗芒一闪。
      天本未大亮,罩着黑纱的马车内又甚暗,崔婆子远远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好在在车厢中昏睡的女孩们尚能看的清楚,花姑便对前者点点头,开始挑选起女孩来。
      此次买女孩关系小主子的终身大事,花姑当真是挑起了几百分精神去查看。
      挑来挑去,去掉尖嘴猴腮的,不要面黄肌瘦的,筛去身量太小还要好几年才及笈的……
      花姑涂着大红蔻丹的食指一指那靠在车壁上睡得香甜的粉衣女孩:“就要这个。”
      “这个一百两银子。”
      崔婆子缓缓道。
      “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花姑闻言叉腰怒道:’我明明听别人道过去你这女孩最贵也不过三十五两!”
      “爱买不买。”
      崔婆子却不买花姑的帐,声音连半分起伏也无,作势要放下车帘。
      虽然深知自己被讹了银钱,但为小主子找个好媳妇的念头终归占了上风,花姑从腰间扯出一破破烂烂的粗布荷包往车箱里一丢,恨声道:“一百两,正好的!”
      崔婆子坐在原地,倒也不捡地上荷包,反而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拽过女孩探在地上的脚踝,磨磨蹭蹭的解开铁链,而后把后者往花姑怀里一推:“带走。”
      花姑被女孩娇软身躯撞的踉跄了几下,最终扶着依旧沉睡的女孩对疯老汉吼道:“还不过来帮忙?!”
      “这,这可是未来少夫人,男女授受不亲啊花姑。”
      站在一旁垂头不语的疯老汉避开崔婆子看向自己的目光,讷讷道。
      花姑简直被他蠢的无话可说:“那你不知道把牛车赶过来点?没看我都动不了了?!”
      到底是多年街坊邻里练出来的泼辣姑子,她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道:“给了你那么多银子,可不是让你吃干饭原地起价的!”
      “麻烦让让。”
      崔婆子却已放下车帘:“老婆子我还赶着去孟员外府上,没时间耗。”
      话落也不等花姑往后退几步,催动老马便向前走去。
      花姑抱着女孩本就站立不稳,再加上离马车过近,险些被刮倒,好在疯老汉见状及时过来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让前者连着“少夫人”一起倒在地上。
      后者用了吃奶的力气在疯老汉缩手缩脚的帮助下把女孩放进了车里,自己将将坐进车中便向着黑马车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呸!老虔婆!”
      疯老汉见她正气着不敢去碰老虎胡须,只爬上牛背轻轻拍了拍老青牛粗糙的牛角,略通人性的老牛便迈开步子,慢悠悠向饮冰斋方向而去。
      “那孟员外近一年来每个月都要买上半车美貌丫头,说是给自己女儿作伴,鬼知道实际上是干什么去了?!她女儿就金贵到需要近百个丫鬟?!”
      花姑憋的一肚子气没处撒,索性现在天色尚早街上并无多少行人,干脆和疯老汉嚼起耳朵来:“难不成那孟员外在打着自己女儿的幌子采阴补阳?”
      疯老汉闻言险些笑出声:“花姑你可真能想。”
      他朝孟员外府上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雾蒙蒙一片白色,有晨光自云层倾斜而下,碧瓦蓝天的恍若仙境。
      “老汉我到觉得,比起孟员外府上,那崔婆子更可疑些,肤色和马车乍一看去吓人的紧。”
      花姑努了努嘴:“做的是收儿卖女伤天害理的事儿,可不得遮遮掩掩。”
      她转身给女孩正了正身子靠在车壁上:“就镇子里那些qing楼ji馆里的ji子小倌,半数以上都是她卖进去的。”
      “老汉我第一次见人伢子,不知道是不是都是睡着卖孩子?”
      疯老汉敲了敲老牛左角,青牛就向左拐去:“睡着挑,岔眼了怎么办?”
      “并不都睡着挑。听说是因为崔婆子为了不让孩子们逃跑一上车便硬喂下蒙汗药,只在下地时叫醒,所以我们看见的才都睡着。”
      花姑答道。
      “原来如此。”疯老汉煞有介事得点头道:“倒是个好办法。”
      “你管那么多做甚。”花姑不耐烦得翻了个白眼:“回去的时候公子也差不多醒了,你可别又不看店拉着公子去山上玩。”
      “晓得,晓得。”疯老汉嘿嘿傻笑:“不知今早有甚吃食?可有油果子?”
      “有有有。”花姑口吻里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天天就知道油果子,也不知油乎乎的炸面疙瘩有啥子好吃的。”
      “老汉我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就喜欢这精细白面炸得果子。”
      牛车虽慢,但两人说话一来一往时间过的飞快,此刻已然停在饮冰斋后门,疯老汉从怀里掏出黄铜钥匙去开门,脸上笑嘻嘻:“咬一口唇齿留香。”
      “没点出息!”
      花姑又啐了一口,只是此次并无恶意。
      疯老汉乱七八糟的应着是是是没出息,手上动作不停,黄铜钥匙轻巧一扭便开了祥云大锁。
      然而木门大开之际,有人在门内突然道:“花姑,老叔,你们去哪了?”
      那声音三分柔和七分温雅,花姑和疯老汉听了十年最是熟悉不过,此刻却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只见林淼负手而立在不远处,园中竹叶飒飒流落数片阴影于其衣衫,将那俊秀公子衬的如九天之上悲悯众生的仙人,可惜他眸中那分孩童独有的天真将一切毁了个彻底。
      林淼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去哪了?”
      “少爷今日起的可真早。”
      疯老汉犹在松怔,花姑却已反应过来,急忙下车向林淼迎去,路过前者时还不忘狠狠掐了疯老汉胳膊一把,提醒他将牛车赶走:“老疯子昨日忘记割牛草了,不得已今早赶出去吃了一圈。”
      “哦。”林淼点点头:“喂牛还需要套车吗?”
      花姑额角留下一滴冷汗:“车太久没用,恐被虫子蛀了,我便让老疯子套上出去走了一圈确认一下,省得日后要用了却发现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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