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遇》凤医拥贝傅

9、灵犀倚梦 （1）

　　风戏着池塘里的青荷飘摇，惹的池水轻皱涟漪，又揉碎片片云团。朗朗晴空，在风的撩拨中黯然愠怒。夏日的雨，扑面而来，施兮颜捧着还未浣净的面纱，匆匆跑回自己的青青茅庐。
　　风卷茅草，已将草庐掀起一方小角。雨不偏不倚尽数落在床头，施兮颜寻来盆盂盛着。风又来敲打门窗，雨跌在盆盂里碎出滴答滴答的清响，声声不绝于耳……。
　　一
　　棒槌声此起彼伏，一团青纱任水拂。青丝松松绾着，皂角的香绕满指尖，低头细细浣纱。
　　“咚！”一声清响，溅的满脸水花。施夷光受惊的眸子像极了林中小鹿，跌撞入每个人的心里。水花还挂在她的脸颊上，晶莹剔透。
　　“嘻嘻嘻”溪边的柳树旁，一群布衣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现。施夷光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脸上的水珠拂去。薄纱轻挽，白如莲藕的素手不小心露了出来，惹的那群少年看直了眼。
　　“看她那个狐媚样子！”
　　“就是，胳膊都露出来了，不知检点！”
　　“狐狸精！……”
　　一起浣纱的女子交头接耳，对她指指点点。施夷光叹了口气，对这些言语她已习以为常，端起洗净的纱远去，不悲不自怜。
　　“啪！”刚刚搭上纱的竹竿猝不及防的断了。“嘻嘻嘻”阵阵笑声传来，她顾不得到底是谁折了竹竿，眼里只有那纱。这纱可是阿娘织了许久的，若是破了……。弯腰拾起，指尖快触及时，轻纱却又被一只黑瘦的手捞起。
　　“想要？抢到给你啊”
　　村头的李二举着那团纱，朝她戏谑的笑着。那纱像是一个被捏了七寸的小蛇，在他黑瘦的手里可怜兮兮的随风轻颤。施夷光踮起脚尖，伸手努力想抢下那团纱。他却哈哈一笑将纱抛向那群少年中。施夷光担心那团纱被来来回回扯破，来不及细想，提起裙褥向轻纱扑去。
　　纱在那些黑黑瘦瘦的手中，来回抛去。她在那群男子围成的圈里，随纱来回扑，像极了一个追骨头的小狗。圈子越来越紧凑，他们身上的汗臭愈来愈浓郁，将她紧紧包围。慌乱中不知是谁的手第一个伸向她，手、脸、腰……那些黑瘦的手雨滴般毫无防备的掠过她的身上。
　　从那圈子挣扎出来的施夷光发丝凌乱，双目泛红，将纱捧在胸口，咬着嘴唇倔强的再次走向那条小溪。
　　她强忍着泪水，心疼不已的轻揉着那团纱，自己受的欺凌还不如这轻纱重要。
　　“看，狐媚子又来了……”
　　“刚刚她被李二揩了油水，嘻嘻嘻…”
　　“看她装的可怜兮兮的样子……”
　　说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一个总是被欺负的人并不是罪大恶极，却受尽千夫所指，仿佛她受尽委屈是理所应当，这只是她生活中一个习惯。
　　“你们太过分！她是一个弱女子，你们一群男子欺负她一人，算什么君子？！实在可耻！”
　　明媚的阳光融入溪水中，染的那一汪水波光粼粼。一个素衣白袍的少年站在细水一方，剑眉轻扬，淡看这群赖皮流氓，水光在他星眸中流转，儒雅的立在她不远处，做那个开口维护她的第一人。
　　施夷光诧异的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簌簌桃花纷纷扬扬落下，迷了各自的眼。
　　“咣当”接雨水的盆盂不小心落地，施兮颜猛然惊醒，原来又是梦到夷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梦里尽是夷光的日常。她貌若天仙，受人欺负嫉妒，我丑陋无比，被人讥笑嘲讽；她居村西，我居村东。冥冥之中，我们两个在极端的人，遭遇相似的重合。上天给了你一些东西，是要拿其他的东西交换的，不论你愿不愿意，不论值不值得。施兮颜苦笑着仰头轻叹。
　　透过那一隅缺了茅草的小角，竟能看到一弯雨后彩虹。梦中的那男子模样不知何时浮现，这样温存儒雅的人就如这彩虹一样绚烂而遥远。怕是就算为他经历了大风大雨，也换不来他短暂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