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星途》引曜

57、和解

　　母亲的名字叫木芝琳，连起来大概是“绿树芝兰，华美如玉。”的意思。是一个包含着期待与满满的爱意降生在这个是世界上，原本不用品尝人间疾苦的大小姐。

　　而这是穆少勋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在很长一段的时光里他以为母亲姓“穆”，是一个情绪不太稳定、带着一个拖油瓶，无所依靠的中国女人。

　　在穆少勋还很小的时候，异国日子虽然辛苦，却也没有过不下去。

　　穆芝琳像每一个热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一样，会在一天的工作后忍着疲惫解答小孩子各种各样奇妙的问题，尝试过用廉价的材料作出故乡的美食，会在高兴的时候买上几个新鲜的苹果削好给自己的儿子，自己却躲在一边吃掉多余的果皮。

　　她试图做一个称职的母亲。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开始无意义的发呆，在发起疯来的时候打碎屋子里的一切东西，声嘶力竭的哭泣。

　　这种情况第一次出现在穆少勋眼前时，他被吓坏了。踩着凳子，翻箱倒柜给自己的母亲找药，天真的以为母亲吃了药就会病好。却不知道疯狂本来就是穆芝琳身体里的一部分。

　　他曾经因为熟悉的母亲会突然间变得陌生而躲在柜子里因为恐惧和无助失声痛哭，可到底，在一次穆芝琳发疯差点把他闷死在枕头里后认清现实。

　　接受，习惯，并尝试自己保护自己。

　　他在楼与楼之间看不到阳光阴暗区长大，学会了怎样挥出自己的拳头。因为穆芝琳的原因，他们经常搬家。每一次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为了更好的生存，他总是加快速度融入其中，察言观色这项本领也被锻炼炉火纯青。

　　而穆芝琳，她正常的时间越来越少，又或者说记忆中有过的温柔的母亲变成随时歇斯底里的疯子。

　　意识到这点的后，他不再想回家。他在老师面前依然表现品学兼优是几乎无可挑剔的全A生，可是在放学后抽烟喝酒打群架，从一个“朋友”家借住到另一个“朋友”家。

　　他有一副来自母亲的好皮囊，大概还是其他人眼中的异域风情。引得多少人围着他打转，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从隐晦到分明，气氛几乎一触及燃。甚至谁能先睡到那个东方人的赌约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他付之一笑，却又在没有光的黑夜里感觉自己腐烂到泥土。

　　先出手的是总来酒吧听他唱歌的中年女性。女人给出了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金额，并承诺如果穆少勋和她走，她会一只供他到读完大学。

　　穆少勋没有任何想带走的东西，只是打算把这笔钱留给穆芝琳。

　　在他踏入穆芝琳所在的房子时，穆芝琳正捏着一封远渡重洋而来信件，呆坐在房间的中央不知道多久。

　　那封信是穆少勋素未谋面外公的绝笔。

　　然后，穆芝琳给他讲述十几年前那段足够引以为戒的过往。从她和男人相遇讲到穆少勋的诞生，最后她陈词总结，说她一直一直都深爱穆少勋的父亲。

　　如果所谓的爱情是这么个东西，那真是可悲又可笑。只是他并不知道该笑穆芝琳，还是该笑他自己，

　　口口生生说着爱的母亲也在心底怀疑过他是谁的孩子，也许这就是穆芝琳发疯时差点杀死他的原因。

　　而就算他真是如穆芝琳所愿是那个人的儿子，穆芝琳还不是被放弃？

　　也是因为他的存在，穆芝琳背井离乡还过的如此辛苦。

　　穆少勋想要一个答案。

　　他问他的母亲，是否恨他，是否后悔生下他。

　　女人的回答说，她爱他的父亲，所以她爱着他，她从不后悔。

　　说不出释怀还是悲凉，那些耿耿于怀让他自甘堕落的痛苦，变成了一种反向的渴望。又或者他是一直渴望却未曾拥有的。

　　“我永远不会和您一样”

　　在他拒绝酒吧女人的第三天，来自中国的客人带来了一份他外公的秘密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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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是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穆少勋神色是极为安静的，比起说出不为人知过去，他表现的更像是给常诚讲了一个于己无关的故事，在讲完了之后还有心情和自己的恋人讨论一番故事里的角色。

　　似曾相识的话语让常诚有片刻的恍然，在两个人第一次接吻的病房里他似乎就是这么和穆少勋宣告自己的。而在威尼提的夜里穆少勋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现在这个问题再一次在两个人之间问出了口。

　　穆少勋的过去的确和常诚印象中不同，在听的时候好几次让他心头一紧，胸口发闷，还有些后怕。他忍不住去想如果穆少勋当初有一念踏错，那么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如现在常诚所看到的样子。

　　他把头埋在枕头里，挑了一个在这种时候没那么重要问题：“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穆少勋微微一怔，随后露出无奈的苦笑：“是啊，我喜欢男的……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遇到你，所以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

　　没有遇到你之前，是男是女，是一个什么样人根本就无所谓的事。

　　常诚花了几秒钟才明白穆少勋的意思。

　　穆少勋那段在机场的出柜宣言太令人印象深刻，他先入为主的认为穆少勋天生喜欢同性，并没考虑过穆少勋是因为他的存在才成为同性的可能。

　　其中的因果关系一经颠倒，他却更无法理解穆少勋一见钟情。

　　常诚并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否则当初也拿不出去参加一个选秀节目成为一个偶像的信心。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找不到自己身上的哪一点能让穆少勋对他一见倾心到这种地步。

　　到底一个人是怎么穿过钢铁面具的掩饰、看透精心修饰的皮囊对另一个毫无干系的灵魂产生深刻浓烈的爱意？他其实一直都是疑惑的。而这份疑惑积累到今天必须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少勋哥，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缘分？还是他在一个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刚好出现在穆少勋面前？又或者是……

　　问题的答案清晰明了，根本不需要思考的答案。可话到嘴边，穆少勋却打住了。他轻轻眨了眨眼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为什么会喜欢常诚？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说话的语调，细小的表情，每一次微笑、委屈、甚至是恼怒……

　　你会喜欢一件东西吗？喜欢一种香味、一种颜色，小孩子隔着玻璃眼巴巴看到的最心爱的玩具，像拾蚌女潜入海底扒出来又渴望吞到肚子里让其他人再也不见的珍珠。是不见天日的沼泽里张开的藤蔓捡到干净又明亮的星星，恨不得扒开血肉来汲取每一丝光亮和温度，可张牙舞爪的瞬间却只敢小心翼翼把闪烁的光芒放到身体最柔软的内里，还要费尽心机掩藏腐败的味道。

　　他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回到原来的地方，又担心握的太紧会变得粉碎。蹑手蹑脚的照看，试图悄无声息的缠绕，可很多时候他拿他束手无策。

　　“大概，是我见色起意吧。”

　　常诚听过穆少勋很多次告白，可以深情缱绻，也会语气轻佻故作漫不经心。但“见色起意”这个回答，却是让他听懵了。他疑惑的抬头，打量着穆少勋的眉眼，却没有在那张容貌清隽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半晌，他不确定的重复：“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如果你非要问我的话，我只能回答，你就是我的理想中的伽拉特娅。”

　　——因为你的一切都是我渴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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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魔都还有未完成的通告，穆少勋并没有在常诚家里停留多久，天刚蒙蒙亮他就去机场赶最早一班的飞机。

　　父母起床时，常诚正握着赵杰带来的早餐，给每个人摆上一份。

　　“额。爸、妈早，少勋哥助理去尚容斋买的早点，趁热吃？”

　　因为自己昨天晚上闹了那么一出，常诚摸了摸鼻子神情微妙。

　　他以为自己接下来要花上好一顿功夫，向父母解释自己略为出格的行为。却没想到常父真的坐下来吃起了早点。

　　“味道不错，要记得谢谢人家。”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早餐，父母重点询问了一下常诚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备考计划。除了昨晚没有出来，今早起的又晚，上演了一场“完美错过”的常歌发出阵阵哀嚎，这顿早饭吃得超乎寻常的顺利。

　　和平时严格的管束相比，父母对这件事做出的应对实在是过于宽松，最后反而是常诚自己感到了不习惯。收拾碗筷时，常诚忍不住开口：“妈，其实昨天……昨天是我和少勋哥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是特意过来找我的。”

　　他不能对自己的母亲说，穆少勋是他男朋友，两个人闹了矛盾，所以穆少勋从魔都飞了过来。更不能说穆少勋的父母是一个不小的问题，穆少勋本身的情况现在谁也没办法说清楚。

　　常诚并不觉得，只是现在谈过一场，几乎没有秘密的彼此就能让未来一片坦途。但这多少给了他更多的信心，两个人在一起努力，总是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也是因此，他借着眼角余光观察着母亲的表情，想根据母亲的表现试探她对穆少勋的态度。

　　如果她喜欢少勋哥的话，那他多少可以像母亲暗示一下自己和少勋哥的关系。这样渐渐渗透，打过了预防针，等在事情摆出来的时候，至少母亲这边会容易很多。

　　算盘打的精细，却不想彻夜未眠的常母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诚诚，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其实是可以自己决定。”这是孩子执意离开家参加一个原本得不到他们支持的选秀时，她就清楚的事，可是….“你虽然长大了但是你还年轻，经验也少。妈妈希望你遇到事情要多思考，多给自己一些时间。越是重要的决定越是如此，等到你真的考虑清楚，再做出决定。”

　　“哦…”常诚抹着桌子，习惯性先点头答应，可当他下一秒在脑海里重新过了母亲的话并理解中的意思，不禁停下手里的活。

　　母亲这话的意思，难道她已经明确自己和少勋哥的关系？

　　“那要是到我考虑清楚那天呢…”而我考虑的结果，并不是您所希望我得出的。

　　他惊疑不定的提问，脸上一闪即逝的慌忙被母亲准确的捕捉。

　　“等到那时候，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妈妈都支持你。”就像惊涛骇浪终究会被大海包容，母亲的目光一如过往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