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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洛楚飞带着沈追一路躲过两拨禁军巡防,直奔慕容皝的御书房而去。
      干掉了站岗的侍卫,洛楚飞让沈追在门外把候,自己则飞身纵入书房,四处翻探寻找。

      沈追以为他卖力寻找的当然是谢春荣的解药,但是依他所想,药品这类东西,实在不会存放在御书房内,洛楚飞要找也该到太医院或者御药房里找,可洛楚飞并不买他的帐,辩解说一些十分珍贵的秘药慕容皝一定会放在身畔傍身,因此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寝宫。

      翻腾了半日,洛楚飞依然没找到“解药”,不免心焦起来。苏白凤的舞蹈是最后一个节目,不超过半个时辰功夫,若没有得到烟火作为信号,她会继续表演她其他的技艺,为自己争取时间。

      “楚飞,快些,好像有人来了!”
      沈追远远看到廊下一个人影走过来,冠发袍带,形容看不清楚。
      他紧张躲到梁柱后,朝着书房里的身影催促道:“真的有人来了!要快些!”
      “你去躲开,我躲在里边!”洛楚飞已经摸完了书房里的所有抽屉箱匣,依然没有发现“解药”的影踪。

      沈追依言躲到了不远处的石表后,就见那人影已缓缓走了过来,身高颀长,面容越来越清晰,他隐隐觉得相熟,又无法十足肯定。终于走到廊下,那人影向四周望了望,秀逸的脸上掠过一丝警觉。

      借着院落外的灯光,沈追终于看清他,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与他在马兜山有过一刀之缘的慕容恪。在被他送到评王府后,两人就再没见过,除了杜群来过一次,沈追以为他一定忘了。

      他很是惊讶,并没想到以他四殿下的身份,这紫云宫本就是他的家,当然会有很高的概率与他再重逢。左腹的刀伤又在隐隐作痛,他将自己往黑暗里的浓荫处更隐了隐,祈祷不被发现。

      慕容恪从大殿里半途出来,皆因为对那位没弹完整一节音律就把琴“弹坏”的乐师充满了疑惑。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南红苑亦不是有频繁的机会能够入宫献艺,献艺之前定当百般检查,以确保演艺过程无一疏漏,怎会因为一把琴折了自己的名声?
      因此尽管苏白凤的羽扇舞舞得分外好看,他还是怀着十二分的疑虑暗中观察着他们。

      看那琴师离去,本该携着坏琴至乐府处修整。未免节外生枝,他便借口离席,悄悄出来。没料到琴师身手极好,不过两口茶的功夫,就再循不到他踪影。便去了乐府那,从其他琴师口中得到并未见另有旁人拿琴来修的回复,判定其中一定有问题。

      他由此心生不详的预感,如若那琴师竟是混进来的盗贼,甚或是别国奸细,那好好的夜宴就被搅乱了。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没有召唤御林军,只是亲自到处查看。
      他首先来到御书房,非常清楚在御书房里保存着什么核心的机密——文书,文谍,与各国往来的书信密函...如果这些东西被盗,必会引起天下大乱。
      他先在院外静待片刻,并未发现任何异动,便要转身入内察探。

      形势危急,沈追暗下决心,绝不能让洛楚飞被慕容恪发现,否则别说谢春荣的解药付之东流,这浩浩燕云宫,如果被当贼人抓起来,不止一个慕容恪会要了他们性命。

      “四殿下——”
      容不得片刻迟疑,沈追从石表后昂立而出,吸引过慕容恪的注意:
      “你是哪个宫人,突然冒出来?”
      慕容恪看到穿着一身内侍服的沈追,并没立刻认出。

      沈追急中生智,扑通一声跪下捣蒜磕头,再次上演表演的戏码,声泪俱下道:“四殿下饶命!小的小的是…那边的宫里人,”他随后换乱指了身后方向,“因为趁夜出来玩耍,途径此地突然尿急,实在忍不住了,就想在这后面小个解,没想到,没想到惊扰了殿下您…还望殿下饶小的一命!”

      被这突来的事件迷惑,慕容恪顺着沈追手指的方向,隐隐看到慕容霸和他母妃兰飞居住的嘉兰宫,问道:
      “你说...你是嘉兰宫的人?”
      沈追逼紧了嗓子,可以演足内侍的角色,顺水推舟道:“唔..是是…小的是嘉兰宫的。”
      “嘉兰宫的人我都见过,怎么从未见过你?”慕容恪疑窦丛生。
      “唔唔,小人新进宫没两日,因此殿下并不识得小人。”
      “新进宫?那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沈追一边抖着一边将头缓缓抬起,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滞重,带着锋利的冰凌,不过是一举头的功夫,在他的体验来却有一世那么长。
      解药,谢春荣…这下全泡汤了吧,他尽力保持镇定,将全部的希望放在洛楚飞身上,希望他藏得好好的,找到解药,凭着高深莫测的武功逃出宫去,至少能救得了谢春荣。

      他将眼一闭,心一横,奋力抬起头,接受慕容恪敏锐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
      “你是….”

      “啊呀四弟!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紧张的盘问,沈追长舒口气,睁开眼朝那声音望去:是慕容俊,他立刻认出,觉得仿佛从天而降似的来到了御书房解救了自己。
      不过马上他预感到事态似乎不受控制了,慕容俊的到来让情形变得更复杂,能顺利脱身的机会十分渺茫。

      见是慕容俊,慕容恪恭敬向他行了一个礼:“世子殿下。”
      慕容俊倨傲地扬起头:“四弟,你从来就不喜欢酒肉笙歌场面,也逃出来散心么?”
      “二哥不是也不喜欢?否则连你举荐的南红苑的歌舞都不看了,也逃出来散心?”
      “哎,我…我是看你出来,怕你一个人闷,这才出来陪陪你…咦?这个小奴才怎么跪在地上,难道冲撞了你?”

      慕容俊半路离席,本来是待苏白凤舞完了梅花引与自己幽会的,怎料回宫的途中竟偶遇了慕容恪,他不得不上前打个招呼,可打了招呼,又不能立刻脱身,内心十分焦急,恨不得赶紧打发了慕容恪,立时便回去侯着苏白凤。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个奴才自称是嘉兰宫的人,趁夜跑出来玩耍,竟闯入了父王的书院,二哥你可认得?”
      “我看看,”慕容俊疑惑着,让沈追抬起头,沈追心如擂鼓,索性那日在南红苑头上蒙了破抹布,脸上又抹了猪肝血,慕容俊并未瞧清他的真面目,摇头道:“不认得,想必是兰母妃新招的奴才,没什么打紧。”
      慕容恪依然不肯轻易放过:“可是,我觉得可疑,一个新入宫的奴才,随便跑出来玩耍就跑到了御书房,我只怕他是宫外混进来的贼人,趁着宫内设宴席,实行盗窃。而且,侍卫也不知所踪,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俊也警惕起来,看了一圈果真没见到侍卫:“还真是,那我去叫御林军来,先把他抓起来,再到处搜搜同伙。”

      慕容恪拔出刀说:“他既然没走,想必案子还没做完,我先入书房内察探一番,二哥在外先看禁他。”
      “好!”慕容俊也抽出配刀,架在沈追肩上,不准他乱动。

      “慕容恪你等等!”
      情急之下,沈追眼见阻不了他,计上心来,不顾肩上架刀腾地站了起来,摘掉头上的帽子,向着慕容恪拜道:“将军,殿下,你可还认得马兜山的小乞丐?”
      他脸上犹带着女儿红妆的痕迹,看起来有些滑稽。慕容恪果然停下步,能直呼自己姓名的乞丐算上一个,不过他却并不恼怒,仔细辨认后竟有些欣喜:“你真是..那日的小乞丐?”
      沈追抿紧嘴,扬起头:“是我。”

      慕容恪惊讶道:“你从评王府逃了出来?”
      “逃了,殿下还记得我说过要去救一个人。”
      “记得。那么你,怎么入得宫,又会在御书房的?”

      沈追咬紧牙关,索性将事情和盘托出:“禀报殿下,我是来这里偷解药的。”
      “什么解药?”慕容恪十分不解。
      “专门医治同时中了南疆黑玉膏和西域十香软筋散的解药,据说就在殿下父王的御书房藏着,我用他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藏在御书房?”慕容恪不解地对慕容俊对视一眼,“你怕是,被人诓了吧。”

      “四弟,你听得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慕容俊显然没耐心听他讲完,“快叫御林军,抓起来交给刑部一审便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恰巧一队禁卫军闻声赶来,慕容俊厉声下令绑了人,又吩咐其余人到处搜寻同党。
      “且慢!”
      眼见着沈追就要被带走,慕容恪心念一动,对慕容俊请道:“世子殿下,臣弟有个请求,这个贼人能交与臣弟审吗?”
      慕容俊说:“这样不合规矩。”
      慕容恪看了看沈追,恳切道:“此人曾在马兜山战斗中为我挡过一刀,于我有恩,因此我求世子殿下念能在素日兄弟情面上,交给我来审理。”

      慕容俊连连摇头:“不行呀四弟,由不由你审不是我说了算,要父王下谕,按照规矩,这种行窃之罪就是要关押天牢,然后交给刑部定罪的。”
      “二哥,你听我说,”慕容恪有些焦急,“如果交给刑部,他免不了要受刑。他当初为我挡了一刀,我才得以活命,他重伤未愈,恐怕受不得这刑罚之苦。”
      “这样啊,”慕容俊嘀咕,犯难道:“这么说四弟是要让我姑息他了?可这是徇私啊,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为了一个小奴才,可不值得你触犯我大燕的戒律。”
      “二哥!”

      “轰——”
      两人正争执间,突然一声冲天巨响,一股巨大的冲力袭来,万千石块夹裹着烟尘从天空急速降落。慕容恪反应神速,护着慕容俊和沈追向前一跃趴在地上,紧接着,那喷射而出的石子如无数火流星般悉数陨落在周身各处。三人蒙了一层灰土,等到“石雨”停息,才发现身后的御书房早已被炸成了焦土。

      火药,是谁放了火药。
      沈追心中震惊,脑子嗡嗡地响,火药,对了,那日洛楚飞与苏白凤廊下的对话,就说起火药是放在随来的道具箱的夹层里带入宫内。那日后他猜测了很多种可能,甚至以为那不过是洛楚飞才买的烟花爆竹用以烘托宴会气氛,却万没料到它是被用来炸王宫的。

      他并不担心洛楚飞的安危,火药一定是他引爆的。此刻他才恍然大悟,为了谢春荣区区解药,洛楚飞是绝不会兴师动众炸毁王宫的,由此推断,此番他肯带自己入宫,当然也绝不会为了解药而来。

      火药的确是洛楚飞引爆的。
      本来在计划中,他在离席后先去慕容皝的寝宫和御书房外围埋上火药,只等慕容氏的传国玉玺偷盗成功,就引爆它,以达到声东击西,消灭踪迹的目的,自己人再趁乱全身而退,将这一切嫁祸给羯赵来的女子,以转移慕容氏的视线,挑起慕容族与羯赵的战祸,削弱日渐膨胀的慕容皝的势力。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慕容恪怀疑,而慕容俊又恰好经过,沈追为了掩护自己,竟舍身犯险。

      沈追的现身的确为他争取了许多时间,传国玉玺也在书房一个极为隐蔽的暗室墙壁内被成功找到。虽然计划成功了一半,但他仍然没有舍得一走了之,他在暗处犹豫了许久,本来已经打算扔下沈追全身而退,但当他发现沈追为了保全自己,竟毫不犹豫装疯卖傻,引火烧身,他就彻底改变了主意。为了救人,只有提前引爆火药,趁乱中抢出他,除此之外,他没有信心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慕容军团。

      此时随着爆炸声的传响,整个燕云宫都乱做一团,无数御林军向这边聚集,所有内务近卫都提着水桶来救火。虽然爆炸已经止息,但危机仍未解除,没有人能预料爆炸还会在哪里继续奏响,因此所有的宫人通通不敢再待在宫内,所有人都被要求来到御书房避祸,因为这里已经被炸,那么也会成为暂时安全的地方。

      慕容皝勃然大怒,想不到他堂堂慕容王宫内竟然潜入了逆贼,还安了炸药并炸毁了御书房,他誓要追根究底,把贼人以及背后的势力连根挖出,方能一泄心头大恨。

      洛楚飞几乎认定,趁乱救出沈追的计划失败了,一切都来不及,慕容恪与几个武将此刻正与他正面交锋,而他根本无暇顾得上沈追。
      一个慕容恪已够他艰难应付,再加上慕容皝几个勇猛的儿子,以及一班大将,让他插翅难飞。腿上已挨了刀刃,眼见愈来愈多纷纷涌上的御林军,他绝望地朝沈追大喊:“快逃啊——”

      他奋力施展武艺,将梅花剑法舞得密不透风,即便身处险境,那姿态依然灵动飘逸,一如冬日寒梅簌簌而落。只是既逢绝处,使出的招式虽美不胜收,却极为狠辣,空场内只见他黑色的身影在雪刃白刀中飞舞流转,让人眼花缭乱。

      很多次可以逃脱的时机都被刻意放过了。最终,他被逮到了空档,慕容恪的刀再度砍中了左臂,敌人一拥而上,他被团团围在中央,房屋顶上埋伏着弓箭手,他跃起的身体也被四面八方射来的乱箭堵住了生路,当他再次跌落下来时,已身中数箭,天罗地网,他终于无处可逃。

      “那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一员武将大喝一声,洛楚飞被数人一齐压扯着身躯,额头直抵石板地之上,再动弹不得。
      一切都结束了,包括谎言在内。
      他奋力抬起头,本来俊美非凡的五官憔悴至极,他艰难地盯着那个同被押解的人,眼中竟似噙着泪光,万语千言,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很想说句对不起,可惜,他们根本不给他机会。

      “禀王上,此人正是今夜随南红苑进宫的琴师。”御林军头目察探之后,如实禀报。
      “嗯。搜搜他的身,看偷了什么吗。”
      包着黑色绸缎的传国玉玺立刻被搜出来,另外还有火药、火石、暗器等物什。
      慕容皝淡淡扫了一眼,眉头一皱,摆了摆大手:“将这些贼子和那南红苑一干舞姬全部关押入天牢,等候处审!”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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