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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七年之痒(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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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原本不高的温度,梁棕却因为穿着层层叠叠的古装而感到一丝燥热,只是安静的待着,也觉着身上的热气蒸腾。
她记得,这日子还没有到六月吧!
不远处,甫一听见导演喊了声‘cut’,梁棕便将手里把玩的小电风扇递给郑罗熙,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
她早早花好了妆,在遮阳棚低下坐了半个多小时,仔细看,妆发也被吹乱了些许。
郑罗熙眼尖,收起小电风扇,转身就招呼身旁的化妆师过来补妆,等她们这边打理好,那边场务刚好过来喊人。
于是,不多时,整理妥当的梁棕淡笑着走进工作人员视线范围内,眉眼娇俏,额头漂亮的水色花钿,给白皙的面庞更添了颜色。
绣着精细花纹的淡粉锦衣,腰间韵白的束带系成花结,莲步轻移,玫红的绣鞋从扬扬落落的衣摆下探出,含羞带怯。
都暻秀方才下了戏,站在导演身边看刚才的拍摄回放,他抬头,看远远笑着走来的人,突然就不明白,这么些年,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场记开拍的板子打响,梁棕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华美的衣裳缠缠绕绕铺在白石砖面上,烈日下照射的脸色,越发娇艳红润起来。
舌尖抵在唇齿间,嘴巴里残留的味道,有点涩,又透着丝丝的甜。
她稍侧过头,看见不远处一身米色布衣服饰的都暻秀,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是柳姝洺。
那个善良又苦情的贵族女子。
梁棕扮演的柳姝洺,此时独自跪在一间考究的院落里,风吹动不远处的竹叶林,泛起碧色波涛,带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自幼被捧在掌心的矜娇少女,因为不时滑过的汗水,失了原本耀人的模样。
她伏身,泛白的唇轻启:“父亲大人,我是真心想要嫁给世子哥哥的,求您答应王上吧!”
“女儿真的愿意。”
柳姝洺家世显赫,祖父与先王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少时文武双全,助王兄登基大业,及后三世富,其父柳相丞作为朝廷命官,任户曹总掌管一职。
柳家贵为重臣,作风却极为低调,然而众人皆知,柳相丞膝下独有一女,宠如明珠,并与当朝世子李律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王后。
因此,在世子李律无故失踪,了无音讯之际,为隐瞒消息稳固朝政,王上欲下旨赐婚,择户曹柳相丞之女柳姝洺入宫,封世子妃。
早已知晓内情的柳相丞自是不肯,奈何女儿固执,一意入宫,不惜绝食跪地恳求,闹得如今僵局。
夜风瑟瑟吹来,人造雨哗哗哗地落,柳姝洺跪对着的房门终于打开,片刻,雨伞终于替她避得一处安稳之地。
柳相丞低身撑着伞,眼里浓重的哀叹,眉目间仿似老了十岁,他沉声:“姝洺,一朝入宫,前路难测。”
“但不说其他,眼下世子生死不明,你,唯恐……新婚亦是冥婚,日后若是有悔,为父……”
柳姝洺心上一颤,伏地:“女儿不悔。”
她相信,她的世子哥哥通天本领,必能安然无恙。
沉默许久,柳相丞举着伞转身:“姝洺,为父无用,争不过朝廷,也争不过你。”
哗哗哗的雨水再次落了满身,失去知觉的刹那,柳姝洺满足地笑了:“谢谢父亲。”
即使是六月不到的天气,夜晚的温度也是浸人,雨停的时候,梁棕不免有些哆嗦,郑罗熙拿着毛巾冲向她:“怎么样?姐,冷不冷?”
牙齿咬的咯吱响,梁棕恨不得和毛巾融为一体,好一会儿挤出两个字:“还行。”
额角鬓发黏连,脸上精致的妆容却保存完好,化妆师配合着道具,用实力告诉大家,恒久远的不只是钻石,还有美貌。
十分钟后,导演看完刚才拍的镜头,招呼着:“很好,再准备一下,梁棕,补拍几个镜头。”
好嘞,再淋一小会儿就可以了。
淋了一夜暴雨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姨妈提前报道,梁棕清早煞白着小脸从浴室走出来,直到吞了颗止痛药脸上才显了丝血色。
茶几上是昨天晚上收工,都暻秀再次送的红糖姜茶,这份和之前喝的味道不一样,是他晚间回去亲手做的。
理所应当,又或者是多年久违的厨艺,梁棕直觉得他做的更好喝些,也更有人情味些。
看了眼时间,七点过十分,盯着茶几上的保温桶片刻,沙发上挺尸的人坐起。
抹去一脸不郁,梁棕提着保温桶出门上楼,给自己脸上凑出吟吟笑意,她敲响都暻秀的房门。
开门的是经纪人申权京,很大方地将房间的景致都展露出来,除了他似乎再无其他人。
双方都没有提进屋的意思,毕竟绯闻这种事情,能避则避。
梁棕提起保温桶,视线略打量了一下屋内,便没有再乱瞟:“权京哥早,我是来还昨天借用的保温桶。”
没有说都暻秀深夜送姜茶一事,只含糊地还了东西,申权京接过保温桶,温温柔柔地笑:“不用客气。”
双方再次和谐地达成共识,你不说,我也就当做不知,梁棕拍拍手走人,房门随即关上。
申权京将保温桶放到柜子上,浴室的门咔嚓打开,他转脸笑:“梁棕送来的,说谢谢你。”
都暻秀正擦着被剪短的发,手上动作慢了半拍,最后呆呆地发出个音节词:“哦!”
梁棕没想过要和都暻秀老死不相往来,说起来,这部戏也是她打着小心思接的,出于什么心态,她现在倒是记得不甚清楚了。
要说剧里两人的对手戏确实不少,但前期并没有几场,本以为雨里的戏拍摄结束,他们的交集暂时告一段落,可谁曾想,不过一个白天,又来了。
交集的点,依旧是那一桶红糖姜茶。
和昨夜差不多的时间,梁棕开了房门,站在房间门口,眸色复杂:“怎么了?前辈找我有事情?”
都暻秀抬了抬手:“红糖姜茶。”
梁棕默默吞口水,虽然你厨艺不差,但也不能总让人喝红糖姜茶吧!
她婉拒:“那什么,前辈我挺好的,昨晚淋雨也没感冒,不用继续喝了。”
都暻秀拎着保温桶没有放下:“你身体不舒服,最近喝点这个比较好。”
MMP,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身体不舒服?
只见都暻秀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掠过梁棕的小腹,后者瞠目结舌:我去~流氓啊!
手忙脚乱地抱过保温桶,再转身匆匆回房关门,梁棕躲的极其快:“啊,那谢谢前辈哈!”
都暻秀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一笑,转身离开。
而一门之隔,梁棕捂着小心脏叫苦不迭:说好的淡定呢?说好的女王姿态、高岭之花呢?
此后连续好几天,都暻秀每天拍摄结束都会提着一桶红糖姜茶出现在梁棕门口,风雨无阻。
这天早上,梁棕还在浴室,就听见房门被敲响,看了眼时间,以为是郑罗熙来送早饭,便大大咧咧地拿着牙刷,满嘴泡沫地去开门。
可当她伸出半个脑袋,瞧见的却是手上提着一个保温桶的都暻秀,看那份量,估计还很足。
梁棕有一瞬间的反胃,她觉得把自己洗洗扔锅里煮了,也能煮出一锅浓正的红糖姜茶。
再之后,她险些被自己嘴里的泡沫呛到。
对方衣帽整齐,反观自己,睡衣,乱发,脸没洗,牙尚且在刷,满嘴泡沫糊着,与斯文优雅相差甚远,太丢人了。
梁棕心里懊悔着,但也不能现在立刻把门拍上,换个衣服什么的,太隆重,也尴尬。
都暻秀没在意那么多,几年前的梁棕什么样子他没看过?每个样子他都没少看。
保温桶往身前一提,他解释道:“我今天晚上有两场夜戏,会很迟回来,提前给你做好汤,你记得喝。”
梁棕下意识地接过,含糊不清地应声:“哦!”
差点儿没把一嘴的泡沫吞下。
合上房门的梁棕不明白了,明明是要装作不熟悉、不在意,为什么自己却接连好几天喝了都暻秀送来的红糖姜茶?
这个为什么,伴随着她刷完牙洗完脸,换好衣服,终于解开了。
他,都暻秀,是在示好啊哈哈哈!
拧开保温桶的盖子,鼻尖飘来的不再是前几天的姜茶味道,梁棕觉得自己活了。
低头,是红枣和山楂煮的甜汤。
这天晚上,都暻秀果然拍了夜戏,梁棕的角色主场未至,依旧是简单的侧写镜头,她图得悠闲,拍完乐呵呵地回酒店。
然而,夜半,回到酒店的都暻秀被拦个正着。
梁棕站在楼梯口不客气地挡住他,面色漠然,语气疏远:“都暻秀前辈,你最近几天什么意思?”
几天不断的姜茶,连绵而来的好意,别告诉她,他真的是在单纯地示好。
良久,都暻秀悠悠吐出一口气:“梁棕,你该知道的。”
“你可以假装不认识我,同我不熟,但我做不到。”
“只要你站在我面前,只要我的视野范围内有你,那么,我能照顾你的地方,我从不会假手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