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宁七白

35、当你乘坐着风，在这世界降落（5）

　　成长的代价，大概就是，他们从某一天起，开始不停地失去。
　　吴世勋没有听见鹿晗打电话，却清楚地听见，Jackson的问话，条件反射，他想起Kris的不辞而别。
　　然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可以这样质问鹿晗哥呢？
　　他弯起眉眼笑：“哥，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可是，鹿晗沉默着没有说话，他看着锅里冒着热气的海带汤，慢慢盛满整个汤碗，盖好盖子，转脸看向吴世勋的眼里似乎也盛满了雾气。
　　他小心地端起汤，开始往厨房外走，看向Jackson和吴世勋：“我们先吃饭，其他事情吃完饭再说。”
　　Jackson点头，打开冰箱门，低头认真往碟子里扒拉着酱料，他能感觉到，因为他的一句话，整个厨房变得奇怪的气氛。
　　吴世勋抓住鹿晗的胳膊，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慌张：“哥，为什么要吃完饭再说？现在说清楚不好么？”
　　明明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突如其来地晃动，让汤汁溅到鹿晗的手背上，很烫，却下意识地遮住，连同眼里隐忍的光：“世勋，你听话。”

　　两人站在厨房门口僵持着，一时间，谁也没有先一步移开脚步，直到季杭言出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看着两人拉扯的手臂，她笑的温软，伸手，拉过吴世勋：“不知道汤很烫么？鹿晗哥再这么端着手会痛的。”
　　吴世勋看了鹿晗手背上的星点红痕，匆忙后退了一步，慌了心神：“对不起，哥，我没注意。”
　　眼里的光微微闪动，鹿晗抬头，与季杭言的视线相对，他张来张口，只发出他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没关系。”
　　“鹿晗哥，你先出去吧，大家都等着呢。”季杭言不再看他，转脸去看将整个人埋在冰箱后的Jackson：“怎么样？好了么？”
　　Jackson拿着装满酱料的碗，笑的憨实：“好了，够么？”
　　季杭言笑着点点头，回头看身后的吴世勋：“好了，我们出去吧！”
　　其实，原本她是想要来看一看，为什么这么久了，这两个孩子都还没有出去，可却在无意间听见他们的对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唯一能做的，便是紧紧的握住吴世勋的手，安抚他，又像是安抚自己：“没事的，世勋，你听话，真的没事的。”

　　晚饭还在继续，可坐在季杭言身旁的吴世勋却出乎意料地变得安静，任凭哥哥们怎么逗，都只是安静地吃饭喝汤。
　　就连平时挑剔的蔬菜，也格外乖巧地消灭的一干二净。
　　Jackson却越来越如坐针毡，直到吃完饭，才提出要回去的请求，甚至拒绝了SUHO好意相送，跑的比兔子还快。
　　SUHO关上门，摸着下巴一脸不解：“哎，来之前还说要在这里住一晚，怎么突然就打算回去了？”
　　可能是现在的孩子都比较善变吧，比如说，现在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吴世勋，吃饭前还是晴天，没到一半就冷了脸。
　　他走到正在和朴灿烈交头接耳的Chen身旁，挑眉问：“你们又欺负他了？”
　　顺着SUHO下巴指着的方向，Chen和朴灿烈摇头：“什么又？他才是整天欺负我们好不好！”
　　就是，咱们这里到底谁是老大，平日里，一眼不就可以看出来。
　　SUHO审视了他们许久，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年龄相仿的Jackson猛然出现，让这个孩子感觉到被忽视了。看来，最近他们把他惯的太厉害了。
　　正要过去说教几句，吴世勋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越过半人高的白色壁橱，眼神直逼正在收拾餐桌的鹿晗：“哥，之前的事情，现在能说了么？”
　　鹿晗缓缓停下动作，手里还拿着抹布：“嗯，稍等。”
　　SUHO、灿烈和Chen看着鹿晗慢慢走进厨房的背影，纳闷：这两人平时关系不是极好么？怎么现在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收拾完桌子，鹿晗将抹布洗净拧干，心里也繁杂的要命。
　　他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等着清洗碗筷厨具的Tao和XIUMIN，还有在擦拭调料罐的季杭言。
　　如果真的要说，还是和大家一起说吧！
　　洗净最后一个碟子，XIUMIN回头，从刚才他就注意到站在门边的鹿晗：“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又不用你帮忙，去看电视去吧。”
　　鹿晗摇头：“我有事情要和大家说，都出来吧！”
　　Tao也整理好碗筷，他甩甩手上的水渍，成功得到XIUMIN的一个捏颈，他缩着脖子讨饶：“哥，我错了，我马上就用毛巾擦手，你先放开。”
　　见他拿起一块毛巾，XIUMIN才满意地松开手，看向一旁兀自磨蹭着摆放罐子的人：“杭言，一起。”
　　“不要了，你们出去吧，我收拾厨房。”季杭言下意识拒绝，好像只要迈出这个门，就会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鹿晗不给她退步的机会：“杭言，你也一起来。”
　　放下手里放盐的盒子，又拿起盛辣椒的罐子，季杭言摇头：“你们开会我去做什么？我不去。”
　　“说的好像我们每次开会，坐在旁边看电视吃瓜子的不是你一样。”Tao直接夺过季杭言手里的抹布，放在一边，拽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这有什么好收拾的，走走走，哥都发话了，你怎么还不听呢？”
　　紧接着，所有人，在客厅集合。

　　和之前每次会议的气氛都不同，这次坐在中心发言的，是鹿晗。
　　季杭言本是打算坐在距离吴世勋最近的位置，却被朴灿烈拉到身旁，他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开口：“鹿晗哥和世勋有些不对劲，你离他们远一点，小心等会儿被误伤。”
　　Kai在一旁听的清楚，不多问，也搬着凳子坐到季杭言身旁：“那什么，我也替你挡着点儿好了。”
　　季杭言抬头看眼前笑眼弯弯地两座山脉，可能在他们心里，只要季杭言愿意站在他们身后，就可以替她挡住任何可能发生的不好的事情。
　　他们也可能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会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在一瞬间爆发。

　　鹿晗看了一眼所有人都表情，却刻意地不去看吴世勋，他低头，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里的神采：“我可能要离开大家了，和之前几次的单独行程不同，是真的、要永远离开大家，离开EXO这个家。”
　　SUHO皱了皱眉：“鹿晗，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片刻的沉默，所有人都目光锁定在鹿晗的脸上，等着他的下一句解释。
　　“我的意思是，在不久之后，我也要退出这个团队了，会回到国内。”
　　鹿晗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却尖锐地扎到在座的每个人心里。
　　刹那间，只剩沉默。

　　片刻，边伯贤轻轻开口：“和Kris哥一样，回到国内发展？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么？”
　　没有苛责和冷漠，只是很平淡地，陈述一件事情，发表一个疑问
　　很想反驳，却没有丝毫的理由，鹿晗只能补充：“我会回来的，偶尔和大家见面”
　　“那就好。”边伯贤轻轻点头，而后回归沉默。
　　好像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将他激进的情绪全部消耗殆尽，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
　　可除了他，按捺不住的人，还有很多，尤其是对鹿晗给予完全信任的吴世勋。
　　“你都离开了，还回来看我们做什么？”
　　“既然都走了，还回来做什么呢？看我们过的好不好？可是，已经没有关系的人，还管那么多做什么？”吴世勋很认真地看着鹿晗，以同样残忍的话回馈：“和Kris哥一样好了，永远在我们这里消失好了。”
　　鹿晗清亮的眼里反折出天花板的壁灯，波光四溢：“我会舍不得大家……”
　　“舍不得那就不要走啊！”吴世勋打断他的话：“我们没有人会逼着你走啊！”
　　对啊，你们没有人逼着我走，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离开。

　　“没有人逼我走，是我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我想放弃了。”鹿晗缓缓撩起衣袖，露出泛青的手臂，紧接着，是腰背的青紫，膝盖的淤肿。
　　全部都是他在赶着行程，既要拍电影，又要替各种演出练习时，留下的伤痕。
　　他说：“我爸妈会担心，他们年纪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在距离我那么远的地方，整日为我担惊受怕。”
　　“我已经在准备离开的事宜，本来就打算在之后几天告诉你们，现在说了也好。”
　　其实，在他们之间，哪一个人没有受过伤？
　　可是，突然，听见鹿晗说放弃，就再也不忍心反驳。
　　他们一路那么困难地走过来，自然明白，所谓放弃，对他们的伤害力，远比在舞台下一次次受伤严重许多许多。

　　寂静的日子，再次侵袭而来，除了在必要的场合内，所有人都开始惜字如金。
　　甚至在九月，吴世勋删掉所有的ins，作为对鹿晗要离开一事，沉默地抗议。
　　他们却始终没有办法，去阻止那一天离别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