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名伶之蓝印》goodnight小青

3、三 瑶萝海珠

　　“姑娘，您亲手卖断的死当，正因如此才额外加了五十两。死当例无赎回的规矩啊……”当铺掌柜翻着当票，为难地说。
　　“八百五十两？”云釉狠狠瞪了明日红一眼，“全部钱款我们已带来了，一文不少退还给您。那条链子是我心爱之物，小孩不懂事偷偷当了，我一定要拿回它。请您行个方便。”
　　“这样啊……姑娘的心情我很明白，也乐见物归原主，不过我们这行向来不问当品来处，莫说是您家里人自己当的，就算真是赃物，当票一写下，贼情也均与本铺无关，这是我们花钱买下的货。”掌柜捋着山羊胡子，把当票推到云釉面前，“喏，这不是那位姑娘亲手按的指印？货银两讫，清楚无误。”
　　明日红靠在高柜前，手指敲打着台面，扭过头去竭力装作没听见。掌柜摇晃着一张黄皮瘦脸，还在唠叨：“真是为难。今天实在太晚，本铺早该打烊了，要不姑娘您先请回，明日早点过来我们再细细商议如何……”
　　“我身上有一千两现银。掌柜如肯答应，马上就可付清。”云釉打断他，干脆利落地说，“我想贵镇本地人是不大舍得花八百五十两以上买一条手链的，掌柜自是等着外面大主顾来，好待价而沽。但来这里的人都是冲着铜器，有闲心搜罗别种古董的恐怕不多。链子放在这儿不知几时才能兑成现钱。如今一千两就在这里，多一两我也不添。亏不亏本，您自己心里有数。请掌柜的快点决定吧。”
　　“对！一两不添，自己看着办！”明日红把银两包裹抡在柜台上，往他面前一推。
　　“瞧您年纪轻轻，倒真是个买卖老手。啧啧，这年头的姑娘家都这么厉害，我们没法混啦。”掌柜看看云釉又看看明日红，叹着气开始点银子，“小四，到后头库房把今儿的天字戊号货取来。”
　　“什么天物？说黑话吗？”
　　“当铺里记录当品等级，以天、地、风、雷、云、火、土、泉八字和十天干为序。这条链子属天字号，是上品货，但只排到戊级，尚不算一等一的宝物。你连当票都没看就敢按手印！”云釉低声解释。明日红蹭开两步，嘟囔道：“钱数没错就行，银子到手，别的我管那么多干啥……班主快看，你的宝贝儿来了！”
　　伙计捧着青铜匣出来，搁在柜上。云釉忙取出手链审视，棋盘格绳链嵌绿珠，没错。她长出了一口气，将它套在腕上。它回来了，她就像个见到出走的孩子平安归家的母亲，心里既满足又疲倦，只想抚着它睡去。
　　但为什么隐隐有一丝不安升起。宛如一条小蛇扭曲蜿蜒，穿行在她满心的暖暖困意中，带来一脉腥凉刺激。
　　不对劲儿。有什么不对劲儿。
　　明日红忽然呀了一声，抓过云釉的手。
　　“假的！根本不是我下午当掉那条！好啊，你们这家黑店以次充好，欺骗顾客，好大的胆子！上镇官那儿评理去！”
　　掌柜的大叫起来：“姑娘，话不能乱说！天字戊号，货签和当票都对得上，这链子是我亲手入库，怎么信口开河！传出去我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你还嘴硬是吧？我当的是瑶萝海珠手链，四成新。瑶萝是生长在云山的奇草，必须以滚茶浇灌，方能颜色青翠并历久不坏，用的茶越好成品越漂亮，干制之后还会发出茶香。而海珠乃东海所产，粗看虽如翡翠，内里却有海蓝色光点按顺时针方向流转成涡——见过旧秋国的自鸣钟吗？正品海珠光涡的转动全是跟表针一致的！这两样东西都要以温水养护，海珠到入夜时分更会沁出水气，凝结珠外，有清心明目之效……”明日红滔滔不绝，一把撸下云釉腕上的手链举到掌柜鼻子底下，“你看这西贝货，翠而不润，毫无茶香，珠里的光点也是一通乱转，都没个规律。颜色花纹像管什么用？敢拿赝品骗人，以为姑娘没见过世面吗？”
　　掌柜被她抓住手腕，只觉对方力大如牛又手冰如铁，两脚都离了地，就快被她活活拖出柜台，这当口哪顾得上细想一个女孩子怎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吓得只是高喊：“我没骗人，本铺没有赝品……”
　　“不管！见官去！”
　　明日红一叠声乱嚷，云釉伸手止住她：“慢慢说，别吓坏了老人家。”
　　“我是给你出气唉。你到底帮哪边啊？”
　　“我们要懂得尊老嘛，你快放开老人家，我相信掌柜的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云釉展袖拂过少女的右手，微笑道，“如若不然，我们再拆了这间铺子也不迟。”
　　“好好！我这里有火石，不用拆，直接点了，我们看焰火喽！”明日红拍手叫道。
　　老掌柜跌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冤孽啊！造了什么业竟然招来这两个女流氓！正擦着汗，伙计早绕过柜台将他扶起。
　　“掌柜的，也许真的是被人调包了。”那名叫小四的伙计俯耳说道，“我记得十年前曾有人来当过一条甚为相似的手链，好象不贵，也就雷字乙号的货吧，是个死当，这些年一直没卖出去……”
　　“怎不早说！”
　　“您老人家三年前才来的，未必清楚全库存货。”小四委屈不已，“那条链子年头太久，今天不提我都早忘了……”
　　“废话少说，现在煞星堵在门口，交不出真品怎么办！”掌柜顿足道，“你也太大意了，十年前的雷字乙号和今天的天字戊号都能弄混？”
　　“十年前的雷字货谁会去看！我亲手从天字戊号柜里取的东西，阿福和我一起去的，难道我会故意调包给铺子找麻烦么！”小四也急了。
　　明日红敲着柜台喊道：“到底怎么解决？有完没完？巡防队长！龙庭骑！有没有人啊，报警！这里有黑店啊！”
　　“小姑奶奶，求您别嚷了……”
　　掌柜正作揖哀告，忽听后面库房中传来一声惨呼，在市声渐收的黄昏中格外刺耳。
　　“是阿福！”小四一愣，蹿出柜台率先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