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陆小凤＋综武侠］田园将芜胡不归》我控记不住我几级啊

115、水牢

　　严琉麒冲着那昂首挺胸的稻草梗翻了个有气无力的白眼。
　　他要尽快起身离这堆稻草越远越好……否则失血没要了他的命，伤口感染也够他喝一壶的。
　　幸好现在是秋季，天气转冷，否则搞不好在他不省人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发烧，然后直接一命呜呼去见阎王爷了。
　　说好的受伤／昏迷／重病醒来后就有高榻软卧牛逼哄哄（……）二十四孝（……）胡子拉碴（......）茶饭不思的情缘在旁边守着呢？为啥他从来没这待遇？
　　严珋麒一边积蓄体力，一边有悲愤的瞪着那根稻草认真思考。
　　哦不对，那样的事情一般发生在专门准备给吃饱了撑的人看的话本里，而话本的主角无一例外不是江湖女侠就是文弱书生，前者要么自己美上天际要么情缘ri天ri地自己，后者么……要么高中状元前有九尾狐妖春风一度要么有大家闺秀慧眼识珠红袖添香，总之和他没啥关系。
　　毕竟他和前者比性别不对，和后者比性别倒是对了，但他却是个上能骂街打架下能抠脚撩汉的糙汉子。
　　思绪里仿佛有大草原能够跑马狂奔的严锦衣卫神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决定了人生未来朝堂走向的大事，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在心里嘀咕为啥他也是状元——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武双料，当年喜报里的文曲武曲下凡——却没有啥九尾妖狐大家闺秀，实在不行清俊好看高龄之花的小哥哥来一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传奇故事。
　　他强行把自己过去所有不论男女的桃花抛在脑后，长吁短叹的哀悼自己啥事儿倒霉啥事儿普通人遇不到就遇见啥事，想想就前途灰暗人生无望。
　　——可以说非常不要脸了。
　　但无论如何，如此苦中作乐到底令他或多或少的自周身不适中分出神思，转而如年迈迟暮，老态龙钟般单手压着身下不知陈放了多少年月才能发霉斑驳到如此的潮湿稻草缓缓起身，没了壳的蜗牛似的一点点蹭到身后墙壁前，靠着阴冷刺骨的木质气喘吁吁的稳住身体坐好。
　　此次失手落在晋思凌手里，虽然并非严珋麒受过的最凶险最要命的伤，也没有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担忧，却毫无疑问是令他最憋屈，也是最行动不便难以反击自行逃出生天的伤。
　　丹田受限无法提起内力，令他一身武功基本无用，又因长时间失血至使昏迷……
　　人身体里总共就那么点血，既然到了影响行动的地步，基本上就意味着没有十天半月决计无法恢复。
　　严珋麒仿佛自己两扇鸦羽似的长睫有几近重似的，慢悠悠的掀开眼皮，看向身前不远处的那一池子海水。
　　没错，一池子，海水。
　　先前他身体躺倒视线受阻，勉勉强强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看清粼粼水波，又靠着味道判断出那是海水，如今堪堪坐起，入目景色不但肯定了他先前无法确认水有多深的念头，还告诉了他自己并非身处海边之类，而是被人工制造的水池困在了这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
　　放眼望去，除去他现在身处的这一小片地方，隔着此十米见方的池子外便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栅栏上里三层外三层锁了不知多少道大锁，傻子都能看出轻易无法破开。
　　诚然严锦衣卫不是个傻子，且就算他是个傻子有意去试上一试，也要站的起来才行。
　　“……”
　　严珋麒盯着那扇门，半晌方才移开视线，自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实在太安静了。
　　一无蝉鸣鸟叫，二无人声脚步，似乎天地间唯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与水流拍打池壁的声响。
　　他费尽吃奶的力气颔首看向上空，目光逡巡过色泽沉玄严丝合缝的顶板，反复确认并无窗户存在后，面色渐渐凝重。
　　虽然尚能勉为其难的看清东西，却是建立在常年习武耳聪目明五感敏锐的基础上——并不代表他的神志可以在如此境地下清醒多久。
　　他毕竟乃北镇抚司出身，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刑法只有他没亲手动过的，没有他不知道没见过的，因此深知如此不见天日静谧死寂的暗室甚是折磨人的精神，哪怕有吃有喝——根据受刑人的心智坚韧程度，少则三日多则半月，必定非疯即痴不成样子，最后变成任人宰割的刀俎上的鱼肉。
　　不过略微移动，严珋麒就又觉得眼前发黑，视野中的东西如同瞬间领悟了凌波微步般晃来晃去重影相叠，令他头晕目眩难以自制。
　　……这样下去不行。
　　虽然他心知晋思凌仅仅为了钳制叶孤城也会让他活到没有利用价值为止，可疯了傻了不能给前者增添变数也是活着，且绝对比束缚着神思清明的他利用起来来的简单。
　　如果未来当真如此，严珋麒宁愿当初就已毙命于晋思凌掌下，而不是眼睁睁的等着，坐以待毙，成为被人牵着线操纵在手里的木偶......或者干脆变为出其不意刺向叶孤城的利刃。
　　过去他活着的每一天，就算不是在鬼门关摸爬滚打艰难求生，就是在去鬼门关左右横跳不知什么时候倒地的路上，反反复复的次数多了，不但令他练就了百折不挠永不言弃的求生欲，更使他把每一天都当作人生的最后一天，尽可能的笑着度过。
　　他是悍不畏死。
　　可他怕自己死的没有价值，不能够死得其所。
　　所以他必须，一定，绝对要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离开这个水牢。
　　这般想着，严锦衣卫再次将目光投向满满海水的池子。
　　曾经蹬萍踱水一掠而过的距离，对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他来说，却难如登天。

　　这一日的白云城，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切安好家家户户喜乐安康，实际上有人身陷囹圄千方百计企图自救，有的人则……百无聊赖的舔着牙花子回味中午喝下的烧刀子，一边与身侧人聊天，一边悠闲悠哉的看守水牢中瘫坐在稻草堆上，似乎正对着水面发呆的囚犯。
　　老王呲牙咧嘴的费了半天心思，方才把中午吃饭时卡在牙缝里的牛肉丝给捣腾出来，如今解决了令他抓心挠肺的玩意儿，所谓看守的活计也不过是从一不起眼的，小拇指大小的洞中注意里面半死不活的人是否作出不应该的——比如企图寻死啊，逃狱啊，自残啊——之类的举动，着实称得上是个连手指都不用动就能躺着舒舒服服拿钱的工作，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事。
　　他几日前不小心得罪了管事才被调来水牢，本以为定是个刀口舔血腰带上系者脑袋的苦差事，谁成想因祸得福，帮主这次扔进去的人足足昏迷了五日到今天才醒，醒了之后也不过蹭到墙根旁坐好，然后就跟认命了似的，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池子里的食人鱼看起来都比他勤快。
　　“估计不是他不想搞事，是站都站不起来了吧。”
　　老王旁边浓眉大眼国字脸的年轻小伙子殷勤奉承的给前者端来一碗茶，狗腿无比的嘿嘿笑道：“王大叔你是不知道，这人被扔进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面如金纸手脚僵硬，浑身上下呼啦啦的都是血，连衣服都染成了黑红色，当时又是个大晚上，我可被吓的不轻差点以为见了鬼——您说帮主到底是想让这人死还是活呀？要是想让这人活干嘛把人伤成这样还扔在这里不管不顾，这么多天了充其量给人换点药，水米都不给人沾，可这想让人死，咔嚓一刀了结了不就是了，干嘛还费时费劲的上药吊着命？”
　　“你小子，帮主是谁，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想法是你我这等小人物能知道的？”
　　老王接过茶水后二话不说给了少年一个脑瓜崩，洋洋自得什么都知道般对后者恨铁不成钢道：“说不定帮主就是想让他不死不活的吊着命折磨，只要这人不吃饱了称的去招惹那食人鱼——”
　　他口中说着，眼睛下意识往身前小洞瞅了瞅，一愣后紧接着便火烧屁股了似的从凳子上窜了起来，连手中茶水打翻弄了一身都顾不上，鸡飞狗跳的怪叫道：“哎呦我操！”
　　“怎么了怎么了？”
　　被老万惊天一窜差点顶个倒仰的少年好不容易站稳脚步，他踉踉跄跄的凑到墙边亦往小洞里一看，待看清发生何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他他，他不要命了？？？”
　　“还不快去上报！”
　　老王站在不大的看守房里，二话不说反手就给了少年一巴掌，他不知是急自己好好的工作出了岔子恐怕就要保不住，还是惧怕与帮主的雷霆手段血腥传闻，面红耳赤的大吼道：“管事叮嘱过这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死，他死了你我都活不了，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