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丧》皇甫鸢玲

1、第 1 章

　　题记： 唯有我的生命
　　有朝一日 会真的为我死去
　　惟有草木懂得土地的滋味
　　惟有血液离开心脏后
　　会真的满怀思念

　　今日是清明，
　　我来奠你，
　　清酒一杯，
　　撒于墓土之上，
　　权当是我敬了你。

　　初识之时，你是被撵至边陲的王爷，
　　而我，不过是你三百个门客里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我在座下看了座上的你一眼，
　　你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不可一世，
　　你的身边还有佳人相伴，看起来那么奢靡。
　　可
　　就是那样的你，
　　让我，
　　有一点点动心。

　　之后两年，我没有再见到你，只能从别人的口中间或听到一点关于你的消息：
　　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或是哪家的少年，
　　你又迎进了第几房侧室，
　　你是如何的不思进取，鱼肉乡里……

　　渐渐的，人们说起你时，眼角眉梢无一不屑，
　　那些集聚在你门下的门客开始渐渐地离开。
　　终于，到最后，只剩下了我和墨卿，那个总是一言不发的男子。
　　然后，有一天，你将我们两个请进书房，开始了你的篡位大业。

　　果然，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我何其欣慰。
　　之后，便是漫长的争斗和尔虞我诈，其间，我与墨卿成为生死之交。
　　我一直对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情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墨卿是一个那么正直的男子，正直得……有那么一些傻气，连最原始的诡计都让他无法忍受；
　　而我呢，却可以说是整个天底下最为诡计多端的人，我转转眼珠，就是一个恶毒的无以复加的诡计，让上当的人家破人亡、众叛亲离。
　　离间，诡计，欺骗，暗杀，□□，收买……无所不用其极。
　　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唯一有一点小小的意见的就是，你为了让京城守将为你卖命而将我送给他的事。
　　虽然只有一夜，
　　虽然只有那么一次，
　　虽然事后你立刻就杀了他，让他血溅当场，可对我来说，那一夜的事却也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复原极慢的伤口。
　　不过没关系的，我不怪你，你这是为了成就你的霸业啊，我既然喜欢你，为你做些事情，也该是甘愿的。
　　况且，那个晚上，我还因此听到了你的心意。

　　“王爷，不可以是凤悠，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让凤悠去，您会害死他的！”我听到一个激动万分的声音，那是墨卿，和我情同手足的墨卿。
　　“墨先生，”我听到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愿让凤悠去，我宁愿去的人是我也不愿他去，可是先生，对方已经挑明了，只要凤悠。”
　　然后是一段漫长的空白，我几乎以为是我的耳朵出毛病了，才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如果一定要这样做的话，”墨卿的声音低沉，无奈而痛苦，“事成之后，我要那个人的首级。”
　　“我答应你。”
　　然后是“啪”的一声，似乎是两人在击掌盟誓，我赶忙悄悄地走开。

　　京城城在我送去的第二天上午，开了，
　　然后早已在城门外守候多时的叛军趁机共入京城，将位上的昏君赶下王座，
　　然后，三王登基。
　　这些都是我后来听墨卿告诉我的，因为当时，我还在那人的床上，尚未醒来。
　　我模糊的感觉到有人用被子将我包好，抱我离开，走了一段路以后，又将我放在床上。
　　那人小心的清理着我狼狈不堪的身子，连受了伤的地方也被小心的抹上了清凉的药膏，疼痛渐缓。
　　我终于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我第一个看到的是墨卿。而他一看到我醒来，马上将我扶起，让我靠坐在床头，还细心的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道谢，然后喝茶，感觉喉咙不再那么火烧火燎地干，好受多了。

　　窗外传来欢呼声。
　　“成……功……了？”我的声音不住的颤抖，我整个人亦是如此，抖得犹如秋风中的落叶。
　　“嗯……”他转过头，似是不忍心看我。他与我不同，正直得过了火，又怎会接受这用我的身体换来的胜利？
　　我潸然泪下，整个人几乎痉挛。
　　墨卿吓了以跳，连忙将我拥入怀中，小心安抚。
　　“没事了！凤悠！都过去了！王爷已经把那个禽兽杀了！过去了！都过去了！你不要哭……风悠……不要哭了……”说到最后，他自己反而控制补助，哭了起来，哭得分外伤心。

　　不是啊，墨卿，我一点也不难过，
　　我是在高兴啊……
　　为了实现王爷的抱负，让风悠去死，凤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更何况，王爷要凤悠付出的代价，只是这样而已？
　　我不难过。
　　我的心上人得以大展宏图，指点江山，这是好事啊……
　　我又怎么会哭呢？
　　所以，墨卿，拜托你了，
　　我的兄弟，
　　你不要哭了……
　　拜托你……
　　不要再为我哭了……
　　不要……
　　凤悠不值得你这样对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