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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惹麻烦 ...

  •   娇芙等了许久,等来的人不是她两个贴身婢女,而是回来的柳妈妈。

      柳妈妈见开门的是娇芙,眉头忍不住皱起,走屋扫视圈只有她一人,“侍墨和倚绿呢?”

      “我让她们在下面守着。”娇芙没说她们两人不见踪影,至今未归。

      柳妈妈见不得龌龊事,尤其是姑娘们间的明争暗斗,她们就算相互心怀不满也默契的不闹到柳妈妈面前,免得被其余姑娘孤立,还得遭柳妈妈训斥。

      尽管娇芙猜到里头事可能不简单,她也没做给人上眼药的事,这也是为何她能得柳妈妈疼爱的原因,她做事有恪守分寸。

      她这么说反倒让柳妈妈怒了,瞪着双目,保养得宜的手捏着香帕,猛地拍在小几上,茶盏发出清脆响声:“你别替她们遮掩,我来北子阁就没见到她们人影。”

      柳妈妈的醉玉楼能在渝州城立足,有她自己处世之道。她为人心思灵巧,水袖善舞,从未出过大错,今儿差点栽在一件小事上,可见她有多生气。

      “妈妈仔细点,您的手保养的好,伤了手可不值得。”娇芙侧身从小炉子上取下茶壶,倒了杯热茶,热气晕染:“妈妈喝茶,有事慢慢说。”

      柳妈妈收回手,接过茶盏,袅袅香气入鼻,她就喜欢娇芙泡茶制茶的手艺,如今她房间里的茶叶就是娇芙亲手做了送她的。

      喝热茶心气顺了,柳妈妈才道:“你的脾气叫我说什么好。你要是管不住那两丫鬟,妈妈替你出手收拾了。”

      “我不跟妈妈客气。”娇芙将茶壶放炉子边温着,笑意真挚,“妈妈管着醉玉楼上上下下,事务繁杂琐碎本就劳累,这点事不劳烦妈妈,我能处理好。”

      “那就让西罗帮你盯着。”柳妈妈没回绝娇芙的提议,但说了这么句话。

      西罗是柳妈妈身边的丫头,长的不算十分出色,不过身处醉玉楼双十年华却不曾伺候人,伶牙俐齿很是泼辣。

      明眼人都看出来柳妈妈把西罗当成下个她来培养,是以醉玉楼等闲人不敢招惹西罗。

      娇芙拗不过柳妈妈,微微颔首同意。

      接着柳妈妈怕她心生不满,拉着娇芙的手:“做咱们这行争斗不可避免,你不能总靠我护着,自己得用起来,要不然迟早被人生吞活剥。”

      “妈妈说的是,娇芙记住了。”

      柳妈妈笑的和蔼慈善:“娇芙,妈妈喜欢你的聪明。今天发生的这事三爷不计较最好,就怕将你放在心上。若是三爷寻你,你可要好生应付,结局如何端看你造化。”

      追求荣华富贵并无错,可不代表娇芙也想要。方才照面,娇芙就明白那样的男人她掌控不住,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

      “妈妈,我留在这里替您出谋划策不好?”她自认为自己留在醉玉楼还算有价值,某些奇思妙想只有她能提供,凭借着这份独一无二醉玉楼才能在渝州成为最大的烟柳场所。

      一杯茶喝着喝着见了底,柳妈妈放下茶盏,娇芙再准备斟茶,被柳妈妈出手挡住:“我倒想留你几年,可惜留不住啊。”她端详着娇芙的面容,这副娇怜容颜在渝州城也只能配三爷,放在旁人那里她都觉得可惜。

      “事情你尽快处理了,别让无关紧要的事占据你的心思。”

      茶喝完不再添柳妈妈也要走了,娇芙起身送她出门,直到将人送出院子到北子阁楼门口柳妈妈都不曾松口。

      往回走时只有娇芙一人,依旧不见侍墨和倚绿身影,不知道人躲哪去了,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好大张旗鼓的找。

      她没料到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她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北子阁楼上一间暗处房间里人的注意。

      房间洁清致雅,金钱炉点着熏香,雕空玲珑木板围着,系五色绦丝,花瓶笔砚,安盆置景。

      好些人在房间或站或坐,赵郁便在其中。

      “那人是谁?”圆窗旁男子斜仟在美人榻上,抬了抬下颌,修长指尖摇着白玉为骨的镂空折扇,外衫半解露出里衣,端的是放荡不羁。

      赵郁起身斜了眼下面,四下雕花灯高挂,灯火通明,站在高处将一切瞧得清清楚楚,女人还是那身素衣,与醉玉楼辉煌恰恰相反,手执团扇四处瞧瞧看看,不缓不急地往住处走,似乎不知自己已经落入危险。

      赵郁给自己倒了杯酒,想起那张既娇媚的脸,温声道:“娇芙,一直住在北子阁。”

      “哦,原来是人家地盘啊。”男子招下属上前,让人将客气将娇芙请上楼。

      赵郁抬眸转了转杯盏,漫不经心地说话:“王爷,免得节外生枝。”傲慢且无礼,在场的人似习以为常,赵郁向来是如此口吻说话,就算在皇帝面前他也是这般态度,能使他让三分的人尚且未出生。

      “也对。”那男子似笑非笑,将骨扇合起,慵懒随意的道:“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

      娇芙送柳妈妈出院子,回自己房间走的路皆是特地绕开贵客的屋子,她不晓得即便如此,还是差点招惹上麻烦。

      回了房间等了好些时候,西罗未将人送来这边,确定今天不会来了这才躺床上休息。

      晚上娇芙不停地做同一场噩梦。

      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她,随后便是赵郁站在她面前,一下子是被大宅门困住,一下子又是她血淋淋躺在冰冷地上,那感觉太真实,让她一直失眠。

      好不容易入眠,第二日清晨大早,门敲得哐哐作响,她被吵醒,穿戴好衣物开房门。

      穿着绛红色衣服的姑娘站在门口,西罗总算将人带来她这里。

      西罗是个长着圆圆脸,稍丰腴略带喜庆的姑娘,笑起来像是天真的小姑娘,不过醉玉楼没人敢小瞧,她惩治人的手段很多人都不及她。

      两人被捆绑着推了进来,素净的脸上无伤,可面色苍白,眼底青黑,衣衫沾上不少灰。

      西罗见到娇芙,让婆子把侍墨和倚绿压到跪在娇芙面前。

      醉玉楼暗地折磨人的法子不少,乍一看还找不到异处,面上无异那是因为伤口都在衣服下,相比苦头吃够了才把人带到她面前来的,娇芙让西罗将人松开。

      西罗本来就是火爆脾气,现在都快要炸了,指着下方两人:“她们两人没有命令竟敢偷偷跑出去,哪日人逃跑了都不知道,我没直接让人将她们处置了是给娇芙你面子。”

      “知道,知道。西罗姑娘你也累,坐下来休息下。”娇芙将人按在椅子上,把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许久没吃东西想来应该饿了,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

      西罗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安分的扭了几下,白了眼娇芙让婆子松开两人,捏着糕点往嘴里塞,含糊地说着:“你也别怪我,我都是按照规矩办事。”

      醉玉楼看似笙歌燕舞,欢笑一堂,活的自在,实际上要遵守的规矩不少,错了就要受罚。当然,若是不犯错,是真的比很多人舒坦。

      “她们怎么处置?”娇芙扫了眼两人便收回目光,柳妈妈同意让她自己处理,西罗只是帮衬她,看西罗的姿态这事娇芙说不上话。

      “送到别地的勾栏里去,还有牡丹身边的那个丫鬟,偷奸耍滑的丫头不要也罢。”把这事定性为是丫头犯错,没牵扯上其他姑娘。

      娇芙眉头微蹙:“这处罚……”太重了,可以将人贬下去干粗活重活,再不然还能将人发卖出去。

      两人听到西罗的处罚面色苍白如纸,不停地磕头,浑身瑟瑟发抖。

      世人喜欢把所有东西分三六九等,青楼中也有高低贵贱,最好的是青楼,再是茶室,往下便是下处,后面还有勾栏、暗门子。

      青楼准许女子卖艺不卖身,接待的客人大多为达官显贵,或富甲商人,名流文人。茶室装潢稍次一等青楼,可档次却不低,主要是名气不高的儒士。下处便是些中层人士,小家富裕之人。

      暗门子是私娼,属于偷偷□□,柳妈妈不可能让人偷偷□□,送到勾栏才最折磨人。

      勾栏是除暗门子外最低的,多的是在码头,或者脏乱之处,只要是女人就行,不将就长相身材,贩夫走卒几个铜板就能睡上一晚,谁都可以,甚至是脏兮兮的乞丐。

      娇芙的眉头一直未曾放下。

      西罗冷哼:“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要想想昨天的事,如果三爷追责下来,醉玉楼所有人怎么办?”

      “她们好歹是我的人,相处几年情分还是在的。”这处罚确实是重,若是娇芙不说几句,从今往后大家都知道她是寡恩之人,谁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平常她们伺候我还算尽心尽力,有时候我吩咐她们做的事,说出口我自己都忘了,她们却还记在心上。”

      倚绿比侍墨有心眼,也更加谨慎细心。害怕归害怕,耳朵却没有闲下来,听到娇芙的话,她立马意识到这是机会,连忙从怀里拿出只做工精良的匣子。

      “姑娘,您瞧瞧这忘记在金良阁的镯子。”她将匣子递给娇芙,手心不停冒冷汗,后背都打湿了,“我想着下面有侍墨守着不碍事,所以趁着这点空挡,替姑娘去金良阁把手镯拿回来了。谁知道这么点时间出了事。”

      娇芙从倚绿手上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眼确认了下便合上了,她随意地把匣子放在旁边,看了看侍墨,再看了看倚绿,说道:“我确实跟倚绿说过这事,让她有空替我取手镯。”

      西罗深深地看了眼娇芙,侍墨这才反应过来,刚要开口就被西罗堵回去,“难道你也想说你给娇芙取东西去了?那你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侍墨哪有东西可以拿出来,她看着娇芙还想要求情,她不想去那种肮脏不堪地方。

      西罗不耐烦地挥手让婆子捂着她的嘴拖着下去,有野心的丫头她见过不少,也不是没丫头踩着姑娘上位,手段低劣没必要留,败了就是败了。

      “倚绿你想留着便留着,你记得错再不能犯第二次。”警告完,西罗转头看向娇芙:“过几天会有牙婆来,到时你早些过去挑丫头。”

      缺了丫头得补上,还有好些姑娘少了丫头,这事都得西罗解决,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眼娇芙放在桌子上的匣子。

      等人走干净听不到脚步声,倚绿彻底松了口气,却低头不敢面对娇芙。

      倚绿垂首磕头:“姑娘,是我的疏忽导致姑娘遭人设计,请姑娘责罚。”

      “你起来吧。”娇芙目光沉静,语气平和,听不出怒色。

      倚绿被娇芙搀扶起身,抓住她的手急忙辩解:“姑娘,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见娇芙自始至终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倚绿是真的慌了神。

      匣子里装的根本不是什么镯子,说帮姑娘拿东西是她怕被卖进勾栏,情急之下扯出来的谎言。

      桌上那只金良阁的匣子,还是姑娘前些天看她喜欢送给她玩的,这些天她用来装碎银子放怀里了,谁知今日以这种方式拿出来。

      “我知道。”娇芙拉起倚绿,“记得我十二岁那年,被人冤枉偷了银子,别人都不信我,只有你一人信我,所以我信你。”掀开她的衣袖,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全是伤痕,她松开倚绿,转身往内室去。

      就在倚绿以为娇芙厌恶她的时候,娇芙从内室出来,手中拿着药膏,让她坐在她旁边,轻轻替她抹上,擦了一点点温柔地问道:“疼吗?”

      原本没有掉一滴眼泪,就连遭受惩罚的时候都没有喊疼的倚绿,此刻被娇芙一问,眼泪刹那间落下。

      “疼……”

      娇芙抬首看了眼倚绿,语气稍稍严肃了些:“疼不丢人,现在疼就能记住下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她说话时动作依旧温和,替倚绿抹完药将剩下药膏全都给她,叮嘱她:“这药很好用,你记得每日涂抹,不会留疤的。匣子在西罗面前露了脸不能再给你了,下回去金良阁再替你向她们家掌柜的讨要一只。”

      倚绿憋着泪,姑娘即便知道匣子里的不是镯子,还是愿意替她隐瞒下来,冒着可能遭罚的风险,赌西罗不会要求开口检查匣子,没看着她被送到勾栏。

      “姑娘……”倚绿捧着药盒,站在娇芙身旁欲言又止。

      娇芙摇头笑了笑,谁都有秘密,不想说可以不说,等真的想说明白时也不迟:“我知道你没背叛我就足够了。”侍墨确实有二心。

      她要登台造成人心浮动。

      遇到有怪异癖好的侍主,有些姑娘不仅自己接客,还会跟妈妈要求让身边的丫头跟自己共同侍奉。虽说丫头的容姿不如姑娘,但如果伺候客人多丫头也能成为姑娘。

      娇芙在这种事上坚决得很,她至今没有对妈妈松口接客,更不论跟在她身边的两丫头,她的做法算是绝了她们侍奉人的路。倚绿能老实跟在她身边,侍墨却一直想伺候客人,主仆不同心,没有同路的必要。

      这回的是只是信号,柳妈妈轻拿轻放没将其放在眼里,往后的路只怕更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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