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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菡萏 ...

  •   坐落在西苑的最左边的院子是尉迟家三公子的私人住处。
      宽30尺、长30尺、深7尺的花池中迎风舞动的菡萏开得正盛。水池的石栏上雕刻着达摩祖师各种武功姿势,栩栩如生,不难看出工匠的高超技术。成群的小鱼在水池中游来游去,自由穿梭在众多菡萏支茎交错的天然障碍里。一片片圆叶平铺在清澈的水面上,有好几多菡萏花正好刚冒出水面,花瓣上面还带着水柱,在日光的照耀下,花朵显得更加娇艳。尉迟家的三少爷最喜欢的就是菡萏。
      “主子,主子,主子,你快快醒醒,赶紧起床,大少爷和二少爷又吵起来了,而且还越吵越凶,您快点过去看看,劝劝架。”尉迟昊炀轻手轻脚的拍打着他主子的房门,他自小跟着主子,深知主子睡觉的怪脾气,只有一上床休息,不到睡醒为之,任何打扰他的人,都要收到白眼外加迎面而来的灵情剑。尉迟昊炀的感受最深。
      “奇怪,我叫了半天,怎么没有一点动静,要是平常,第三声的时候一个枕头就飞过来了,今儿怎么没听见“飞来睡枕”,要不,我再叫叫。”尉迟昊炀挠着后脑勺,眉头一皱,决定冒着风险,进门去叫他家主子,毕竟他们府上两位少爷吵架可是大事啊!昊炀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加速跳着,他呼出一口气,握紧拳头捶捶了胸口,淹了一口气,双手放在门上,准备推门而进。
      “你在干什么?”
      冷不防地一声,惊吓住了昊炀,他本来就紧张、害怕,“呀”一声,双手一哆嗦,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回头,房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他本人由于没有了支持点,直接就来了个狗啃泥。“哎呦,哎,我的主子呀,你下次能不能走路带点儿声,小的我可经不起您的惊吓。我还想多活几年。”昊炀立马从地上麻溜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主子今天起的真早,我还以为主子你还在休息。”“行了。别废话了,你站在我门前什么事?”尉迟承绍问他。“主子,出大事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又吵架了,听动静,好像还动手了。”“动手了?”“这个还真说不准,我听二少爷身边的丫鬟红玉说二少爷把房间里的东西砸了。”说完昊炀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二少爷生气就爱砸东西,瓷器,砚台,书籍全都散乱一地,哎,二少爷,你扔的可是大把大把的宝钞。“砸东西。是啊!这一个月,二哥又砸了不少东西,不过,大哥应该不差这一点东西,他的职位可是个美差,只要他一个眼神,什么都会有,不对,应该是,他什么都不用做,自然会有人替他做。昊炀,你下去吧!”“可……,是,主子。”尉迟昊炀一看主子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不用担心。坐在椅子上,仔细擦拭着剑身。尉迟承绍起身去取另一把剑——断情剑。断情剑和灵情剑是同一个铸剑工匠打造的,取这样的名,是何用意,又是何缘故。剑名不重要,只在人与剑,人心皆剑心,无物无利刃。半抽出断情剑,剑光凌人,剑身映出尉迟承绍的眉眼,平静的没有一丝波纹,严峻的眉毛仿佛不屑与世一争。
      “主子,主子,不好了,二少爷用剑伤了大少爷,都见血了,你快过去看看。”昊炀跑的急,气喘吁吁地。尉迟承绍背对他站着,将剑放回剑鞘并安置在摆剑台,神情有些吃惊,立马前去东苑。尉迟昊炀紧跟着。
      尉迟承绍一走进专门练武的院子就看见他二哥尉迟鸿靖用带着血剑指着他大哥尉迟镇南。
      尉迟鸿靖一脸冷酷无情,手中的剑距离尉迟镇南的心口处只有一尺,丝毫没有颤抖、害怕,身体站的挺直。原来大哥和二哥果然走到了这种地步,只是太快了。尉迟镇南就静静的站在剑后面,任凭处置,他的左臂受伤了,脸上连痛的痕迹都没有。旁边的下人吓的一脸铁青,大气不出,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尉迟镇南的妻子若脂此刻正小声啜泣,右手紧紧握着手绢,内心忐忑不安。她的贴身丫鬟小春、小夏扶着她。
      “大哥,二哥,比武就点到为止,免得真出了事。父亲就快回来了。”只可惜两人都没回应。看来今天确实是出大事了,以往二哥的佩剑上从未染上大哥的鲜血,至多是衣服上划出几个口子,切断一缕发丝,应了“比武切磋,点到为止。”这次,绝对是发生了激怒尉迟鸿靖的情况。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他如此气怒!
      若脂眼睁睁看着夫君受伤,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不是自己不想说,只是自己不被允许说。自小,家中教导女子以夫为纲,以夫为天,以夫为全,以夫所需为己任,女子宁愿万人骂不损夫家半分名,这些话牢牢记在若脂心中,时刻督促自己做一个好妻子。到了出嫁的年龄,由父母做主,帮自己择了一门亲事。婆家是朝廷重臣,国之栋梁,自己与尉迟公子门不当户不对,却要结为夫妻,确实是高攀了,阴老爷直呼乃祖上庇护,我阴家往后要享尽荣华富贵了,说话都硬气三分。阴若脂的亲生母本是小妾,因为女儿的婚事,有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乘龙快婿,这下没人敢刻意刁难她。在出嫁之际,若脂母千叮咛万嘱咐唯一的孩子,一定要事事顺着夫家,受委屈要把它往肚子里边淹,不可逞一时之强,在丈夫面前无论何时都要笑脸相对,千万不要把委屈对他讲,他会认为你多事,丈夫说什么自己就照办,娘在这阴府二十多年,只尽心尽力侍候你爹,才算得一条活路,你虽是尉迟公子正妻,可出身低,人微言轻,这尉迟府的下人未必把你当主子,你自己也不要把自己当主子,能自己动手做的事就自己做,万事谨慎,多看少做。听说尉迟府有三位公子,这家里可不是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你身处其中,切记,能不见就不见,能不说就不说,能不看就不看。在这些征战沙场的将领眼中,他们可是一母同父的亲兄弟,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但家中的内斗不必战场上弱……
      尉迟承绍走向那个柔柔弱弱的大嫂,安慰道:“大嫂不必担心,想来大哥和二哥应该是因为私事产生了分歧,二哥性情急躁,易冲动,故和大哥动了手,大哥身为长子,爱护兄弟,不忍心下重手,才让二哥误伤了他,我待会儿亲自给大哥上药,大嫂还是回去,这里有小弟呢。”
      听三少爷的意思,没有责怪二少爷的样子,大少爷受伤是应当的,小夏心中不满,无论如何大少爷是尉迟家的嫡长子,未来的继承人,怎能被弟弟如此欺负,这不合规矩。以前在阴府时,大小姐依仗自己嫡女的身份,没少欺负为难小姐,老爷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人们更不敢多嘴,自己也连带着被大小姐的侍女欺负,小夏知道,这就是大户人家的规矩,没有背景、没有身份,就只能被欺负。如今,小姐嫁给了尉迟大少爷,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的夫君被看轻,这做妻子的更被看轻了,更何况小姐有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尉迟家的第一个子孙,要是还没出娘胎就被人踩在头上,这将来可如何办?属于大少爷的家产要是保不住了,孩子以后还继承什么?小姐又该如何安度终生啊?想到这里,小夏开始担心,不过,自己一定会拼死保住属于小姐孩子的那份家产,绝不会让其他人夺走。
      双眼通红,几乎无法开口,若是夫君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和孩子可怎么办?菩萨啊,你可一定要保佑奴家的夫君长命百岁!信女愿日日素斋诵经,孤灯常伴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那就烦劳三少爷了,若脂在此谢过。”
      “不用,都是一家人,说谢字太见外。大嫂请回吧。”看向若脂的贴身侍女,以威严的态度命令:“送你们大少夫人回房。好好伺候着,可千万不要出差池。”若脂看了眼夫君,还有用剑指着他的二少爷,又看看一脸神定气稳得三少爷,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院子里除了大少爷和二少爷,其他的人全部离开,明日才能踏进着这里,还有,今天的事,本少爷希望它永远是个秘密。”环视周围的下人,面无表情,“行了,都下去吧!”一众下人都快速离去。院子里只剩下尉迟镇南和尉迟鸿靖。
      后花园中,尉迟承绍站在凉亭里。“出来吧!红玉。”红玉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三少爷的对手,早已暴露,却一直不敢露面,现在,三少爷给了自己机会,自己要好好把握。“三少爷,红玉冒犯了。”红玉站在尉迟承绍身后五步远处。“无碍,说吧。”尉迟依然背对着她。红玉立马下跪,语气阴森的说到:“二少爷今日得知大少夫人有喜了。”“什么?”听到这令人意外的回答,尉迟承绍立马回头,微微弯腰,眼睛直瞪着跪着的红玉,不相信这个答案,看红玉会不会改口。红玉坚定会视着三少爷,每一字都坚定无疑:“没错,大少奶奶有喜了。”“难怪他用剑指着他,离家三个月,一回来,他可送给一份儿大礼。红玉,起来吧!”尉迟承绍已经恢复自若,横坐在凉亭宽度仅为一个手掌的栏杆上,双腿交叠,好不轻松自在。“红玉不敢。”“噢,有何不敢?”“红玉的命是二少爷救得,为了二少爷,红玉什么都敢做,红玉活着就是为了遏制一切可能伤害二少爷的隐患,今天,大少夫人令二少爷如此痛苦,红玉不会放过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尉迟承绍轻笑一声,“红玉啊红玉,你是太天真还是太愚蠢,你杀了大少夫人有何用,你应该杀的是我的大哥尉迟镇南,大哥一日不死,二哥就一日痛苦,你若真心为二哥好,就一剑了解了大哥,你是为了二哥杀的人,大哥一定不怪你,就算到时候,查到你身上,牵连到二哥,我父亲也只会拿你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我大哥,以弥补他丧子之痛。二哥顶多被罚跪祠堂,面对着我尉迟家的列祖列宗,愧疚难安,终生郁郁寡欢。”“红玉知道三少爷的话是为了让红玉打消加害大少夫人的念头,凭红玉的武功,连大少爷的身都近不了,又如何杀了他,可红玉只想杀个人,替二少爷出气,也让大少爷明白。红玉早就不在乎自己的命了。”“说得好,二哥有你这样忠心不二的下人,是好事。行了,你下去吧!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本少爷也乏了,想在这凉亭中吹吹风。”红玉心中已经有主意了,面不漏色,恭敬道“红玉告退。”从地上快速站起,后退几步,在转身离去。
      “主子,刚才我没听错吧,红玉姑娘想加害大少夫人。”尉迟昊炀被吓住了。“你没听错,她就是这样说的。”轻描淡写的回答了。“啊,这是要造反啊,她一个下人敢害主子,就不怕,嗯,主子,你为何不”尉迟昊炀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谨慎建议。“你不必担心,她是在试探我罢了。”“试探?小的不懂。”“我,尉迟承绍是大将军尉迟度的儿子,尉迟鸿靖也是他的儿子,是我的二哥,而尉迟镇南是我的大哥,更是统率禁卫军的少将军,你说,我是和二哥一边的,还是和大哥一边的?”跟了尉迟承绍多年,深知主子与他的哥哥们的关系。“依小的看,主子和二少爷更亲近些。二少爷有什么好东西,总会送一些给主子,主子外出回来后先去祭祀老夫人,再去拜见老爷,接着就去二少爷那里呆上一天,最后,才和大少爷说说话,这明显的和二少爷亲近,兄弟之情更多。”“跟了我这么多年,没白跟。没错,我确实和二哥更亲近,可是我一定会站在二哥这边吗?”把这个问题抛给尉迟昊炀,让他好好想。
      一个跳跃,便轻轻落在凉亭下的假山上,看准池塘里的白色菡萏,随手拾起假山上装饰的几块小鹅卵石,瞄准菡萏还在水中的茎,在大拇指和中指的助力下,进入水中,直奔茎干,几滴水珠溅落在折断的菡萏上。尉迟承绍转身又是一个跳跃,安稳落在另一座假山,借助假山的地势,在空中连续几个空翻,离开池塘,慢慢悠悠走了。主子的功力又增加了,自己何时才能像主子一样,出入不用走门啊!留下尉迟昊炀一个人待在后花园。
      只是这折断的菡萏,我还得想尽办法从池塘中捞上来,主子啊,你下次直接把它采上来就好了,不用我再去捞。上次我就掉到水里面去了,这次绝不能再掉进出。可惜,这次,尉迟昊炀又掉进水里了。
      浑身湿漉漉的往回走,手里拿着那朵完好无损的菡萏,尉迟昊炀准备回房去,先换身干净的干衣裳,整理好自己的穿戴,再把主子的菡萏插好放在书房的花瓶中,给主子泡上一杯清茶,因为主子看书的时辰到了,再去喂那匹名叫黑风的马。正想着,没有注意面前,撞到了一人,是大少爷的副将费猛,费猛一身铠甲战衣,手持一柄大刀,样貌却是翩翩公子郎,温润和柔,眉眼间尽是和善,与名字丝毫不符。费副将不会轻易进入尉迟府,此刻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可现在大少爷的情况不知如何,若是费副将撞见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大少爷、二少爷的脸面何在?我尉迟府的脸面要如何放置?而且主子一定会责备自己的,身为尉迟家的下人,决不做对不起尉迟家的事。于是,尉迟昊炀决定套一套费猛的话。“费副将,小的冒犯了。”“不打紧,看你这幅模样,又是不小心掉到了水池。”看到三少爷侍从的倒霉样,便知三少爷今日心情大好。被人当面说出来,尉迟昊炀也不在意,笑笑说:“正是。敢问费副将是来找大少爷的?”“没错。我进尉迟府是为了公事,关于军中兵器的事,我不敢擅自做主,故来请示一下少将军,将军现在可在书房,我刚进府门之时,问了下人,他们说不知道少将军在不在?若是不在,我只好等将军会军营时,在与将军做详细报告。”原来是为了兵器之事,不知这事急不急,不妨先把他带到主子面前,由主子来决定。“费副将辛苦了,只是小的也不知大少爷究竟在何处,要不你我二人一同去问问我家主子,说不定我家主子知道。这样也能早些安排好兵器之事,费副将意下如何?”费猛没有感觉不妥,就答应了,更何况三少爷为人豪爽正直,对于出入战场的将士敬重有加,不会有什么问题。跟着尉迟昊炀去了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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