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春之君》未来将至

5、时之政府函告

　　穿着一袭白色的狩衣，手里打着用人鱼膏做成的永不熄灭的纸灯笼。早纪与大天狗一前一后，步行在前往阎罗殿的道路上。

　　此处被黑雾重重笼罩着，平旷的原野上根本看不到阎罗殿的踪迹。天空中并列着太阳和月亮，场景十分奇异。令人不寒而栗的微风，从原野上飘过，里面夹杂着浓烈的瘴气。

　　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裹在早纪的狩衣外面，大天狗不动声色，缓缓步行在似乎是特定的道路上，让早纪紧随其后。

　　虽然早纪也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前往阎罗殿的路途，但却也不因此惶恐，倒是别有一番潇洒风度。

　　林原早纪能够看清楚的也只是自己周围一米之内的情况，在他的一米范围之内，不时有深蓝、浅红或是幽绿的鬼火倏忽亮起，又倏忽熄灭。从火焰的噼啪声中，传来或是幽幽的叹息，或是仿佛隔得极远的低声尖叫。

　　“还有多远的距离？”

　　虽然看不清路途，但直觉大天狗带领自己走的这条路和以前阎罗殿的小妖怪们带自己走的路并不相同，早纪不由问道。

　　“到了。”

　　大天狗话音刚落，便停下了脚步。就在那一瞬间，原本被黑雾环绕着的周围仿佛扭曲了起来，在早纪惊讶的目光之下，周围闪现出的鬼火忽然在同时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后消失了，早纪脚下的地面也逐渐破碎，最后化成了灰色的冰凉地面。

　　早纪一时受惊，赶忙扯住大天狗的衣襟。等他再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景象。

　　四角飞檐的阎罗殿。

　　“这……是怎么回事？”

　　惊讶不已的早纪转过头去，望向大天狗，等待着对方的解释。大天狗却未置一词，只是牵过他的手，径直朝着阎罗殿的大门走去。

　　被他扯着向前的早纪不由得皱起眉头：“大天狗，这样贸然行事实在是有失礼数。”

　　“你在乎这些，我不在乎。”

　　大天狗平静地说着，转眼间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大门处。

　　大天狗正准备直接推门而入，却没想到原本站在身后的早纪忽然上前一步，用自己的另一只右手，将大天狗推门的左手摁了下去。

　　大天狗一瞬间怔住，人类的温暖的体温顺着肌肤相触的地方不断传来。

　　温暖而熟悉的触感。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大妖一定厌恶向阎魔大人低头……不过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是迫于我的「咒」不得已行动受制，可以说这是我的任性。”

　　早纪温柔的话语在寂静之中蔓延着。

　　大天狗一动不动地原地站在那里，注视着林原早纪。

　　如果这句话是威胁，面前的人早就化作齑粉了。可这句话由林原早纪带着微笑着说出口，却显得仿佛一种久违的，刚烈的温柔。

　　大天狗微微颔首，轻闭双目，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忽然说道：“……算了。”

　　早纪闻言露出了灿烂了笑容，将手松开：“谢谢了。”

　　阎罗殿的大门忽然被缓缓推开，从里面露出一张白嫩嫩、怯生生的小脸，看起来像是五六岁的男童，身着一袭和鬼使黑有些相像的黑衣。

　　“早……早纪大人，欢迎你来。”

　　小男孩看着早纪这么说道，继而便低下了头，连早纪身边的大天狗的眼睛也不敢直视。

　　“请随我一同往这里来。”

　　黑童子颔首，目光在裹着大天狗巨大的外袍，以至于显得格外瘦小，看起来颇有些奇怪的早纪身上停留了一阵，转过头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唇。

　　早纪这才反应过来，无奈地将裹在身上的外袍还给了大天狗，又整了整狩衣的衣摆，这才随着黑童子一同进去了。

　　依然是按照往常的道路，早纪一行走入大殿。阎魔还是像往常一样，慵懒地倚在华美的王座之上。今日她面前放的不再是脆桃，而是一串串的葡萄。

　　“好久不见，大天狗。”

　　阎魔用右手支着头，姣美的面容隐约露出笑意：“你终于来到这孩子身边了，几百年不见了，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四处游历。”大天狗说道。

　　“啊呀，真是潇洒呢。不过幸好天狗一族还有鸦天狗他们顶着。昨日京都的羽织嘉祥来我这里拜访，说是忽然出现了一位妖力强劲的大人物，整个京都的妖怪都惶恐不安了起来。”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阎魔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左边的鬓发：“和你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很快便会有妖追踪到林原宅了吧。在恐惧的支配下，他们也许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你能保护早纪的安全，但却无法保证其他人，不是吗？”

　　大天狗一时沉默，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阎魔趁热打铁道：“更何况，嘉祥并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小辈，他定然会用最高规格的礼制来迎接，这并不是什么降身价的事情。你的名头虽然响亮，但毕竟蒙尘了几千年。有了嘉祥，你们在京都内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大天狗若有所思，将目光转向了早纪。

　　阎魔看出来，大天狗这是表示，自己听早纪的。她一时心底不由喜笑颜开，早纪的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对于这种中肯的建议，他这谦恭的性子是不会拒绝的。

　　果然，早纪看大天狗望向自己，略微思考后便回道：“我觉得阎魔大人说得很有道理，我们明日不妨去一趟吧。”

　　阎魔一时笑着拍了拍手：“还是早纪明事理。那我就这么回复嘉祥了。”

　　说着，她扬起右手，在小指尾端忽然燃起一抹幽蓝色的火焰，其中，一只相同颜色的蝴蝶忽然振着翅膀从中飞跃而出，经过的地方洒下淡蓝色的磷粉，在幽暗的阎罗殿之中显得异常清灵美丽。

　　蝴蝶扑闪着翅膀，渐渐远去了。

　　收回目光，阎魔忽然开口说道：“早纪，有兴趣收新式神吗？”

　　她话音刚落，就感到一到刀锋似的目光向自己插了过来。她也不甘示弱，无视了这道无礼的目光。

　　“……家内人手有些不够，大天狗又不愿屈尊，所以应该还是要召几个新式神的，所有的事情都拜托鸦天狗也不太好……”早纪如实回答。

　　原本凌厉的目光消失了。

　　阎魔好笑地瞥了一眼被人揭穿老底，脸色发青的大天狗，云淡风轻地笑着：“像鸦天狗那样任劳任怨的应当是少数。”

　　“在下的要求不高，希望下次能召出几个帚神即可。”

　　早纪耿直地回道。

　　“哎呀……”阎魔以袖掩面，笑容僵在脸上。

　　自千年前安倍晴明召唤出她成为式神之后，再也没有一位阴阳师有这般通天之能，能够将具有神格的她召唤成为自己的式神——其实也是她不愿意，在目睹了那位大人的风姿之后，她也不可能轻易再成为其他什么人的式神。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这千年之间，她只能被职责所困，囿于这大殿之中。只能在无聊的时候通过殿内的森罗万象解解闷。这么多年，她只能听偶尔去人间的其他人对她谈起人间的种种变化，心向往之，却不能至。

　　不得不说，早纪召唤出大天狗，她着实是有几分欣喜的。能够在这个年纪召唤出大天狗，这意味着安倍晴明的魂魄在千年后依然强劲。

　　林原早纪一定能够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阴阳师。这样，自己作为他的式神，也算是不失颜面。

　　本来阎魔心里打的小算盘啪啪响，既能重回人间，看看这花花世界，又能在人间再次留下自己的传说，还能和早纪朝夕相处，成为早纪的式神，着实是稳赚不赔。

　　什么？遇到危险？笑话，她阎魔和对面那个虽然看不顺眼但的确有两把刷子的大天狗合起手来，还有什么打不败的对手？

　　阎魔踌躇满志，本来是想利用那个条件，顺（死）水（乞）推（白）舟（赖）成为早纪的式神。

　　结果听早纪这语气，似乎更想要几个帚神。

　　——阎魔：我还不如帚神？？？

　　她轻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说来早纪，还有一事。你还记得我的主职吗？”

　　早纪一怔，赶忙回道：“您是冥界的掌管者，也是审判之神。”

　　阎魔点点头：“是的，我作为统管冥界的冥界之主，也是高天原的一份子。你也知道，高天原再往上便是世界法则了。这几日，我收到了一份函告，倒是颇有意思。”

　　她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品了口茶，又缓缓说道：“有一个很特殊部门，叫时之政府，直接隶属于世界法则，但它主要的人员都是从高天原之中抽调的。最近，时之政府发布了一个通告，你们可以看一下。”

　　话音刚落，一张和纸便落入了早纪的手中。

　　早纪从上至下通扫了一遍，不由惊讶挑眉。

　　“这是……？”

　　“时之政府之所以隶属于世界法则，而不是高天原，就是因为它有着跨越空间的特性。”阎魔看着早纪并没露出反感的神情，不由得放心说道：“它在各个平行时空之中，招募带有灵力的孩子，成为所谓的‘审神者’。”

　　“审神者？”一边的大天狗忽然发声：“人类？审判神祇？”

　　阎魔睨了一眼大天狗，轻笑道：“当然不可能。时之政府说的好听，什么审神者，那些孩子能支配的，只是一些依凭人类而生的付丧神罢了，是低级的式神。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付丧神孩子们，倒都有着显赫的出身呢。”

　　大天狗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和阎魔，都是足以威胁高天原的大妖或神祇，除了世界法则无人可以进行干预。付丧神在他眼中，是非常低级的存在，毕竟付丧神们是由于人类的「咒」产生的，而非像他们直接从世界法则中诞生。

　　“最近各个时空好像都出现了一些历史修正者，他们在各个时空拥兵形成了时间溯回军，造成了一些时空的崩溃，引起了世界法则的警觉。世界法则将消灭他们的任务交给了时之政府，时之政府便基于了众多古代名刀名剑低等的付丧神神格。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这些审神者的任务，就是带领那些刀剑付丧神去消灭这些时间溯回军。”早纪眉头紧皱。

　　阎魔点了点头：“没错。时之政府正在到处招募人手，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我希望早纪不妨接下这个，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

　　“——我不同意！”

　　一边的大天狗忽然愤怒地出声：“阎魔，你是要让那些低级的付丧神和我们共奉一主吗？”

　　“大天狗，你不要这么激动。”阎魔不紧不慢说道：“反正我们的阴阳师大人目标可是召唤帚神，那些孩子们都是古代历史上众位豪杰所配之刀，比起帚神可是强了不少。”

　　这句话说得婉转，但早纪细细品来总觉得不大对。

　　“……”大天狗也一时语塞。

　　阎魔看他不言了，这才开口而道：“这对早纪也有很大好处。时之政府的函告上写得清楚，他们会为审神者在时空的缝隙处建造一座由时之政府保护的本丸。”

　　大天狗眸光一闪，沉默了下来。

　　“早纪如今，作为灵力的「器」非常庞大，只是其中充盈的灵力却十分稀少。当今之计，当是让他尽力加强灵力的修炼，时空缝隙处，灵力日积月累无人采集，十分丰沛，正是阴阳师采补灵力的最好场所，孰轻孰重，大天狗你自己想。”

　　阎魔一席话说得言辞凿凿，听来十分恳切，饶是大天狗一时也没了话。

　　早纪听出了二人言语之间的意思，叹了口气，任由沉默涌动了一阵后，忽然开口。

　　“我接下便是。”

　　阎魔满意地点了点头，于高座之上笑逐颜开：“这就对了，明日我便替你去回复时之政府，基于你的身份，时之政府应当会给你不少利禄。”

　　“利禄？难道还有薪水吗？”

　　阎魔微微一笑：“也……称不上是薪水，时之政府将那些称作「小判」。可以用来购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不过这些也只能在本丸之内使用，并不能当做现世的货币。”

　　早纪点了点头，细细咀嚼消化着阎魔所言，不经意间一回头，却发现大天狗一言不发，双目微阖，面色不好地靠在阎罗殿的一根大柱上。

　　“我并不是反对这件事……只是想休息一下。”

　　早纪本来想安慰一下对方，可大天狗嘴硬，早纪一时无可奈何，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

　　忽然，高座上注视着这边的阎魔说道：“说来，大天狗，如今是时候将那件东西还给你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和我来一趟。”

　　原本颓怠地靠着柱子的大天狗，听到了这句话，忽然睁大了眼睛。

　　“你还留着？”

　　“……我十分守信，大天狗，更何况，那是晴明大人的东西……你且随我来。”

　　不经意间听到安倍晴明的名字，早纪脊背忽而一颤，他偏过头去，用着有些不安的目光注视着大天狗。

　　大天狗这次却恍若未觉，只是迈步前行随着起身的阎魔，往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