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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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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双生因敷了旬诊的药,又在炉火边烤了许久,药性渗入到肌髓里,便觉浑身顺畅了许多,昏昏沉沉的便靠在孙成玦的怀里睡着了。玉宸怕吵醒了陆双生,便遣散了一屋子的宫女和太监,只自己随侍在一旁。孙成玦怕惊醒了陆双生,也没敢动她,自己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将陆双生搂在怀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双生才幽幽醒转过来,侧耳便听到殿外沉重杂乱的脚步声,抬眼见孙成玦抱着自己,也在向外张望,玉宸则抱着柱子伸长了脖子仔细听外面的动静。二人都没发觉陆双生醒了。只听玉宸声音里带着恐惧,背对孙成玦道:“孙公子,一会陆姑娘醒过来了,你可一定得瞒住了她,万不能惊吓了她!”
孙成玦叹口气,眼中分明有几丝恐慌,默默点了点头。
陆双生听着只以为是尹代壹有消息了,是他受伤了么,伤的重么,还是......?她吓的打了冷颤,孙成玦察觉出不对,立刻低头,就看到陆双生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的望着自己。
此刻,天色渐黑,殿中已掌灯,明灭不定的火苗投射在她脸上,少女的脸色愈发显得苍白憔悴。孙成玦下意识的看了玉宸一眼,冷不防怀中的少女带着一股倔劲从他怀中爬起来,“成玦哥哥,什么事你们要瞒着我?”
她其实也知道孙成玦为了她的身体,善意的在瞒她。从前孙成玦从不骗她,无论甚么样的事,都会和她说的清楚。这是第一次,她听见他说要瞒着她。她向来纯粹,她所期望中的人,也是那般纯粹,遇事,是要和她商量解决,而不是一味的将她蒙在鼓里。因此,她控住不住的有些气恼起来,语气也变得生硬了许多。
孙成玦见她生气起来,干咳了两声,竟不知道怎么说。
玉宸听到陆双生的声音,先是一怔,继而回过神来,走过来笑道:“你当什么大事呢,不过是旬神医替你开了方子要你终日泡在药水里头罢了。我和孙公子晓得你生性活泼,要整日困在一个浴缸里,还不憋出病来,因此想着先瞒了你,待药水泡好了......”
“够了!”她突然疾言厉色的喝了一声。推开孙成玦,自己向殿外走去,因为病痛折腾的缘故,她双腿依旧无力,只得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向外走。
孙成玦从未见她如此色内厉荏过,竟一时间怔在那里,直愣愣看着她单薄萧索的背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中竟写满绝望。玉宸站在他身侧,看他怔着不动,只得用胳膊肘碰碰他的手臂,示意快些拉住她。
孙成玦这才惊醒过来,跑上去抓住陆双生的手臂,“你要干甚么?”
陆双生不理他,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却终究因为身体虚弱不济,没能挣脱。
“外面风大霜重,你不爱惜自己,我却心疼!有什么话,你尽管问就是,何必折磨自己。”不知为何,自打白天陆双生不管不顾要去找尹代壹,他就变的敏感起来。此时,虽然陆双生什么都没说,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自然是为了尹代壹的事,她才这么不爱惜自己。因此,语气也重了些。
陆双生停下挣扎来,冷笑道:“你会告诉我么?”
孙成玦松开手,觉得心口像有块大石压着似得,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问道:“你为了他连自己都不顾了么?白天,白天我若不拦着你,你可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考虑过我的担忧么?”
陆双生盯着孙成玦尽量压抑着激动的脸孔,向后退开一步,摇着头,脸上写满失望,“我从不曾想过,你竟是这般自私的人!他为何濒临险境,为何生死未卜?难道不是因为我么?我想要去救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因为失望,她显得有些激动,缓了缓,继而又说道:“果然,你们要瞒着我的是他的事!”
玉宸看着气氛不对,赶紧过来解释,“陆姑娘,你误会孙公子了,并不是殿下的事!”又对孙成玦道:“孙公子,你也真是。她都病成这样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陆双生不理玉宸,只管向殿外走,孙成玦终究不忍,一把拉住她的衣袖,语气渐渐软了下来:“你听话,外面霜寒露重,不要出去了。”
陆双生甩开他的手,“我要去看他!”
孙成玦浑身一颤,颤声问道:“你真的这么在乎他?”
陆双生没有回答他,继续向外面走,孙成玦只觉头顶一阵轰鸣,眼前竟渐渐模糊起来,他转过身,背对着玉宸和走远了的陆双生,肩膀在颤抖。
玉宸看不下去,停下追赶陆双生的脚步,走到孙成玦身后,“明明不是殿下的事,你为何不跟她说清楚呢?何必这般置气,让彼此都误会!”她本来是向着尹代壹,盼着尹代壹能和陆双生在一起,但这几日看到孙成玦为陆双生连性命都不顾了,自然心中生出无限感动,倒是开始盼着孙成玦能守护陆双生一生一世。
孙成玦没有回头,只低低说道:“她性子倔,劳烦你跟着她,替我照顾好她!”
玉宸见他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口气,去追陆双生了。
陆双生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因为身体极度虚弱的缘故,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此时,月上中天,月光似水,倾泄而下,透过庭前枝叶,碎玉般落了一地。天幕漆黑,无边无际,不见星辰,只那轮寒月孤零零挂在无边黑暗的天际,萧索,孤寂!
突然,廊下跑来一人,也没看清是谁,就撞了个满怀,陆双生体力不济,被撞的向后倒去,幸好此时玉宸赶来,才将她扶住。
“公主......”玉宸见来人是烟暖,低低叫了声,但因为抚着陆双生,无法行礼。
烟暖见撞的人是陆双生,一惊,慌忙问道:“陆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疼你啊?”
陆双生却只管急急问她:“是不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烟暖抬起眼角偷偷看了眼玉宸,玉宸给她使眼色,她就知道,他们没把发生的事告诉陆双生,便尽量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来,干咳两声,“咳,咳,那个,太子哥哥,还没有回来......”
陆双生打断她:“那外面怎么这么多杂乱焦急的脚步声?”
“那是,那是......是因为六个在操练禁军......”
但就在烟暖犹豫的那一瞬,玉宸与她同时开口说道:“是旬神医找人给你泡药.....”
话一出口,二人的心立刻沉了沉。陆双生突然脸颊泛红,剧烈的咳嗽起来,二人又急忙上前给她捶背,却因为心虚,手竟然有些发抖。半晌,陆双生平复咳嗽,颤声问两人:“是不是,他,他......”他伤重,还是已经身亡?但话没出口,眼泪已经先一步夺眶而出了。
烟暖急了,早将方才乾陵叮嘱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道:“陆姐姐,你别急,太子哥哥那边君莫问已经去了。方才,是因为,摄政王集结大军要攻打皇城......”
陆双生突然抓住她的手,问道:“那你太子哥哥呢,可有什么消息没有?”皇城的事,自然用不上她担心。据说皇城中光禁卫军就要三万人,这些人,都是从各个军中挑选来的拔尖人才,且经过特殊训练,他们沉着冷静,反应迅捷,伸手可与江湖上的高手一较高下,应战能力极强;况且宫中各个娘娘、皇子和公主们身边也有几百人的侍卫,拿去充充数,也不会少到哪里去。而她,忧心的唯有尹代壹!
烟暖握住陆双生冰凉的手,只觉遍体生寒,继而摇摇头,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太子哥哥生死未卜,尹落拓又假传圣旨说六哥趁太子哥哥不在宫中,盗取太子令,想要逼供,父皇生死堪忧,传圣旨要他带领城外守军进宫捉拿反贼!”
陆双生大惊,“怎么会这样?那,那乾陵现在何处?”
烟暖带着哭腔道:“六哥此刻带着禁军在太和门和尹落拓的军队对峙,如今战争一触即发,万一皇城不保,我们该怎么办?”
陆双生甚至有些不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复惊问道:“皇城不保?皇城中不是有三万禁卫军么,怎么他们连个皇城也守不住么?”
烟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中竟写满惊恐,“你不知道,尹落拓的人......像滔滔不绝的潮水,铺天盖地,从远处地平线上滚滚而来......”
“我去看看......”
“你不能去!”孙成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大家回过头来,看到孙成玦一脸严肃。
“我必须去,乾陵喊我一声师父,我不能让他涉险。”陆双生语气极其坚定。
“你身体这般虚弱,去了又能怎样?”孙成玦毫不退让。
气氛中充满了紧张,一时间,周围落针可闻,所有人脸色皆很那看。突然灵光一闪,陆双生只问玉宸:“旬伯伯呢,他人呢?”
玉宸摸不着头脑,指着右边的厢房,“在那里给你配药呢!”
陆双生甩开烟暖的手,跌跌撞撞往又厢房赶,其余三人互看一根,皆是一脸疑惑,孙成玦反应快,扶住她,问:“你要作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