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篇》青行燈

4、第19回/二部4章

　　最痛的不是你不信我，
　　而是我仍相信你。

　　天晶的动乱持续，原本繁华2的首都星尘早已沦陷，成为反叛军与民兵的作乱地，皇城整日紧闭大门，夜半也实施宵禁，这让天晶人民对更是反感。

　　不止如此，天晶王还下令，势必要捉拿神子处死，也使大部分的天晶人民感到愤怒，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下，皇族与人民之间的嫌隙越大，就像绷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沈洛卿算着日子，站在院中举起右手挡着阳光，观察着天像。

　　「应该差不多是这几天了……」瞇起眼，手上的炼坠敲着清脆的声响。

　　「神子在看些什么？」
　　韩靖袭从走廊上便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不禁上前询问。

　　他看着神子赤足踏在泥砂上，静静的伫立着，好像看到了以前，沈洛卿也是这样子站在院里，仰望着天空。

　　「我在等。」沈洛卿维持一样的动作，并没有回头看韩靖袭。
　　他的确是有些被吓到，倒是仍是保持着冷静，不让来人看出端倪。

　　「等？莫非是在等……出兵的日子？」说到这个，韩靖袭也有些急促，虽然天晶现在仅存的军队早已自顾不暇，顷世的军队也早就在帝南集结好，却不断被神子说时候未到，而未能出兵。

　　到底在等什么？

　　「韩王可想不伤一兵一卒，夺下天晶？」

　　沈洛卿放下手，转头，望着韩靖袭。浅褐色的双眼垂下，他只敢看着他的衣襬，不敢将视线放在他脸上。

　　「有可能吗？」不伤一兵一卒？韩靖袭深深吸了口气。
　　即便是现在的天晶，真的要打起来时多少还是会有人员损伤，怎么可能毫无损伤呢？

　　「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沈洛卿往韩靖袭的方向走去，一身琐碎的装饰撞着空灵的铃声，他走到韩靖袭身旁，停下脚步。

　　「时候？」

　　「天罚的时候。」彷佛听到了红色的人影一声轻笑，而后他漫步离去……

　　院中，那清灵的笑声回荡，伴着细碎的铃铛声。

　　从宴会之后，沈洛卿就特别注意天象，所有人也都为神子如此的举动感到紧张。
　　因为那一日宴会之上，神子曾清楚的传达一道天旨——

　　近期之内，必有天地异相。

　　不止所有顷世军兵在等待开战，天晶与帝南的人民也惴惴不安。

　　直到某日清晨，尖叫声划破了天际。

　　「神、神子！――」相较于殿外的兵荒马乱，沈洛卿趴卧在毛席上，很是镇定。

　　清平王冲了进来，不止衣裳看起来像穿到一半而已的散乱，就连头发也是随便批在肩上，气喘如牛的瞪大双眼看着沈洛卿。

　　「怎么了？」沈洛卿悠哉地站起，自顾自打开了窗户，仰头一望。

　　终于啊，让我等到了。

　　「太，太阳不见了！」清平王也冲到窗前，指着天空大喊。

　　此时太阳已完全被黑影遮住，只剩下外圈的光芒，大地瞬间变成一片铁灰色，街上传来了人们的惊叫。

　　「好了，准备去演说吧。」沈洛卿默默关起了窗户，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这……这该怎么办啊，国师……太阳……不见了啊！」清平王一脸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在沈洛卿眼底真的很想发笑。

　　「几分钟后就回来了，怕什么？我还怕它不消失，我的预言就错了。」

　　「预言？是……天地异相那个？我以为国师只是隋口说说……这、难道国师早就知道，太阳会消失吗？」
　　看着清平王要蹦出的眼珠，沈洛卿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

　　「天文景观罢了。之前陛下帮我讲解过一些轶事，其中有提到，十八年前也曾经发生过同杨的事情，沙罗周期是十八年又十一天，我算算，刚好应该会在这几天左右发生，所以才叫你们等着别发兵。」

　　「沙罗周期……那是什么？」国师有时候说的东西总是让人听不懂。清平王愣地望着天空，却发现黑色的太阳正如沈路清所说，开始一点一滴的回复光亮，一张嘴巴也越开越大。

　　「说了你大概也不懂……总之，现在我的预言实现了，天晶只差我再推最后一把，他们的人民自然会帮助我们。」

　　还未等沈洛卿将话说完，另一个人又碰地摔开了门。

　　「神子！」来人正是韩靖袭，不过因为早早就起身的关系，所以衣服穿戴的比清平王整齐多了，只是脸色难看了点。

　　「韩王，准备出兵吧。」沈洛卿走到韩靖袭面前，轻轻跪下。

　　「神、神子这是……？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天罚？」见那抹人影飘然向自己跪下，韩靖袭感到心底有些慌乱，也有些紧张。

　　终于，要夺回星尘，夺回他为洛卿准备的城了……

　　「天象已经告诉我，天晶势必得异主，而这主，自然是韩王您。」沈洛卿站起，双眼充满了自信的神采，一身红纱飘在风里，是那样的潇洒。

　　韩靖袭点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转身。

　　今日，天晶异主！

　　约莫三分多钟的日全食，将所有天晶百姓吓地跪地膜拜。不少人也在街头流传着，神子的预言实现了，月神真的发怒，所以才将太阳蚀去。

　　所有人把矛头指向皇族，包括反叛军在内，天晶内部已经聚集了人民要攻破皇城。等韩靖袭的军队一到，只看到星尘城门大大的敞开，反叛军与百姓匍匐在地，纷纷跪倒。

　　「韩王与神子，请您保佑我星尘百姓，不再蒙受天罚。」地上，满是祈求与祝祷的咒文。

　　在韩靖袭后面，依旧趴卧在轿子上的沈洛卿，悠悠开口。

　　「天晶王触怒我父神，今日我已见到天责，是以天晶异主，方能息众神之怒。」

　　此语落下，一片百姓，响起了此起彼落，却又庄严雄壮的声音——韩王万岁、顷世万岁。

　　「进皇城吧……我跟天晶王，还有帐没算。」韩靖袭令清平王先从这里回帝南，再到京城去处理星尘之后的事宜；并留下了大半的兵马，在星尘城内处理这些军民，自己带了一小匹人，准备进入已被自己人民给攻陷的天晶皇城。

　　「韩王，带我一起去吧。」沈洛卿下了轿子，站在韩靖袭的马边。

　　「神子身体不要紧吗？」韩靖袭有些担心，听闻神子半神的血统，以及他逃过浩劫候十分孱弱的身体，虽然皇城内已传来天晶王一等人被抓获的消息，他仍有些不安。

　　「不要紧，我一定要去。」沈洛卿语毕，伸出了手。

　　韩靖袭望着那双手，有些出神，一响才腹上那双手，将红色的人影拉上了马。

　　瞬间肢体的接触，让两人都感到一股熟悉。

　　是、他的怀抱……沈洛卿忍住差点夺眶的泪，不敢松懈。

　　「神子……坐好了吗？」韩靖袭望着怀里的人，差点想要紧紧的抱住他，在他的唇上狠很啃吻。

　　为什么？他的味道，跟洛卿好像、好像……

　　「嗯……我们走吧。」沈洛卿点头，一队人马便沿着晶石大道往皇城奔去。

　　皇城，似乎一下就到了。还在依恋体温的时候，就被迫分开。

　　「陛下，天晶王已经拘获在大殿上。」一名士兵恭敬的上前禀报。

　　韩靖袭先行下马，但他却看到马上的神子，神色似乎有些为难困窘。

　　「我……这是第一次……坐马。」沈洛卿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不算是第一次骑马，而是第一次自己下马，以前他要下马的时候，韩靖袭都会直接抱他下来。

　　可这次……是神子的身分，总不好意思摆明要人家抱……

　　沈洛卿是个现代人，还是都市的现代人，完全没骑过马，更别说把他宠在手里的韩靖袭，会让他尝试如此危险的动作。

　　「如果神子不介意的话，朕来帮您可好？」韩靖袭有些想要发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神子，就连发窘的时候，都跟洛卿好像。

　　他把双手伸向那抹红色人影的腰部，而沈洛卿点了点头，倾身，落往韩靖袭的怀里。

　　仅仅只是一瞬间，韩靖袭手臂收紧的怀念，让他舍不得离开。

　　「还好吗？」

　　「嗯……」

　　放开的同时，两个人的手上都有着失落。

　　「往大殿去吧。」他令人拿来丝布，铺在往大殿的路上，让赤足的沈洛卿可以踩在上面行走。

　　沈洛卿紧跟在韩靖袭身后，越接近大殿，他内心的不安也越来越大。

　　希望，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韩王，好久不见了。」天晶王站在大殿之上，但左右两旁都有人提刀架在他脖子上面。

　　「是啊。做好觉悟了吗？」韩靖袭收起方才稍稍融化的面容，看到天晶王的瞬间，他就想到了或许再也回不来的沈洛卿……

　　我该，拿你什么来赔洛卿的离去……？

　　「哼、别高兴的太早。」天晶王哼了一声，却注意到韩靖袭身后的人影。

　　「都这个地步了，你还有力气说大话吗？」提起剑，韩靖袭一步步向天晶王走去，每跨一步，他身上的寒气就加重一分。

　　看过别水国君之死的人开始脸色发白，他们知道，那日的血腥，又要再重现一次。

　　「不是说了……别高兴的太早吗？你难道不想知道，那日紫晶宫大火之后，你的宝贝国师去哪边了？」

　　天晶王这段话，让韩靖袭顿时停下脚步，连在一旁的沈洛卿都不禁身体一震。

　　而这个细小的动作，都被天晶王看在眼里。

　　「你说什么？你说洛卿他……那场大火……果真是你弄的？」韩靖袭脸色瞬然唰青，配剑提起，直指着天晶王的鼻子。

　　「是我让人放的又如何？你后面那个神子……不是都早说了吗？不过你的宝贝可不是被什么月神接走。」天晶王冷冽的视线扫到沈洛卿身上，上下打量。

　　「洛卿……在哪？……」

　　「我派人给抓了。那么好的人儿……我怎么可能杀呢？你说是不是？」天晶王眼底的□□，让韩靖袭怒不可竭，一手起落，天晶王的右臂就飞了出去！

　　现场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画面吓得不敢说话。

　　天晶王吃痛一声，趴倒在地。但是嘴里却爆出笑声，凄厉的刺进所有人耳里。

　　「哈哈哈……你那个宝贝国师，才被我抓来不过几天，就宣示要投靠我们天晶……你呢？还傻傻为他白了一头黑发，他可是早就投奔到别的男人怀里了！」天晶王咧声的怪笑，双眼一沉，眼里转过阴谋。

　　「不可能！洛卿……怎么可能！」

　　「趁现在！把神子给我抓来！」

　　韩靖袭被天晶王那句沈洛卿的背叛，顿时松懈下了集中，天晶王看时机大好，爆吼一声，两侧顿时闪出了两名黑衣人，一个扶起了天晶王，而另一个趁乱劫走了沈洛卿。

　　「啊！——」沈洛卿惊呼，来不及反应就被抓到空中。

　　「保护神子！」韩靖袭听到他的声音，马上回过神来，提起剑要追上去。

　　「韩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搜搜这座皇城不就知道？就不要太伤心啊！哈哈……哈哈哈！」

　　空中留下天晶王的大笑，黑衣人带着断臂的天晶王，没入一个密道，消失了。

　　「放开我！」沈洛卿在空中大喊，眼看黑衣人一手已经摸向墙壁的开关，他只能向下寻找韩靖袭的身影。

　　「神子！——」此时，韩靖袭的眼神也正好与他接触，焦急满满写在脸上。

　　来不及了！

　　「韩王，相信他！」随着一声呼喊，神子与黑衣人就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相信……他？
　　是要相信天晶王吗？相信他的洛卿……会背叛他？

　　韩靖袭显然弄错了沈洛卿的意思，一张脸先是发白，后来渐转为沉黑。

　　「给我搜遍整座皇城！」一句大吼，响彻了整座大殿。

　　他的心原本随着沈洛卿的死去，也一起埋葬了起来，现在，却好像被活活挖出，在上面狠插上一把刀。

　　不会的……不会的！洛卿怎么可能？不会！

　　另一边，身体被转入密道后，沈洛卿的后颈迅速被打了一掌，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周遭是他曾经熟希的地方。

　　「这里是……月晶宫？」环顾一周，沈洛卿骇然发现，自己脸上的面纱被拿了下来，且全身的衣服也换成原本自己所穿的衣服。

　　更大的变化是……那一头红发，不知何时已被人洗净，回复了原本的颜色。

　　「这……到底是？」

　　「哼，我天晶开国以来，还没听过什么神子……果然，是你啊。」沈洛卿顺着视线望去，看到伤口已被包扎好的天晶王，正坐在他不远处冷冷看着。

　　「你……」

　　「这里想必很快也会被找到……沈公子，就麻烦你帮我们殿后了。」冷笑一声，天晶王被黑衣人扶起，走向沈洛卿，狠狠的抓起他一头黑发，阴声说道：

　　「虽然看不到你的韩王要怎么处置你，但是，想必会很精采吧？」
　　他猛然一甩手，将沈洛卿狠狠甩在地上。

　　「我相信他！」倒在地上的沈洛卿，脑袋因撞击而发昏，痛苦的在地上喘息。

　　「你相信他又有何用？沈公子，你要知道啊——韩王，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背叛。」惨笑两声，月晶宫已不见他们的身影。

　　几乎是同时，宫门被砰然打开。

　　韩靖袭走在前头，气势喧腾地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沈洛卿趴倒在地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彷佛都被冻结。

　　「陛下……」是韩靖袭！他来找他了！沈洛卿虽然痛苦，却依然拉出了微笑。

　　他们，终于见面了……

　　「把他抓起来，关进天牢！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韩靖袭阴冷的声音，让沈洛卿顿时傻住。

　　他刚刚说什么？

　　「为……什么？」沈洛卿扶着身体，几乎不敢相信，刚刚……那个对他如此冷漠的人，是一直宠他的韩靖袭吗？

　　「朕最痛恨背叛者。」韩靖袭衣袖一挥，便上来两个卫士，将沈洛卿架住。

　　这时沈洛卿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居然真的……以为他背叛了？

　　「不对！我没有！没有啊！――」沈洛卿不断挣扎，极近哭喊，但韩靖袭充耳不闻，依旧冷冷的看着他。

　　「我在这里发现你，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韩靖袭阴冷的口气，刺得沈洛卿心脏开始隐隐作痛，并且一阵阵的寒意开始缓缓爬上他的四肢。

　　「不对……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沈洛卿拼命摇头，披散的黑发让他看起来更加让人怜爱。却不料，他锁骨处的一抹红点，让韩靖袭瞬间红了眼。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韩靖袭上前，狠狠拉开了沈洛卿的衣领，发现他的脖子与锁骨处，竟布满着细碎的红点。

　　沈洛卿也呆住了，他也不知道这是时候被咬的。

　　顿时，他想起了天晶王离去前的冷笑。

　　「不是……真的不是，不是我……」像是垂打着他的心脏般那样的剧痛，让沈洛卿无法好好的说出完整的句子，这般求饶的神态，让韩靖袭心上的火烧的更怒，用力挥下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顿时让沈洛卿眼前黑了大半。

　　「想不到……朕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这样待朕的吗！」韩靖袭的怒吼在沈洛卿的耳边嗡嗡作响，脸上刺辣的痛楚，让沈洛卿的泪不停落下。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沈洛卿哭声的质问，方才被天晶王甩到地上的晕眩还未止住，缠身的剧痛还有冰冷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再加上韩靖袭这个毫不留情的巴掌——那一瞬间，他以为，他像是被他给打碎了。

　　身体，还有心。

　　「区区一个男宠……也敢要求我的相信？」韩靖袭冰冷的语气，是击破沈洛卿的最后一根针。

　　沈洛卿颓然的，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倒下。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还是，到头来……我在你心中其实什么也不是？

　　「韩靖袭……你为什么不信我？」

　　沉重的长叹，已经传不进怒然离去的那人耳里。

　　这天，沈洛卿被秘密的关进了天牢。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开始产生了异变……

　　冰冷的牢里，一颗心在慢慢的冷去。

　　你要我信你，可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