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捕光者》未来将至

13、索骥

　　黄昏时分，高楼交错间的暗影不断打在公路的车辆上，堵得水泄不通的车道上，一辆行驶速度不紧不慢的黑色大众车里，除了刚刚被接上车的越前龙马和恪尽职守的司机，副驾驶上还坐了一位眉头紧皱的满身华丽的迹部家少爷。

　　“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出来，是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迹部景吾听到后面学弟的轻喃，啧了一声，向后瞥了一眼，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心中自然有数。你放心，以浅川希子的个性，是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去冒险的。”
　　“可电话……”
　　迹部景吾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真要有事了，就我们两个也帮不上什么忙。”
　　越前：“……”
　　“她手段多得是。”迹部压低声音宽慰道：“她向来遵守约定你和她约好了在哪儿等她，你就回去等，她肯定会去的。”

　　车窗外风景风云变幻，天色渐渐转暗。
　　沉默笼罩着车内，过了一会儿，正当迹部正松口气，从身边拿起一瓶麦茶往开拧的时候，从后面又传来了越前龙马低沉的声音。
　　“……迹部，你知道今天找到她的人到底是谁吗？”
　　“……”迹部景吾拧瓶盖的手一顿，眼神飘了飘：“大致能猜出来。”

　　“她表现得非常紧张，那种表情我之前没见过。”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那人到底是谁？”
　　越前龙马一连问了两遍，迹部景吾却不紧不慢：“说了你也不认识。”
　　越前龙马被一句话堵了个心塞：“……”

　　坐在前面的迹部景吾灌完茶，老神在在地将头转过靠背，一看后面的越前龙马意料之中摆着张臭脸的表情，噗嗤一乐。

　　“要解释清楚那位赤司家的大少爷和浅川家的大小姐之间的渊源，这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楚。”想到这里，迹部轻轻咂了咂嘴：“这两人的故事要是改编成电视剧的话，这非得是月九级别的，恐怕还得播它个三四五季——差不多就是这种程度。”

　　“这种程度”四个字一口气戳上了越前龙马的心头，他深吸了口气，空气像刀子一样划过喉头。

　　“不过，谈到他们两个人，怎么都绕不过二十年前京都的八大世家啊……”从前面飘来迹部景吾幽微的声音。
　　听到新名词的越前龙马讶异地挑了挑眉：“八大世家？那是什么？”
　　迹部景吾险些被口水呛到：“……她没跟你提？！”
　　“……没有。”

　　“啧，怎么麻烦的事情总是要交给本大爷，以前是她弟弟，现在又换成你，这个浅川希子啊这个浅川希子。”迹部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的将快要狂飙上头的血压平复了下去：“她连这都没跟你说？”
　　“没有。”越前龙马加重了语气，咬牙切齿地再一次重复。

　　“……总之，要了解浅川和赤司那两个人的情况，你得先记住几个姓氏，我才能和你谈下去。注意，这几个姓氏顺序不能乱，清楚了吗？”迹部景吾扶额，最后低声吐槽了一句：“……她到底是打算把你保护多好啊。”
　　越前龙马眼神闪了闪。
　　不可思议地，那句低声的吐槽将他心中的怒气抚平了不少。于是他简短地应道：“嗯，清楚了。”

　　迹部景吾在前面掰着指头，一连串姓氏从他的口中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来：“赤司、杉本、浅川、田宫、梨木、姬海、铃木、西川……”

　　刚刚迹部提到的那个姓氏，好像是赤司，排在第一位，而浅川希子的姓氏却只在第三位……
　　是在前面的位置，也就是说，那个赤司，家族的地位比浅川希子家族的地位还要高。

　　不知不觉，窗外天快黑了。
　　忽然，越前脑海中似乎划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然而等他反应过来再想抓住的时候，前面又飘来迹部的声音，越前只能赶紧将思绪扯回来。
　　“先说清楚，如果浅川希子这次跑回来，你待在她跟前，一定要记住，碰到有这几个姓氏的人，有多远离多远！”

　　越前龙马坚定地点了点头。
　　前方的信号灯终于转绿，司机二话不说一打方向盘，车改道进了另一条并非上下班高峰路段的公路，没一会儿就失去了踪影。

　　东京巨蛋外。
　　赤司征十郎顶着重重的交通压力，好不容易将保时捷开到了巨蛋外的另一处不起眼的露天停车场内，刚走出停车场，电话铃声立刻大作。
　　他果断接起电话，开门见山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正在东蛋附近的中餐馆里面，我看到你了。”
　　赤司保持着通话的状态，向四周张望着，好不容易才捕捉到在十字路口另一端不起眼的一家小中餐馆内，站在门口向他招手的实渕玲央。
　　避开错综复杂的车辆，走到餐馆前，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衬衫衣领，赤司随着引路的实渕走到餐馆内角落处的一个座位，实渕玲央点了一份煎饺，刚端上来的煎饺还散发着热气；旁边放着屏幕明亮、正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

　　实渕看到赤司不善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煎饺上，赶忙双手合十讨饶辩解：“小征，我今天都在按你说的待命，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赤司征十郎：“……”
　　……的确是有点饿了。
　　赤司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午饭都还没吃。

　　“找到了吗？”
　　实渕玲央摇了摇头，坐回了位置，赤司在他对面坐下。
　　“附近出口早就安排好了人，没看到可能会是浅川希子的人。”实渕玲央说。

　　一看赤司用食指有节奏地敲起了桌子，脸眼看要沉下去，实渕玲央赶忙切换成了狗腿跟班的模样，像顺了毛的金毛犬，异常乖巧。
　　“小征，按你的说法，我联系上姬海远淳了。”
　　赤司敲桌子的食指一顿，轻轻撩了撩眼皮，声音不咸不淡。
　　“哦？”
　　实渕玲央捏了把汗：“他表示姬海家有人和巨蛋的老板有点交情，可以提供一下在那个时间段出口通道内的监控摄像头的监控录像。”
　　赤司征十郎轻轻啧了一声，虽说是迫不得已，但脑海里闪过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头发颜色、性格却恶劣腹黑到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学弟少年老成的模样，他就有点头疼。
　　强压下心底的不适，他问：“姬海家家主提了什么条件？”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赤司去美国留学，虽然经常回日本，但有些消息的了解难免滞后。
　　比如说，当他在得知姬海远淳成功杀/了自己的亲叔叔上位，以区区十八岁的年纪手段利落地登上了姬海家家主的位置的时候，距离这位洛山嫡系学弟的就任典礼早已经过了三个月。

　　据同样也前去庆贺了的赤司的父亲所言，代表浅川家出席的并不是当时已经接管了浅川家的浅川希子，而是当时还鲜少在外抛头露面的浅川文也。
　　这一点赤司征十郎毫不意外，毕竟浅川文也和姬海远淳是从国中就关系甚密的好友。而姬海远淳更是倚靠浅川希子一手扶植，才登上的家主之位。在姬海远淳争权时，浅川希子在其中出力颇多，两人关系可谓非常之紧密。甚至，在姬海的就任典礼时，浅川家的一件件礼物，都是已经贵为家主的浅川希子亲手制作的。

　　“浅川家和姬海家关系非同一般，从此以后打交道要在这个方面留个心眼。”
　　父亲的话仍犹在耳。

　　“……不会吧，小征，你真的要和姬海远淳做交易？”实渕玲央从笔记本电脑后面猫出半张脸，眼睛瞪得滚圆：“你真的相信他？先不说别的，浅川希子可是他的恩人，他怎么可能会……？”
　　“姬海家没有恩不恩人的这种说法，他们两人代表的也不都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背后的家族，是浅川家挑了姬海远淳，不是浅川希子个人。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赤司征十郎语气波澜不惊。拿起旁边的筷子不动声色夹起一个煎饺。

　　说完，赤司无视了对面的实渕玲央苦大仇深的视线，怡然自乐地将煎饺扔进了嘴里。

　　——不能为了这种事和小征生气，一个煎饺而已，不值得不值得。而且现在的自己也斗不过小征，不能冲动……而且现在还有正事！正事！
　　实渕玲央深吸了口气，拼命压下额角上迸出十字，保持着笑吟吟的模样，努力转换话题。
　　“至于要求，姬海学弟没提要求。”
　　赤司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秒，吞咽下去后才挑了挑眉。
　　“他没问我为什么需要监控录像？”
　　“没问。”实渕玲央眯了眯眼：“他说，能帮得上忙是他的荣幸。”

　　赤司拿筷子的另一端抵住下颔，垂下眼帘，微笑着说道：“……姬海远淳胆子还是挺大的。看来他对于这件事多少也有些了解，希子看人倒是很准，这位姬海家家主关键时候倒也真是靠得住。”
　　“诶？”实渕玲央夹起一个煎饺，疑惑道：“他怎么知道你是在找希子的？”
　　“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和希子的渊源他再清楚不过。在这种关键时刻，我的任何动作恐怕都会被他和浅川希子联系在一块。”
　　“……可他不是答应了吗？”实渕玲央又问。

　　“他这可不是答应，是委婉地拒绝。”赤司双手交叉，倚着下颔，若有所思地说道：“没有要求，那就相当于是让我欠他人情，人情才是最难还的东西，更何况我未来还是赤司家的家主。姬海远淳倒是很明白这投鼠忌器的道理。”

　　赤司在一旁侃侃而谈，而坐在他对面的实渕玲央却僵硬地看着他的微笑，夹着煎饺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
　　“……”
　　——小征的表情好可怕啊……

　　“不过，这倒也在我意料之中。”收敛了笑意，赤司说：“这次我必须要找到浅川希子。姬海远淳没有正面拒绝答应，也就意味着他果然还是有所顾忌。他也没有采取积极行动，看来他之前对于浅川希子的情况也并不了解，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小征你怀疑是姬海学弟将希子藏起来的吗？”
　　赤司点了点头：“现在不怀疑了，的确不是他。这样正好，我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既然他不敢动手，那我就放心大胆地出手了。”

　　实渕玲央眨了眨眼，往嘴里塞了一个煎饺。
　　赤司垂下眼帘，不露痕迹地扫了一眼卡地亚：“距离下半场结束也只剩不到五十分钟了，就遂了姬海远淳的意，拒绝他的要求。还有——”
　　赤司抬头问道：“——安排的人都到了吗？”

　　实渕玲央将最后一个煎饺咽下，狡黠地笑了笑。
　　“当然，小征，出口也好，停车场周围也罢，所有的人都到位了，只要希子还在里面，行踪不可能不被发现。”
　　“她肯定还在会场里。”赤司说着，直起了身，将挂在旁边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把拽起，向后一甩，呼啦一声，搭在肩上。
　　他挑了挑眉：“现在，我们得出发去巨蛋的后台了。”
　　实渕玲央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征，真有你的。”

　　“赤司家的人怎么可能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呢？”赤司征十郎低喃着，勾了勾唇。
　　恐怕姬海远淳做梦都不会想到，赤司征十郎找上门并非是无法对巨蛋后台插手的走投无路的求助，而是若无其事对姬海家态度的试探。
　　赤司想，姬海远淳自以为聪明，以为拒绝了他便能够阻挡他，帮助浅川希子顺利逃走，却没想到如意算盘最终落了空。
　　而且……
　　赤司微微垂了垂眸，眼神微冷。

　　就算是浅川希子，现在能在她弟弟和自己的追查下躲起来恐怕也并非全凭自己。看姬海远淳这番试探的态度，之前将浅川希子保护起来的人必然并不是他。
　　但能让浅川希子目前安心求助，且还能将她保护的滴水不漏的人，却也就那么几个。
　　——不是姬海远淳，那么帮着浅川希子瞒着自己的人是谁，就再清楚不过了。

　　与此同时，坐在车内，正在给越前龙马做“二十世纪京都八大家族轶事普及”的迹部景吾，猛地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