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甘为煮夫奴》小夷珊瑚

30、第三十章

　　梁加铭最近很忙，非常忙，以至于爸妈从N市赶来看他，他都没空招待。

　　姑姑姑父做着东道主，让梁加铭省了不少事。

　　不过最近姑姑倒是十分不痛快。

　　“哥，嫂子，你们说优睿这叫什么事！”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宝贝儿子要离开自己，只身前往异国他乡，姑姑就忍不住掉眼泪，“你说他吧没事干嘛要去德国，他工作这么好前途一片光明，有必要再去浪费几年时间吗？”

　　倩姨安慰她：“优睿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是因为现在文凭都烂大街了，想再提升提升自己。”

　　“提升个屁，他哪里不能学，偏要去德国？我都打听好了，只要他愿意半工半读都可以，就是优睿他非要离开这里。说真的嫂子，我不好跟别人说，今天你在这里我才有个人说，我们家优睿从过年前就不大正常，就从那啥他们领导宫总搬到这里开始，越来越不正常……”

　　倩姨蓦地一怔，宫玛瑙……好尴尬的名字。
　　过年的时候还是她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如今又不见了。这次又消失十几年？倩姨觉得自己别活了算了。“唉，”她深深叹了口气，“其实得知玛瑙那孩子回来我还是很开心的，想着只要她从今往后好好和梁加铭过日子，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没想到才多久……”

　　她们正说着话，梁加铭破门而入，用脚踢的，吓了她们一大跳。

　　倩姨底气不足，但还是故意凶着怪罪梁加铭：“你这孩子干嘛呢，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梁加铭阴沉着脸，他好不容易得空回来陪陪父母，觉得敲门麻烦直接拿着姑姑的钥匙自己开门，刚开了个门缝就听见她们闲聊的话，火气腾地就燃上来了，拔出钥匙一脚猛踢。
　　“要我说多少遍，玛瑙只是回家参加她爷爷的生日，过两天就回来。”宫玛瑙这一走全世界都在担心他又成一个十几年的笑话。

　　姑姑怼回去：“你们俩到什么地步了，都谈婚论嫁多久了，你对她掏心掏肺交心交底，她呢？她爷爷生日宴不是应该带着你这未婚夫一起吗？还有她什么时候才打算安排双方父母见面……”絮絮叨叨一大通，说白了，姑姑就是不相信宫玛瑙真心对梁加铭。本来姑姑对宫玛瑙印象挺好，但这是在她不知道宫玛瑙就是梁加铭初恋的前提下，自从得知就是宫玛瑙十二年前将自己侄子搞得天翻地覆后，顿时好感降低了好几度。

　　梁加铭说不过开始撒谎：“我这不是走不开吗？您们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江薇离开我在餐厅忙得团团转。”

　　“还不是因为宫玛瑙江薇才走的！大铭我是为你好才跟你说这些，你看看那个女人给你带来了什么？除了把你的人生搞得一团糟之外做了什么好事？”姑姑一旦开口十个女人都说不过她。她不像梁加铭母亲倩姨温柔和顺，她更火辣，家务麻利干练，琐事也更会打理。姑姑没读太多书，自然没有梁加铭父母和周叔叔一样有文化人姿态、小资架子。当年周叔叔和梁加铭父母是同学，他们三个关系好，梁爸爸就让周叔和姑姑处处，这才成了亲上加亲。

　　“哪里糟了？跟江薇的合作一开始就有问题散伙是迟早的问题；周优睿独立也是迟早的事，姑姑你抱着儿子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想法本来就是错的，其实周优睿早就想申请留学还不是怕你不同意。至于爸妈资金被困也是商海沉浮的常态，做生意就别抱着一帆风顺的想法。看看人许京豪家有没有说过我半句？不是不好意思说，人家才是大家风范，旷达……”

　　“都闭嘴！”倩姨怒了，“是是是，是我们多管闲事。我和你爸不该自作多情担心你做傻事，抛下工作大老远跑到你面前惹你心烦，我们明天就走！”倩姨声音哽咽。

　　梁加铭头疼：“妈，我不是这意思……”

　　梁爸爸和周叔从茶馆回来了，他们中年男人有中年男人的乐趣，实在想不通各自的老婆整天杞人忧天都干嘛。
　　一踏进门就瞧见气氛不对：“怎么了这是？”两个中年大叔面面相觑。

　　快到饭点了，周优睿也一言不发地回来了，他最近为了出国事宜天天跑手续。本来寡言，这下更加安静，更以前的乖巧不同，如今带着凌厉。

　　“哟优睿回来啦，快来帮你哥，你哥快被怼死了……嗷！”话没说完倩姨一个纸巾盒呼上去，梁加铭灵活用手挡过，“谋杀亲儿子啊！”

　　倩姨对自己无赖的儿子感到不可救药，但还是破涕为笑。

　　“行了行了，吃饭吃饭，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跟孩子置气。”梁爸爸赶紧打圆场。
　　周叔也揽过梁加铭肩膀拍了拍，梁加铭就喜欢自己儒雅的姑父！

　　在姑姑家吃完饭，梁加铭一家三口回到楼上，准备洗洗睡觉。

　　梁爸爸进门后，示意倩姨好好看看这房子。
　　其实今天来她已经看过了，对于两家合成了一家的欧式拱门惊讶了好半天。
　　而且倩姨自己明白，自从宫玛瑙回来后，梁加铭变了很多。笑容越来越多就不说了，房子的变化也很明显，梁加铭在这里住五年了，倩姨也常来看过，每次来都冷冷清清，不是指人多少的问题，就是氛围，一点生活的气息都没有。所有的家具都是没有灵魂冷冰冰的摆设，像售楼部的样品房。

　　梁加铭以前就当这房子是个睡觉的地儿，甚至经常在酒吧彻夜不归。现在这套房子真的变了很多，尤其是冰箱，以前来除了满冰箱的啤酒和矿泉水什么都没有，现在里面放满了吃的，不仅有蔬菜水果还有好多零食。
　　倩姨感慨万千，她对宫玛瑙真是又爱又恨。

　　梁加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倩姨背后，长臂一环从后面抱住倩姨：“妈，我真没骗您，您和爸真不用特地赶来看我。我现在餐厅忙，过两天安排妥当了我就去美国，真是我的问题，玛瑙其实想和我一起回去，可惜我实在分不开身。”话真真假假无所谓，反正梁加铭就是这么打算的，过两天去美国找媳妇儿。

　　管它什么豺狼虎豹，他梁加铭什么时候惧过？

　　梁加铭高三那年有一次许京豪撺掇着去野营，就他们三个，声称是男人的聚会。他们的目的地是邻省的边界，那里是绵延的山脉荒无人烟，准备去两天，正正好一个周末。

　　这自然是瞒着各自父母悄悄进行的，只说一起出去游玩两天。虽然许京豪这么说这是男人的旅行，不过他还是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带宫玛瑙一起去，热恋期，他一刻没见到宫玛瑙就难受。

　　汪政安跟他讲了几句蛇虫鼠蚁，然后又想起宫玛瑙细胳膊细腿儿，还是点头作罢，宫玛瑙那样的豌豆公主也就适合养在富丽堂皇的皇宫。

　　但是再怎么计划也出了漏子，天气突变遇上泥石流和山体崩塌，他们三个困在山里，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路全毁了走都走不出去。梁加铭第一次觉得在二十一世纪被饿死是一件很可能的事。

　　原计划两天的野营时间早就过去，他们都被困了五天了，许京豪胃大，已经完全没有吃的东西。梁加铭奄奄一息，心里的念头竟然是还好没让宫玛瑙来。

　　“大铭，安子，你们说我们三个会不会死在这里？”许京豪很不淡定，让他少说话节省体力，他偏偏一直讲话。

　　“不会。”梁加铭想抽死他，要不是现在他没力气的话，“这件事我告诉玛瑙了，我现在没回去玛瑙肯定告诉我爸妈，我爸妈肯定联系你们爸妈。”

　　许京豪惴惴不安：“当初宫大小姐想来我们没同意，她会不会生气故意盼着我们死……嗷！”

　　话没说完就被梁加铭扇了脑瓜子，原来他还有力气打人。“你就不能说点玛瑙的好。”

　　许京豪抱头：“也不赖我有这种想法，把宫大小姐惹毛了她啥事做不出来？杀了我们都有可能。”

　　“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汪政安实在很无语，一个贪身怕死一个护妻狂魔，“进山之前我给家里打电话了。”

　　许京豪满眼激动的泪光：“安子，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这时候我也就不说你违背约定是个怂包了。”

　　汪政安：“……”他真想给许京豪一脚。不是他违反约定，而是进山的时候察觉天气不对劲，但是依许京豪和梁加铭的性子刀山火海也上，不得已告知家里人，星期天没回来记得去找他们。挂完电话汪政安就觉得家里已经派人来抓他们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不久他们总算被民警们找到，一个个虚弱得被抬出山。这里要和民警叔叔们说声对不起，他们给国家添麻烦了！

　　一个大概是队长的人走近他们，问他们情况如何，三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太跌面子了。

　　“队长！”一个敏捷的民警叔叔冲上前，“非要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位姑娘不见了，很可能自己跑进山里了。”民警之前就劝过家属们不要跟着来，尤其这座山现在很危险，随时有塌方的危险。但是总有劝不住的。

　　“哪位姑娘？”

　　“就是叫宫玛瑙的挺漂亮一小姑娘……”

　　队长皱眉，好不容易找到三个又丢了一个，吩咐旁边：“你们还待在这里干嘛，派几个人送他们去医院观察治疗，剩下的人继续进山找。”

　　“大铭！”
　　“大铭！”
　　许京豪汪政安不约而同出声，梁加铭已经翻下担架又跑进了山。

　　队长哼声：“居然还有力气跑。”

　　……

　　宫玛瑙并没有走太远，而且找到梁加铭之后动静那么大，她也猜到人应该找到了，于是寻着痕迹原路返回。没多久就碰到了冲进来的梁加铭。

　　梁加铭悲喜交集，配上一身褴褛，宫玛瑙皱眉，真丑啊。

　　梁加铭磕磕碰碰冲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确定是实打实的手感后才发火：“你怎么这么傻，一个人跑这么大老远，还进山，知不知道山体滑坡要人命，你说你是不是傻！”

　　宫玛瑙推开他，眼神坚定：“梁加铭，我是真的傻，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

　　“梁加铭，我喜欢你，我爱你。这辈子都不会变。”宫玛瑙一动不动看着他眼睛，“如果你今天死在了山里我肯定和你死在一块，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我了我也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你，死都不能摆脱我。你，要不要后悔？”

　　“如果我说后悔了呢？”梁加铭很心疼，他发现宫玛瑙的脚在发抖。

　　“那，我今天就死在这里。”宫玛瑙说。

　　梁加铭赶紧拥她入怀：“不悔不悔，一辈子都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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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许多年总有人问他，到底宫玛瑙有哪点值得他喜欢？

　　宫大小姐有根项链，一看就死贵那种，她妈送的。宫大小姐平常不戴，总是用丝绸好好保养着，宫玛瑙曾经说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这根项链也是她的殉葬品。来找梁加铭那天宫玛瑙戴着，连衣服裤子鞋子都换成了容易活动的登山装，脖子上却戴着根价值连城的项链，也就是说，那天她是真打算陪梁加铭一起死……

　　一个愿意生命爱着自己的人，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遇上，尤其还是两情相悦。

　　“换做任何人也会非她不可，只是我有幸得她垂爱。我现在都不敢想，如果她喜欢上的人不是我，我该怎么办。
　　这种独一无二得天独厚的喜欢，肯定是天上掉的馅饼。”梁加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