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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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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珣微笑着到床边。云绯的眼睫毛在颤,这个样子的云绯美得让宗珣魂灵尽失,他缓缓伸手抱住云绯的肩。
鼻息相对,云绯终于沉不住气要躲,宗珣已吻上云绯的唇。
他缠缠绵绵亲吻着云绯的唇齿,心都要化在云绯身上,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温柔沉浸。吻着吻着,将云绯压倒在枕上,云绯的呼吸急促,脸上起了红晕,手抚着宗珣胳臂,没有一丝反抗迹象。
宗珣一时热望塞脑,手控制不住地伸过去,他还要他。
云绯瞬间身躯僵硬,然后手忽然有了力气,推开他。
云绯的反对太强硬了,宗珣一时错愕,还有不甘,没控制住情绪,抓住云绯胳臂就反按在床上。
云绯痛了,轻叫出来,然后美丽的眼睛就那样直视着宗珣,充满了不信,还有,敌意。
宗珣愣了,被这样的目光惊到了,他缓缓放松了手。两人一时都有些不自在。
这样子的云绯他没法子哄了。他把事情弄糟了,方才若不——两人就和好了。
宗珣有些懊恼。起身整理衣服,没有话可说,转身离开。
宗珣下大殿台阶的时候吩咐亲随宦官:“照顾好侍中,他若一时想不开,出什么事,你们就别活了。”
宦官被皇帝的话吓呆了。“随时通报。”宗珣再吩咐一句,去勤政殿处理政务。
整整一日,没滋没味。
宦官说,云绯午膳晚膳都没用。他一定是没胃口了。宗珣自己也没胃口,放下碗筷,他要去哄云绯吃饭。
宗珣到甘露殿的时候,云绯已和衣躺下睡了,闭着目,神情漠然。
以往云绯从来没这样过,便睡着的时候,眉眼唇边也是恬美柔和的。
宗珣在床边坐下,心中悔意上来,手指轻轻挨云绯的脸。云绯的睫毛颤一下,终究睁开眼,目光却不瞧他。
“饿吗?”宗珣柔声问。
云绯没说话。
“我喂你粥喝?”
云绯仍然不语。
宗珣命宦官送粥来,将手送至云绯唇边,低声说:“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云绯不理他,宗珣脸上含了笑,附在云绯耳边说:“要不你打我一顿?”
云绯扭开头,脸色已转暖,宗珣在他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说:“我给你抚琴听?”
云绯目光仍然不看他,但显然不反对。宗珣心松缓,便离开云绯,坐到琴畔。
他政务繁忙,等闲没心情抚琴的,云绯喜欢听他的琴,他当然知道。
对于哄转云绯,宗珣很有信心。
果然待琴音止了,云绯的眉目亮了,神情里的雾霾尽散,整个人恢复柔和宁静,如沐了光芒一般。
宗珣微笑。二人用罢饭,洗漱入睡,宗珣揽云绯在怀,在他耳边软言:“你原宥我?”
云绯没说什么,手回抱着他,自是原谅了。于是缠绵抚摸,相拥着睡了。
宗珣不敢再起非分之想了,过些日子再说吧。天长地久,春光秋色,有的是时间。
过两日,云绯身体养好了,宗珣便带云绯去杜谨家赴宴。
席间宗珣特意离开一会儿,以便杜谨和云绯说话。杜谨在甘露殿的事早晚云绯会知道的,由杜谨说比谁说都强,也不用宗珣解释了。
因此待从杜谨家回宫,云绯那一副神情别扭不快的样子,让宗珣心里越发愧疚,加意陪了小心,好语温言哄着云绯用膳沐浴,知道躲不过,总归要同云绯交待一次的,便在晚间柔情温存后,才对云绯说:“杜谨和你说了什么?你说罢。”
云绯沉默一会儿,迟疑伸出手来,握住宗珣的手:“阿珣,我有个愿望,想你成全。”
“嗯?”宗珣警觉,此话何来?
云绯说:“我想去北疆从军。”
宗珣怔了,好一会儿没明白过来。从军?——离开自己吧?宗珣不知为什么心发慌,云绯接着说:“我在北疆,于军旗猎猎热血冲杀中明白,什么是此生所求——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才是男儿的归宿,生命才有所值。”
宗珣咬了唇。卫缙都给云绯灌输了些什么!保家卫国——不就是想离开朕么?用得着扯上生命家国,冠冕堂皇?
宗珣心痛得被撕裂一个口子,微微嘲讽了问:“你去陪卫缙,不陪朕?”
云绯恼了:“你若这么想,也未尝不可。”
宗珣瞪视云绯,甩开云绯的手,起身披衣下床,出了宫殿。
云绯没有追出来。他衣衫不整,大约也不好追出来,宗珣夜色中余怒未消,只好去往勤政殿。
脚步都有些虚空。
就是不快。
他离开是因为不想与云绯再发生言语争执。这样的情绪下,没准说出什么来更刺伤彼此的心。云绯的要离开大约跟杜谨的话相关。也不知道杜谨怎么解说的,竟让云绯想离开。
不安,恼怒,懊悔,聚结于心,越发堵得慌。天亮上朝,闷热的天,脸冷得跟冰似的。杜谨正常报告事务,被宗珣劈面叱责,杜谨大约心明镜似的,只连连叩头,连求饶的话都不说。大臣们吓得全不敢发声,宗珣总算理智还存,知道不能为这事折了一个重臣,只得咬牙放过杜谨,甩袖下朝了。
意外见云绯在殿后门处候立着。薄风中,他只着素净衣衫,发髻系了细细的青色丝带在飘,低垂着头,目光不看宗珣,跟做错了事来赔礼道歉的孩子似的。这个样子的云绯——宗珣心一颤,可是知道云绯此来是为了不牵连卫缙,越发绷紧了脸,旋风般从云绯身边走过,不理云绯!云绯静默无言地跟在他身后走着。
午间宗珣对着一桌的饭菜运气,没胃口,云绯也只默不作声一边陪着,筷子都没拿起来——他饿不饿?宗珣心软,可还是心里有气,不肯就此罢休,起身离去,饭不吃了,到勤政殿处理朝政。云绯跟进勤政殿,一边静立陪着。以往云绯从不相陪的,宗珣心里的气到这时候也就消散了。
云绯从宦官手里接过茶点,安静温和地端过来,宗珣便拿过茶杯喝了一口,说:“有志向好啊,沙场征战,保的是朕的国家;在朕身边伴驾,顺的是朕心意,一样的忠君,一样的报国,爱卿就不用去边疆那么远了,便在朕的身边陪侍,省得朕日夜惦记着。”
云绯勉强一笑:“我真的是想到军队里找回自己,与卫缙无关——”
宗珣啪的将茶杯摔到桌上,杯裂茶水四溅。瞪着云绯,咬牙道:“在朕身边你就没有自己吗?朕不够宠着你?离开朕——休想!”
云绯不言语,只静立,面色倔强。茶水湿了云绯衣襟,水珠溅在云绯脸颊,可是云绯一动不动。宗珣发觉他就勉强不了云绯什么,否则云绯天天这样子在面前,还不如放云绯走呢。
宗珣只觉心伤。
还想擦去云绯脸上的水珠。你这样故意气我,执意要离开,是因为杜谨吗?
想到杜谨,自知理亏,终究挥手道:“走走,去找卫缙去吧,别在我面前这副模样。去了就别回来!”
云绯转身就走了。
宗珣怔在那里,以为有了“去找卫缙”这句话,云绯怎么也不会走了,哪知,云绯竟然走了!
宗珣回不过神,难过得几乎不会呼吸,憋闷得几乎吐血。命侍卫郎中立即进来:“跟住云侍中,他若出了京城,你就提头来见!”
云绯被阻在城门口,在京城闲逛半日,知道出不了城,最后回了云府。
宗珣呆坐到天黑,明白了一件事,他要去云家,接云绯回来。
否则云绯一世也不会回来了。而云绯这么闹着要离开,两成跟杜谨留宿甘露殿有关,八成还是因为他——
云绯不想再被他强迫了。
宗珣自觉心虚。但要他去云家屈就服软,接云绯回来,还是犹豫的。朝臣们对他宠爱云绯本就颇多言辞,他这么一去定收获一抱或慷慨或沉痛或委婉的谏章,把他从昏君的道路上往回抻。可宗珣明白自己的心,他若不与云绯和解,一晚上也难以安眠了。
因了云绯,宗珣由衷理解了史上的昏君。
可他就愿意这么宠云绯,如果连一个值得这么宠的人都没有,那样的皇帝才可怜。
到云家时,已是掌灯时分。如今的云府比原来太尉府已小了一半,由云绯的长姐云绛掌管打理。
当年云府被查封,云家人尽数入狱,云绛因嫁入康王府为王妃没被追究。哪知康王是个见风使舵的,怕被云绛牵连,被君王猜忌,以云绛三年未育为由休妻,将云绛赶出了康王府。
可怜云绛年不过二十,孤身无处去,自赴天牢欲与家人同命运,但她已被天子赦了,牢狱不收她,她便苦守在大理寺门口,讨些吃食挨到云家满门被斩的那一天。
她是准备收尸后自尽的,谁想云绯没有被杀,被皇帝收在宫中。她放不下幼弟,立意卖身筹钱,一为安葬亲人,一为等待弟弟讯息。
她是逆臣云氏女,康王旧妃,谁敢买她?她也是个刚毅的,自去青楼卖身,被杜谨拦下了。杜谨将这事报告皇帝,宗珣当然不能让云绯的姐姐去青楼,便以云氏女孝毅为由,将云府解禁,还给了她。
云绛卖了一半府邸,安葬亲人,购买婢仆,将云家维持了下来。宗珣每年会准云绯回云家几次,与姐姐相会。因此,云绯对宗珣很是感恩,化解了家人被诛杀的怨惧。
宗珣不知是否因了云绛的存在,云绯才更快接受了男宠的命运。他们姐弟彼此为了对方而生存世间。
宗珣到的时候,云绯已接出来。素淡衣着,面目平静,礼仪周到。宗珣唇边一牵,算是笑,与云绯进了正厅,落座。心中忽起一个念头,他来接,云绯未必肯回呢。
“朕接你来了。”宗珣和柔了声音。
云绯忽然凝结了很大的愤怒说:“康王!强迫了我姐姐!”
宗珣愣了,好一会儿才从云绯的告状中明白:那康王见云绯得宠,便欲与云绛恢复夫妻名分,讨回皇上欢心。其实也是这些年他没续娶成妻,宗珣不待见他。
宗珣对着请婚的康王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二皇兄已将这话落实得透彻。还续娶什么妻呢,朕都不好意思再准你的婚。”康王灰溜溜告罪走了。
此番云绯赴北疆慰军,康王便趁机去云府与云绛商谈,欲迎回王府继续为妃。康王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哪想被云绛冷拒了。康王认为云绛是耍女人小性子,亲密一番定能改心意,便霸王硬上弓,强占了云绛。过后云绛哭闹寻死,康王甚觉无趣,不愿纠缠,抬脚走了。
仆妇劝云绛说,寻死不就看不到康王下场了么?待云侍中回来,告到皇上面前,眼看着康王被惩治了才算解恨。
云绛便等弟弟回来,谁想弟弟到五月才回来,而云绛已怀有身孕了!
宗珣看着云绯愤怒的面容有些心虚,康王强迫了他姐姐,自己不也强迫了云绯么?他不说这一层,立即安抚道:“这康王委实可恨,丢尽我皇家颜面!你且说,治他什么罪?淫人\妻女,绞刑?”
云绯愣了。
宗珣心里有数,康王是云绛腹中孩子的父亲,这事闹不大。云绯估计做足了准备讨伐自己袒护王兄,徇私枉法,没想落了空。宗珣继续道:“你这就跟朕回宫,传康王回话,他若不认,交三司会审,朕为你做主,定从重治他的罪,绝不宽赦!”
云绯无言。
宗珣拉云绯的手,云绯犹豫,宗珣便一挥手让左右随从都退下,低声说:“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还生我的气,执意要离开我去陪卫缙么?”
“不是——”
宗珣抓住云绯就吻上去。他吻得很温柔,近乎小心翼翼的。
云绯温柔回应着。宗珣的心缓缓归位,整个人暖悦安然。
“你去向你姐姐辞行。”宗珣笑。
云绯去了,过一时回来说:“家姐请我向皇上求情,不要治康王死罪。”
杀了康王也就是杀了孩子爹,宗珣道:“好,你姐是被害人,尊从她的心愿。我命康王自缚了来给你姐姐赔罪,由她处置,可好?”
云绯点头,宗珣便拉了云绯向外走,云绯低垂着目光,不动,瞧情形还是有些情绪在。
“我心中只爱你,没有别个。”宗珣说。他也只能用这么一句话为杜谨之事致歉。
云绯静默了一会儿,终于道:“我想在家陪我姐姐一阵子。她心情不好。”
“康王来赔罪她心情就好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多事吗?随朕回宫吧,否则晚间寂寞,无人陪伴,朕孤枕难眠,辗转反侧,你忍心?”
云绯笑:“你还少人陪吗,后宫那么些嫔妃,还有杜谨——”抬头见了宗珣面容,慌忙道:“我玩笑的,现下就陪你回宫。”
宗珣这才脸色好看一些。
两人牵手离开云府。车辇上,云绯仍是不安,说:“我姐姐很痛苦,一直吐,吐出胆汁来,什么也吃不下——”
“我派御医来。”
云绯还是愁颜:“我想每天来看望她。”
宗珣说:“这样,我上朝处理政务的时候你回家,不过待我下朝时,你须得在殿门处候着。”
云绯抬头望着宗珣感激的笑了。云绯的笑容太真挚也太美,能得云绯这样的笑容,宗珣的一颗心都沉醉。
晚间抱着云绯一阵猛烈勒索。
他陪了这么多小心,服了这么多软,若不要了云绯,他还是皇帝么?云绯手臂环住眼,不让宗珣看他锁紧的眉头,但一直是顺从的。云绯这是接受了吧。
宗珣被云绯的样子迷住,满足自己不如说更是为了欣赏云绯,欣赏云绯的痛苦蹙眉和嘴唇开启,那神情简直无以伦比的美妙!宗珣觉得自己越来越荒唐不堪,好在云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