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西楼主

2、初十

　　六年后

　　“小姐，该起床了。夫人今天要考你功课，你准备了吗？“
　　楚灵还睡得昏昏沉沉的，就听耳边大丫鬟白薇催她起床的声音。她无奈得拉高被子，“还早着呢，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
　　“小姐，已经卯时了，不早了。”
　　楚灵不想理她，蒙着被子接着睡。白薇不敢硬拉她起来，只好接着絮絮叨叨得念。
　　“晚上让你早点睡，你不肯，熬夜看书。现在又不肯起。何苦呢？晚上看书伤眼，早睡早起看书不好吗？小姐，起来吧，等一下夫人考你药方你背不出来要被罚的。午饭后再休息？好不好？“
　　缩在被子里的楚灵被烦得没办法，一把拉开錦被，”白薇，我又不上朝，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白薇晒笑一下，”上朝的还能等到这时候？大臣们都是寅时就出门了。好了，小姐，起来吧。“
　　一边哄她，白薇一边对着门外高声唤道，”白芷，把小姐的洗漱水端进来。“
　　楚灵无可奈何闭着眼睛坐起来，由着白薇给她洗了脸，这才清醒了些，自己去漱了口，坐在妆镜前让白薇给她梳头。今天在家不出门，也不见外客，白薇就简单给她结了个双平髻。
　　“小姐，今天是初十，你准备好了吗？” 白薇从妆匣里挑出两个珍珠发饰，给楚灵插在头上。
　　“准备什么？”楚灵依然一副懵懵懂懂没睡醒的样子。
　　白薇一愣，“小姐，你不会忘了今天是初十吧，夫人考你功课的日子啊。你等一下背不出药方可是要被罚的。”
　　“哎呀，糟了糟了，我忘了，怎么办，怎么办？白薇，背不出功课娘要打我的，最少也要罚我一天不许吃饭。” 楚灵惊慌失措得看着白薇。
　　白薇也慌了，“你怎么忘了啊，我看你一直在看书，以为你记得，就没提醒你。这下怎么办？”
　　白薇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自从一年前楚灵开始学医，一个月三次考核功课就是雷打不动的规矩，要是夫人对考核结果不满意，轻则饿一天，重则打手心，那是毫不留情，谁求情都没用。
　　这是楚灵无数次的饿肚子，打手心才学来的教训，白薇万万没料到她居然会忘了。只好挖空心思替她想办法应付，“要么跟夫人说你病了，今天不能考了？”
　　听她这么说，楚灵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好啦，不逗你了，我才没忘今天是什么日子。药方我都记住了，娘挑不出毛病的。“
　　白薇没想到被她涮了一下，气得说不出话来。”小姐，你骗我干什么？亏我都替你急死了。“
　　”谁让你这么早就拉我起床的？“ 楚灵狡黠得眨眨眼睛，”骗你一下出口气。“

　　白薇比楚灵大三岁，今年十四了，从楚灵四岁起就来到她身边伺候她。两人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私下里说话毫无主仆的拘束。现在作为楚灵的贴身大丫鬟，白薇也是一心向着她。
　　虽然楚灵是骠骑将军府唯一的小姐，深得她爹楚漠然的宠爱，但是她娘将军夫人顾非烟却对这唯一的女儿毫不溺爱，反而格外严格要求。将军是出了名的惧内，不论在管教儿女上，还是管理
　　府邸上，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夫人真的要罚这唯一的爱女，他还真的不敢说什么。
　　楚灵知道爹爹是指望不上的，哥哥弟弟更加畏惧娘亲的严厉，万事只能靠自己。所以在母亲吩咐的任何事上都从来不敢松懈。

　　今天是考核的日子，夫人安排两子一女的早膳都在自己房里吃。白薇为楚灵收拾妥当，吩咐小丫鬟豆蔻，沉香把小姐的早饭端上桌。简简单单的一碗百合粥，一个咸蛋一切为二，四个拳头大的小馒头，两甜两咸，还有两个小菜。
　　楚灵从小吃饭就不挑食，飞快得把早餐吃了。白薇递上巾帕和漱口的茶，她漱了口擦了擦嘴就离了饭桌。
　　坐到书桌前翻出书，楚灵笑着对白薇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好姐姐，来考考我吧。”
　　白薇换了豆蔻，沉香过来收拾饭桌，自己坐到楚灵对面，开始考起她来。

　　“何为五虎汤？“
　　”紫苏一份，生姜一份，乌梅一份，葱头一份，水两碗煎至一碗，主治外感伤寒，不能出汗，寒入腠理，舌卷眼翻。“
　　”何为黄连杏仁汤？“
　　”黄连六钱，陈皮，杏仁，麻黄，枳壳，葛根各三钱，主治孩童出痘后咳嗽烦闷，呕吐泄泻。“
　　“何为防风冲和汤？”
　　“防风，白术，生地各一钱半，羌活，黄芷，白芷，甘草各一钱，川芎各半钱，水煎服，主治伤风有汗，脉浮缓。“
　　白薇连考她几个都答出来，露出笑容，“不错，看来今天能过关。”
　　楚灵哀叹一声，“谁知道娘会考什么。上次我也都答出来了，她又问了个好久以前的方子，我偏偏又忘了那个。你还记得吧？那次罚我一天不许吃饭。娘真是狠心，她这么逼我，真的是想要我做医女吗？”
　　白薇不敢评论夫人，只好劝楚灵，“各个府里的小姐都得学点什么，你就是不学医，也得学别的。你看则玥小姐要学琴，学刺绣女红，骁骑将军府的若雪，若霜两位小姐要学武，还有谢家，王家的小姐们也是要读书的。你虽然学医辛苦了些，可夫人就不逼你学其他的了，算来也是一样。”
　　楚灵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白薇你说得对，和弹琴，刺绣比起来，我宁愿学医。可是我学了这么久，从来没看过一个病人，没开过一个方子。只背了一肚子的药方，又有什么用？”
　　她看着白薇，突然满怀希望得说，“好姐姐，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不适，不要再找医者了，不如让我来看看吧？我保证把你给治好。若是我治不好再去给你传外面的郎中来看。你看如何？“
　　白薇无语得看着她，“小姐，只要你保证不把我治死，我一定让你来治病。不过你要想清楚，若是治不好，让我缠绵病榻，可没人来服侍你了。”
　　楚灵切得一声，“小瞧我。”

　　看看时辰不早了，白薇陪着楚灵来到夫人的房中。

　　骠骑将军府坐北朝南，是皇上御赐的府邸。最外面是大门和门房。进来后则是宽阔的正房，正房门楣上四个字，天恩世徳，这是将军会见外客的地方。正房东侧是将军的书房，虽然将军也不大看书，但是书房总是要备上一个，在这里处理公文，写给皇上的奏折。会见比较熟悉的客人也都在这里。正房西侧是个小门，穿过门后顺着小径通向一大片的练武场，场上的兵器架上满是各式兵器，连剑和刀就有长的短的好几种。这是将军最常去，也最爱去的地方。
　　楚漠然将军从小就跟随当今皇上，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亲卫，跟随皇上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从不迟疑。皇上当年能一举歼灭何侠的大军，一统四国，也有将军的一份大功。凭着这几十年忠心耿耿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功绩，总所周知将军是皇上最信任的心腹爱将。
　　天下大定，圣上登基以后，论功行赏就赐了这所宅院给将军。
　　将军和夫人的正院在后面第四进，和前面的格局相仿。东侧是夫人的内书房。因夫人是医女出身，这么些年虽然要管理府邸，教养儿女，可也从来没放下医术。书房里摆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各式各样的书籍，包括不少医书，墙上挂着针灸图，就像外面正经医馆一样。

　　楚灵带着白薇来到母亲院中时，夫人正在正房里和管家娘子商议家事，见女儿来了，示意她坐下等着。
　　楚灵枯坐了一阵，听母亲在说给府里众人裁夏衣的事，心里颇觉无趣，便溜进了边上的书房，拿起一本杂记看了起来。
　　她津津有味得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夫人轻咳一声，才抬头看见母亲含笑坐在对面看着她。
　　“娘，你说完事了？” 楚灵撒娇得凑过娘亲身边，搂着她。
　　“嗯，灵儿，你也大了，以后这些家务事你也跟着听听，学着些。早晚有一天你也得管个府邸，现在就学起来，免得将来手忙脚乱的。“
　　“不要，我不要学这些。”楚灵连连摇头，“我就跟着娘，什么事娘都会处理好，我才不要管这些呢。”
　　夫人听她这么说啼笑皆非，心想你还能在娘家待一辈子？不过女儿还小，也不便跟她多说什么，横竖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好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吧，准备好了吗？” 夫人收了笑容，脸色一肃。
　　“知道，今天是初十，考功课的日子。” 楚灵赶紧站起来，走到夫人对面。
　　夫人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先把这几个方子背出来。”
　　楚灵接过纸，扫了一眼，心里不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