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为渊》鹿百夏

15、第 15 章

　　我们站在看台上，可能透过那半张面具露出的下巴形状看来郎昧还算俊俏，少年人略有些瘦削的身材也比较讨人喜欢，不少女孩儿在台下讨论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毕竟这也是一个男女互通心意的节日。我看向郎昧，他已经开始写那句我告诉他的诗了。他的握笔方式是有些奇怪的，但神情又那么专注，我仿佛可以看到他一个人孤独又安静地照着父亲的字一遍遍摹写的样子。我微微叹了口气，自己也写了起来，说实话郎昧给我做的这具身体可以说是全能了，人类物理方面所能达到的一切能力他都赋予了我，自然也包括模仿。我们两个很快写完，相视一笑，便走下台去，将纸交给纳塔夫人。观众以及刚刚一直在台上的参赛者都十分惊讶，仔细地看着纳塔夫人的表情，想看看这两个不可一世的参赛者水平究竟怎么样。纳塔夫人先是惊讶，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们，再看向那两副字，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字形很像，你们进入下一关了。”
　　然后人群便欢呼起来，本在看台上写字的几个人也停下来了，冲过来想看看清楚，十分搞笑的样子，看来这个任务这些年着实把这些人折磨得不轻。但我却高兴不起来，我微微抿唇，知道纳塔夫人那句话郎昧肯定听到了，便抬头直视他，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待会儿解释。即使是隔着面具，我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的表情究竟有多么不满。不过还好，这次他没有耍脾气，估计是想到可能跟自己父亲有关吧……
　　刚刚，欠考虑了……
　　人群仍在欢呼，本在参加第一场比赛的人们也放下了笔，想来看看这两个能通过第一关的人能不能再通过第二关，甚至拿到这么多年来人们连见都没见过的三瓶酒。
　　纳塔夫人有些严肃地看着我们，尤其是郎昧，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好像想把郎昧的面具扒下来仔细看看，郎昧显然也注意到了，但是那样直白的眼神，真的很难判断带有的是恶意还是期盼。
　　纳塔夫人深呼一口气，从袖中拿出一张纸，脸上带着笑意，说：“这里有一曲谱……曲谱有不对的地方，而且不完整，但，我要的是完整且正确的演奏。”
　　我们接过曲谱之后，她说：“你们可以先看一下曲谱，我已经派人回去取琴了。”
　　我和郎昧对视一眼，想躲开人群，但……有些困难，我便索性拉着他上了看台，那些观众倒是很礼貌地没有跟上来，只是用期待和好奇和充满兴奋的眼神盯着我们，当然有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纳塔夫人的眼神太复杂而且意味不明，我看看郎昧，他收回与那个女人对视的眼光，扫了几眼曲谱，转到背对那个女人的方向对我说：“第一段第三，五句商音换成角音，第一三句尾处加宫音，第二段徵音全部换成羽音，第三段不全，我全部背一遍给你听……”
　　人群中有人喊琴来了，有人将琴桌放到看台上，然后纳塔夫人便亲自拿着一把古琴，被人推上看台，看得出来那琴虽有些老旧，但却是受到十分精细的保养的，纳塔夫人像是朝圣般将琴小心翼翼地放下，爱抚般触摸了一下琴弦，然后退到一旁，对着郎昧做了个请的动作，面具下郎昧对着那把琴眯了眯眼，我上前一步，对纳塔夫人点头示意，看见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但仍保持着那副笑意，便直接坐到了琴桌后的软垫上面，双手触琴，啊……我对纳塔夫人笑了一下，看见了她几乎保持不住的笑脸，然后弹了起来。
　　此曲欢快喜悦，即便是我这样的生手，也能体会到作曲人的幸福和满足，和像是要溢出来的爱意，与这个节日倒是意外地合适……
　　纳塔夫人却甚至连嘴唇都有些发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一曲弹毕，她虽然面色仍掩饰成淡然，但那有些发白的脸色却骗不了别人，索性现在关注她的只有我和郎昧罢了。
　　郎昧像是已经看清了立场，有些挑衅地说道：“这曲《行云调》，夫人可还满意？”
　　纳塔夫人脸色瞬间煞白，几乎要从轮椅上冲起来，冲着郎昧大喊：“什么行云调！这明明是《思合谣》！是给我的《思合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