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之位》甜甜圈忘放糖了

4、回忆

　　尉蔚当年是半个奇才，多少学一些不多，成绩不错但不拔尖，属于在界限内作死的。不过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根本不用功学习成绩却经常不错的，张列就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爸爸交际面很广，他在学校也不太学习，主要就是混，不过好在他还是比较喜欢尉蔚，愿意“给面子”听听课，小男孩挺有聪明劲儿，物理学的不错，有时候在班级能拿到单科前三，尉蔚也就不太约束他。
　　“老师，你板书写错了吧。”张列在下面也不举手含着棒棒糖含混的说话。
　　“啊，对不起。”尉蔚转身把副板书改了…“哪儿不对啊…”尉蔚小声嘀咕一句，突然感觉有问题，马上转回身“张列你把你那棒棒糖给我拿过来！”
　　一节课不到，收了张列四根棒棒糖。按说平时尉蔚也不管上课吃点什么小东西，可这小家伙边吃不说左顾右盼前前后后地带动其他同学一起聊天。
　　又看到张列拿出一根的时候尉蔚彻底炸了，腾腾腾走到张列桌边，抓起他手里的棒棒糖左右照量也没地方扔，直接嚼两下咽了“你给我上前边站着去！”连练了几年的标普也忘了
　　张列嬉皮笑脸地过去站到门旁边。站着也不老实，用眼神、表情、手势最后发展到用身法跟下面同学交流。
　　尉蔚又讲了一会实在受不了自己讲课旁边有人伴舞，终于开门把张列蹬了出去“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尉蔚上班半学期以来第一次带小尾巴进办公室，别的老师看着新鲜，新教师第一次训学生可不是什么常见的景儿，毕竟大家天天坐办公室、年年教一样的课。
　　“怎么回事啊你，今天是不是闹得有点疯啊。”尉蔚长得算是漂亮，却多少带着点英气，线条明显，脸一绷真的能唬住人，这摆出一副老干部做派，想给孩子做做思想工作。
　　“没有啊~”张列还没正形，看来并没有把尉蔚的严肃脸当回事。
　　“你给我站好了！”尉蔚拍一下桌子“五根棒棒糖！你成心的吧？！那上课是吃东西的时候么？还前后够着唠嗑！咱们班是不是不够你折腾的了？！”
　　“不——是——”张列这回老老实实站着拉长声装小学生说话“咱班还挺够的”小声嘟囔。
　　“你！…”
　　新教师经常这样，也是年轻，也是没经验，经常跟学生惹气，讲课又是重体力劳动，尉蔚这种看着就瘦瘦弱弱、年纪轻轻身体虚得要命的，连着上个三四节课累得吃不进饭也站不起来是常有的事，有的学校一线教师不太够，有批不下新的编制，每个老师的任务都不轻，赵曦微有一个聊得还挺投缘的学姐刚怀孕不久就累流产了。
　　赵曦微看着尉蔚拿他没办法又说不出下文的样子觉得有趣，过来帮她解围“知道不是还吃！”瞪他一眼加拧他一下“下回不能再犯了啊！去吧！”一拍张列把给他撵走了。
　　“行啦，他把你放在眼里你说他就知道了，别跟这帮小孩真生气啊，乖。”赵曦微说完又回去坐下。
　　“啊——”尉蔚无力趴到桌子上：果然还是太笨了，连教育学生都要人帮忙…而且…依然被当成小孩…

　　赵曦微跟学生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为什么啊？”天真的学生一脸不解
　　“你就先记住这么算吧，回头做题再体会，学到后面就好了。”赵曦微这类典型题不算课堂上遇到一次讲一次的，已经单独给她讲了三遍，她还问，就一句话把她打发走了。
　　尉蔚在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在门口柜子边跟小男孩擦肩而过，习惯性回头一看，伸手扶上门“啧，这小孩出门都不知道带上门么？”转回身朝赵曦微笑“是不让你吓得？师姐，你怎么又残害小白花啊？温柔点嘛。”
　　“温柔什么？讲这么多遍都理解不了就不如告诉她就这么算，这是高中阶段，让她知道怎么算考试能拿分就行了，非要讲她也听不懂，最后她自己还得是这个办法，再说了，她根本消化不了你给她讲什么？”赵曦微也不推崇学生死记硬背，但是上班这么多年，制度一直就是这样没办法，就懂了还是得因材施教，不强求，理解不了的就不如记下来，回头考了好成绩在选专业的时候有更大的选择空间，再让她就此摆脱物理，选到喜欢或者擅长的专业，比什么都强。
　　“唉…也是，师姐说的有理啊！”尉蔚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其实尉蔚不能理解她，却不太赞同，觉得既然要学就应该弄清原理，来龙去脉，教育是要让学生学会思维，只会背公式，记类型题套路不太好吧？但是尉蔚一贯对赵曦微的一切主张都表示赞同，她相信赵曦微做什么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

　　“老师，今天这作业有点多吧，那练习册别留了。”尉蔚总利用跟赵曦微的关系给同学们谋福利。
　　“不行，不留明天讲什么？”果然失败了，这种事一般都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哎？老师，别的老师都养个花啊鱼啊什么的，你怎么不养？”尉蔚很疑惑，赵曦微一向喜欢泰迪，而且物理办公室一片绿油油的都是花花草草，她应该不会落下才对，还好尉蔚虽然有哮喘但是花粉不是她的过敏原，不然春天和夏末还不敢来了。
　　“养不活。”赵曦微说的很直白，直白的一下劈中了尉蔚“别说花草、鱼，乌龟和仙人掌也养过，都死了。”
　　“……”尉蔚一下愣住了嘴巴微张没吱声
　　“你有意见？”赵曦微转过来直视尉蔚的眼睛，浅色眸子里的警告意味很明显
　　“没！没，肯定是碰到黑心卖家了”

　　尉蔚感觉思绪又飘走了，不是好兆头啊，飘啊飘老感觉自己神神叨叨的，不知道是不是精神病的前兆。

　　天气慢慢转凉了，尉蔚穿上了风衣，心血来潮到湖边转转，想向大白鹅展现一下自己优美的身姿。靠近行政楼一边能听到楼上的鸽子“咕咕”叫，隐约还能听见临近开着窗的班级齐声读课文。
　　那几棵柳树语文老师说是金柳来着。呀，湖面上这条破铁船还没烂啊？再上去玩玩。葡萄架子上还有残存的几颗紫色的葡萄，学生路过能够到的都摘几粒用手抹抹就塞进嘴里，尉蔚上学的时候也是，还好都是纯绿色无污染的。尉蔚还是不死心，又摘了一颗尝尝…结果还是又酸又涩无敌难吃…
　　在食堂楼下超市买了一包吃的，不过…一个穿着浅蓝色毛呢、长发及腰的修长身影直挺挺地戳在静湖的桥上和水面上游啊游的大白鹅以及大大小小的鱼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各种零食总觉得哪里违和。

　　“老师，你说这鱼和鹅是谁喂啊？”尉蔚把手里的小当家自己一口鹅一口再自己一口鱼一口，老师大人当然是不屑于跟这些鹅和鱼抢食物的，不过尉蔚递到她嘴边也能给面子吃一口。
　　“不知道。”一向君子坦荡荡，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老师，你说这水有多深？”
　　“……不知道。”又没下去过，怎么知道有多深“应该没多深吧。”
　　“老师，你说这水是死的还是活的？”
　　“死的，这是人造湖。”
　　“那它怎么不臭呢？死水不会臭么？”
　　“循环水”赵曦微不再手肘支在栏杆上直起腰活动一下“你十万个为什么？哪那么多问题。走吧”
　　“哎呀~老师，没呆够呢~”尉蔚拉住赵曦微“去那边凳子坐一会儿吧？”
　　“石头的，凉，乖啊，走，回去自习。”赵曦微感觉像哄小孩一样。
　　“不想自习，没意思，一会儿再回去呗”尉蔚扯着赵曦微的袖子晃晃晃。
　　“快走！物理作业写了么？”赵曦微耐心告罄
　　“写完了！”尉蔚看到了希望
　　“写完我那还有题一会去拿，走！”当然不会撒娇打滚卖萌就成功，尉蔚还是想多了。

　　Nonono.尉蔚自己纠正自己，本来是在跟小伙伴们叙旧来的，老是满脑子都是老师可还行？尉蔚低下身子盘腿坐在桥上，准备跟小伙伴们拉近距离，来一场面对面心连心的交流。
　　“嘿！！”
　　尉蔚一下差点折进湖里，虽说尉蔚很有求知欲吧，但是以身量湖什么的还是算了吧“你作死啊？！！”
　　“哎呀，看你跟大白鹅精神交流那么投入，不大点声怕你听不见。”夏日央也在尉蔚旁边坐下“想什么呢你，我猜猜啊…肯定又是赵曦微那点事，对不对！”完全不是疑问的语气。
　　“...我师姐长得漂亮又能赚钱，谁不喜欢？”说到这尉蔚就不再说了，脸几不可见的红了红，冲夏日央一仰脖子“怎样？你奈我何？”
　　“不怎样，夸你呢。”夏日央笑得像偷得了腥的猫“啧啧，可不叫老师了，改叫师姐了哈，哎，你叫什么也改变不了你俩就是师生。”
　　尉蔚听着脸色都变了，血色褪下去起码两个度
　　“哎别别别，我是说师生gl那个师生”夏日央说了句有歧义的话有点慌，伸手在尉蔚后心顺了两顺“师生也很萌嘛。”
　　“…”尉蔚突然伸头往夏日央那边瞅了瞅“哎！蜘蛛！”
　　夏日央不以为意“少骗人了，报复我，我还看到毛毛虫了呢，哼！老娘机智得很！”
　　尉蔚面不改色“真的，你看看”伸手在栏杆下面一划，食指上就挂了一根银色的丝，下面坠着一个小小黑黑的八条腿生物
　　“啊！卧槽！”夏日央一下就要窜起来，结果身子为了避蜘蛛往后，脚下用力，一个不平衡
　　“噗通！”
　　尉蔚刚把丝线挂回去，半个小指指甲盖大的蜘蛛顾不上蛛丝来回飘荡八条腿紧赶慢赶爬上了栏杆。尉蔚笑得都快能看到午饭了，笑声之大惊起一滩鸥鹭，或者是夏日央落水才把大白鹅吓跑了也未可知。
　　“笑屁啊！快拉我上去！”夏日央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好在会游泳。
　　尉蔚颤着伸手拉夏日央，搭手被凉水一激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再想缩手已经晚了“靠！！”
　　“噗通！”
　　“哈哈哈哈哈”
　　俩人折腾半天爬上来，尉蔚看看自己一身湿漉漉的落水狗样，再抬头看天，天有点阴，却看不到大片的云，但尉蔚心情还不错：其实这样也好，亲戚朋友算是都在身边，也算是圆满人生。尉蔚用力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拿拳头掩着嘴咳嗽两声。
　　夏日央在后面一杵尉蔚肩膀“赶紧走！一会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