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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后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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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冤,入狱,无妄之灾。
探案,破局,心死身死。
死神之镰收割林涛的生命,心脏却在脑死亡后怦然。躁动心脉攥取全身气力,喷涌而出的鲜血撞破死亡的封锁,冲出喉口,化作一声凄异嘶吼。
“秦明!”
昏黑之中,林涛弹坐起来。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四肢麻木冰凉。记忆中的池子事件与似有其事的五年悲剧搅成一团,难辨真伪。他感到痛苦,痛苦且迷惘,迷惘到他无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是生是死。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林涛打了个哆嗦,猝不及防被人拽倒躺下,挣扎中挨上个极为别扭的怀抱,熟悉而含混的男声带着热度搔刮他的耳膜,期间怒气被困倦敛去几分,却仍带着渗人的寒意:“林涛,这是我们同居七天以来你第一个不打呼噜、不讲梦话、不亢奋乱动的晚上。如果你继续影响我的睡眠,请你,滚。”
秦明?林涛眨了眨眼,颇觉茫然,正欲开口,满腹疑问却被一个笨拙的吻堵了回去。
他愣住了,饱含惊喜的目光荡过昏暗,陷入秦明清透的双眸中。其间灼灼生机不似亡者,一对儿璞玉更与脑海中那双千疮百孔的青石相差甚远。他好似做了一场梦,一朝魂返,自地狱归去极乐,反觉安逸扼咽,虚假难当。思潮翻涌,心如浮木,浑浑噩噩间林涛现出几分懈怠的被动,与平常大不相同。秦明虽未言语,眼中疑惑与不满却更盛几分,温润墨玉烧得滚烫,似是要烙到林涛脸上去。即使仍在出神,常年相伴下,林涛几近本能地感受到了秦明情绪的变化。他索性抛开杂念,抬手顺着秦明睡乱了的发丝,直亲到秦明怒火渐熄才罢。颇为餍足地凑过去又啄了口秦明的软唇,林涛咧出个得意的笑容,安分合眸。
睡觉去。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秦明现在可是活蹦乱跳的在他怀里,没什么好惧怕的。林涛如是想。
至于活蹦乱跳这词与秦明搭不搭边,谁又在谁怀里,此等细枝末节,理当不是林大队长的大脑皮层卡得住的。
三更天。林涛与秦明相拥取暖,抵足而眠。不出十分钟,林涛已然入睡,平静面色中掩着方寸嘚瑟笑意,不时惬意地打几声小呼噜。身侧秦明拧眉睁眼,忍无可忍地抬手去捏林涛的鼻子。林涛于睡梦中不适地皱起鼻头,配上他张开来呼吸的嘴,全没了工作时那副威风模样,反现出几分痴傻。不知是于心不忍,亦或是不忍直视,秦明松开手,鼓起腮帮盯着林涛,确认他无出异声后方才闭目欲眠。只是他刚安下心来,即被又一声“鸣笛”唤得全身汗毛震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明磨着后槽牙穿好拖鞋,踱出卧房行至浴室,扬着下颌巡视一圈自己的领地,目光锁定了一个水盆。他一手端盆,一手放在水龙头上,逡巡半晌,最终却只反身抽了几张面巾纸,窝回床上,替林涛拭干颈后残存的冷汗。
林涛无意识地贴向秦明,秦明剜了一眼这个发声发热的大型噪音源,忍着呼噜声垂下眼帘,挣扎片刻,倒也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没有什么是不会过去的。譬如半夕噩梦,譬如数日聒噪。
窗外,这个满目疮痍的城市正向前飞奔,她身负丑恶与疾苦凝成的痂,却又任残影将它们瓜分蚕食,替以美好和富强。硝烟是白鸽的排遗,橄榄枝于炮口生发。混乱与安定交轨,希望与绝望针锋相对,却又互为补给。
他们活在这儿,这儿也因他们活着。
朝暾冉冉升起,驱散漫空阴翳与路灯铁锈般的光晕。熹微阳光钻出窗帘缝隙,抚上两人交握的十指。这是孕育中的黑夜,更是黑夜后的清晨。
梦中景是梦中景,枕边人是枕边人。
既有枕边人,何惧梦中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