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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爷,请自重(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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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朝堂诸事如何风生水起,住着皇长孙的行宫却依旧风平浪静。
苏锦年左盼右盼,半月之期总算到了。
用早膳时,他一双琉璃眸子扑闪扑闪,时不时觑凌弈一眼,欲言又止。
早膳用毕,凌弈“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对着苏锦年期待的眸子,宣布:“今天风和日丽,我们去城郊吧,我教你骑射。”
苏锦年兴奋得像离笼的小鸟:“九叔叔最好了!”
凌弈是行动派,当下便命人为苏锦年换上骑装。
苏锦年从屏风后走出时,凌弈忍不住惊艳了一瞬。
苏锦年贵为皇长孙,平日里都着正红色的宽大衣衫,长长的袖袍几乎能触地,这还是他难得换上清爽贴身的骑装,脱去了繁重衣衫的束缚,束起的满头青丝垂至腰间,更显得他肤白如玉,削肩瘦腰。为了散热,那袖子只到手肘处,露出嫩白的手臂,夏日的阳光一照,白得亮眼。
凌弈看着,亲自为他加了件外罩披风,挡住了外泄春光。
“今日风大,可别着了凉。”
苏锦年懵懂看他,轻“哦”了一声。
一切准备妥当,凌弈与苏锦年便坐上总管早已备好的马车,晃晃悠悠往城郊一片皇家猎场而去。
君子六艺中也包括了骑射,再加上老皇帝年轻时对打猎等活动也是颇为热衷,臣子们便投其所好,京都外百亩林地圈起,稍作修葺,成了皇家御苑。
皇子们为了获得皇帝的关注,时不时也会来这里骑射玩乐一番,渐渐地竟也爱上了这里,是以就算如今皇帝年事已高,难得来一次,这儿也一直有人精心打理着。
凌弈要带苏锦年去的,就是那儿。
一路摇摇晃晃,虽已铺了几层厚厚的软垫,颠簸的感觉闷闷传来,并不剧烈,但就是这摇摇摆摆的波动,也令人脑子渐渐跟浆糊似的,越发不清晰。
凌弈底子好,对这些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能津津有味地看兵书。
苏锦年就不一样了,他只觉得坐上车不到半刻,睡意便如潮水般涌来,抵挡不住。
染着香料的小铜炉幽幽飘起青烟,凌弈只感到右肩一沉,转眼望去,只能看见被红色玉带束起的柔软青丝,鼻间是淡淡的怡人的香。
这香味与车内燃着的有所不同,具体有哪些不同凌弈说不上来,只是闻着更令人舒心。
凌弈知道,那香是西域特供的,在安神助眠上功效显著,一年也就巴掌那么大一块,其中的大半都流入了皇长孙殿下房中。
用的时间长了,那香倒像是沁入凌锦年的皮肉里、骨子里,哪怕未燃香,凌弈总还是在不经意间闻到那清幽的熏香,从凌锦年身上逸出。
被这香气一撩拨,凌弈突然对手上的书兴趣索然,索性丢了书,细细端详起毫无防备靠着自己肩沉睡的侄子。
不管看多少次,凌弈还是忍不住惊叹凌锦年相貌生的好,鼻梁挺直鼻头又显小,浑身的肌肤真是如雪一般,白嫩脆弱,让人担心捏一下都会留下红痕,最赞的,莫过于此时微阖的眼睛,他睫毛很长,又密,在眼下投出淡淡青色,当他睁开眼睛时,那如琉璃般清澈眼神,像是世间最清晰的铜镜,能映照出人心中的所有腌臜一般,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凌弈想起半月前的中秋家宴,自己被人陷害掉进枯井,这笨小孩来救他,却傻傻地自己也掉下来,直直落进他怀里,他夜视能力极好,能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充满害怕,像易碎的琉璃。
他真是被父皇保护得太好了,弱小又不谙世事,干净脆弱得让人担忧。
凌弈眼里满是自己无法察觉的温柔,他伸手将苏锦年的位置调整了下,好让他睡得舒服些,才暗暗想,凌锦年若是能一直这样无害,将来留他一命也未尝不可。
紧赶慢赶,约莫半个时辰后,一行几人总算抵达了目的地。
两个主子坐在车内,小三子不敢入内,只好跟着车夫坐在外面,随时听候差遣。
眼看车停下已经有一会儿,小三子恭敬地站在车下,犹豫着要不要出声询问。
就在此时,凌弈的声音响起:“锦年,到了,快醒醒。”
“九叔叔,让我再睡会儿。”少年迷迷糊糊,拒绝醒来。
“也行,”凌弈很随和的样子:“那我们下次再来骑马吧。”
说完又对外面的人吩咐:“小三子,打道回——”
凌弈“府”字还没说完,苏锦年便惊雷般醒来,一双琉璃眼清醒无比:“九叔叔,我醒了。”
凌弈觑他,似笑非笑,暗含些许戏谑,成功让苏锦年红了脸,心虚地嚷嚷着,不看凌弈,手脚并用下了车。
看着并排走的两人,小三子满是欣慰,心想还是九殿下有办法。
眼前的两人虽是叔侄,却只差了两岁,他们一高一矮,一结实一纤弱,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煞是般配,竟有几分璧人的味道。
半晌,在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之后,小三子恨不能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这般要命的念头,有都不能有。
摇摇头,将不着边际的想法丢出脑袋,小三子快步跟上,服侍在主子身边。
骑射从字面来讲,自然是骑在马上射箭,但这对于初学者来说未免难度太大,还是得一样一样来。凌弈思索着是先教苏锦年骑马还是先教他射箭。
他习惯性地往猎场上打量几眼,出乎意料地发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锦年也往那边看了几眼,只能看见模糊几个人影,分辨不出谁是谁:“九叔叔,你在看什么?”
凌弈回过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没什么,兴许是看错了。”
“我们去箭场吧,我先教你射箭。”
苏锦年其实更想骑马,但来之前又已经答应了凌弈,凡事听他的,绝不胡闹。
苏锦年憋屈着,只好不情不愿的同意:“好吧。”
这一不情愿,软软的南方口音又露了出来,挂在尾巴上,显现着主人的坏心情。
凌弈眼角弯了弯,又很快恢复冷冰冰的模样:“那就走吧。”
苏锦年按照凌弈教的,一手扣白羽一手控弓身,缓缓拉开弓弦,稍作瞄准后,右手放松,嵌着白羽的箭便迅速飞出,钉在干蒲草作的靶子上。
凌弈在教了他动作要领之后,被猎场里管事模样的人叫走了,苏锦年知道凌弈的眼线众多,没想到在这么个小小猎场里也有,在心里感叹几句当男主也不容易后,问都不问一句,就要让他走。
不知道凌弈想什么,走的非常不干脆,反而主动解释了几句:“管事说有更适合你的弓,我跟他去看看。切莫乱跑!”
后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苏锦年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愣愣点了点头。
凌弈这才跟着管事大步流星而去。
苏锦年用这把对他来说有些吃力的弓练了一会儿,不多时便冒了汗,小三子为他取下披风,又马不停蹄地找人煮茶,要为苏锦年消暑。
这趟出来的简便,凌弈与苏锦年都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跟着,便只带了零星几个奴婢,身边服侍的只有小三子一个。
不过这里是皇家猎场,天子脚下,况且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皇孙,太过小心翼翼反而惹人笑话。
苏锦年休息了一会儿,见两人都没回来,自觉无聊,又拿起弓箭跃跃欲试。
岂料休息了一会儿,准头比之前更佳,苏锦年振奋起来。
他换一支箭,正瞄准时,一个猥琐的声音响起:“小美人怎么独自一人,带你来的大人呢?”
苏锦年一愣,转头看向来人。
看清苏锦年的脸,三皇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从背后看,只知道是一个纤细白嫩的少年,光露出来的那一截玉臂就勾了他的魂,没想到转过脸来,竟是个靡丽的小美人。
三皇子酷爱美色,更是偏爱男色,最喜十四五岁雌雄莫辨的青涩少年。眼前这似从画中走出的少年,一毫一发都像是照着他的心意长的一般,美艳无双的同时眼睛却又清澈如琉璃,硬生生将那无边艳色压下,如同包裹在坚硬外壳中的甘果,诱人破壳取食,尝尽里面的每一丝曼妙滋味。
这样的美人,三皇子敢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早就听闻丞相公子最近新豢养了一个从南地赎来的清倌,想必就是眼前这名少年了。
自以为确定了少年身份,三皇子调戏得有恃无恐,殊不知他在苏锦年眼中又是另一番模样。
苏锦年只看见来人大约三十四五,脸色有些发白,下盘不稳,显然是纵欲过度的模样,穿着英气骑装也半点衬托不起主人的气质,看着苏锦年的眼神也让人尤为不喜。
苏锦年注意到来人服装上绣着四爪金龙,看来是自己的某个皇叔了。
被自己的叔叔调戏,苏锦年心里有些微妙。
他没答话,而是偏过头,再次瞄准。
只不过这次瞄准的对象是五米之外的三皇子。
三皇子一愣,被泛着冷光的箭尖对着,向来怕死的他心里也有些发毛,但色心还是盖过了求生欲,心里想着等一下要怎样惩罚这个顽皮的小美人,三皇子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小美人还是不要舞刀弄枪的,当心伤了自己——!”
三皇子话没说完,一支箭便“咻”的一声,钉在他面前的地上,箭尾还打着转。
“大胆,你知道我是谁——!”
三皇子可悲的一句话堵在嗓子眼,说都说不出了,因为苏锦年的第二箭已发出,这次,若不是他往后躲了一步,那一箭就不是钉在地上,而是钉穿了他的脚背!
这个清倌,未免也太大胆了!
岂料还有更大胆的。只见那看似柔弱的小美人再次抬起弓,琉璃眸子清如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如果忽略箭尖瞄准的方向不再是地面,而是三皇子的项上人头的话,这倒是一道颇为赏心悦目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