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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王爷,请自重(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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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黑族的战事已经平息两年,大燕在经历了改朝换代的一番动乱之后,开启了新的时代。
两年前三皇子勾结外戚逼宫,罔顾人伦弑杀先皇,幸亏弈王及时从北境赶回,才避免了贼子篡位。
最后,弈王扶持生性谦和的五皇子坐上皇子,自己则成为了大燕的摄政王,权力凌驾于皇帝之上。
国祚更换,这样的大事掩映之下,无人注意到住着皇长孙殿下的行宫早已人去楼空,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弈王府中则多了一位身份神秘的王妃。
如今凌弈手握权柄,朝中想要巴结讨好他的大有人在,但凌弈性格冷厉,大家都不敢找他“联络感情”,便打起了弈王妃的主意,意图曲线救国。这弈王妃身份神秘,相貌成迷,只知道“她”名叫苏小年,其余一概不知,但最新线报表示,弈王妃还有一名闺中好友,正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女庞沁芳。
被婉转找上门的庞沁芳微笑摇头:“连弈王都讨好不了他,你们见了他也是白费功夫。”
是夜,弈王府中。
被凌弈翻来覆去啃了好几遍的苏锦年昏昏沉沉,甚至撑不到凌弈为他清理好身体,趴在浴桶边上便睡着了。
凌弈疼惜他,为苏锦年清理好、上好药之后,出去淋了好一会儿冷水,才又进来,抱着他入睡。
这人在北境的时候怕冷,回到大燕又贪凉,现在凌弈身上还残留着冷气,苏锦年就像闻着食物气息而来的小狐狸,歪歪倒倒地窝进凌弈怀里。
凌弈抱着他,内心一片柔软,只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十八岁那年,他主动请缨,带兵出征,出宫前御林军统领见了他一面。
凌弈自小生母早逝,父皇又素来不喜他,若不是大统领暗地里照拂,他肯定早已经无声无息死在宫中的某一个角落,再加上后来大统领教他武艺,授他兵法,凌弈心里是将大统领当做父亲尊敬的。
这次主动请缨前往北境的事,他没有事先跟大统领商量过,大统领想必很是着急。
当时情况紧急,去北境跟去送死没有多少区别,大统领大概也以为凌弈多半是要葬身北境,终于说出了他的身世。
原来,凌弈是他的生母与前任大统领私通的产物。得知有了凌弈之后,前任大统领知道不能再拖,他原本打算立一个大功,然后借机向皇上提出讨要凌弈生母的要求,但大功也就意味着风险高,大统领死在回京的路上。
凌弈的生母别无他法,只好求助于与前任大统领情同手足的大统领,要他帮她骗过皇上。
之后,便有了凌弈的降生。
骤然知悉自己不甚光彩的身世,凌弈非但没有懊恼怨恨,反而欣喜若狂。
因为他已经动了的心,终于有了合理安放的位置。
然后,在行宫的饯别宴上,他趁着那个人醉酒,吻了他。
回想小三子吓得惨白的脸,凌弈思索了许多。
这般惊世骇俗的感情,即使脱去了叔侄的枷锁,也还是诸多禁锢,也还是不容于世俗。
只有手握天下权柄,他才能护那人一世周全。
北境,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战争并不是儿戏,凌弈在北境一呆就是三年。
他无数次在梦里疯狂的思念那个人,却只能握着胸间的那块玉石,廖慰相思。
十九岁,黑族刺客来袭,淬毒的匕首直直朝心口刺去,众将领都以为凌弈难逃一死时,那刺客却被凌弈一掌打翻在地,不动了。
那把匕首没有刺进凌弈的皮肉,被凌弈挂在胸前的玉石挡住了,那个人送给他的玉佩从中间碎成几瓣,无法再佩戴。
凌弈事后常常在想,那块玉佩那么小、那么弱,是怎么抵抗住刺客的殊死一击的?
那个人说回到燕京要把玉佩还给他,凌弈盯着躺在手心里的碎玉,半晌,叹口气,用匣子小心地装了起来。
那是苏锦年第一次救他。
二十一岁,凌弈遇上雪崩,又遇上刺客,还是当胸一刀,这次没有了玉佩的保护,凌弈甚至能听见刀片挤进血肉的闷响。
拖着身体躲进山洞,凌弈苦笑,现在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究竟是哪一方派来的刺客他自己也分不清。
迷迷糊糊之中,他仿佛看见了那个人。
接下来的一个半月,凌弈的记忆模糊不清。
他似乎总是傻傻的,缠着少年不放,少年常常被他惹怒,却又只会自己生闷气;
他喜欢抱着少年睡觉,喜欢亲他,但总被少年红着脸推开:“你的胡子太扎人了”。
听到他要刮胡子,少年又慌了神,“刮了胡子我就不理你了!”
记忆中他仿佛看见少年在皑皑雪原中起舞,风姿绰约,风吹掉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上天偏爱的容颜。
记忆开始清晰,是从他从山上跑下,想要找供奉山神的祭品开始。
刚才还充满欢声笑语是村落,转眼间成了人间炼狱,所有人是尸体堆在空地上,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敌人已经带着洗劫的财物离开。
这似曾相识的血‖腥一幕刺激着凌弈的大脑,他呆愣地站在原地,一瞬间记起了所有。
他开始疯狂地寻找活着的人,还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也来不及去擦。
最后,他终于找到还剩一口气的老村长。
老村长看着他,笑了笑,鲜血从口里流出来:“你果然不是阿诺。”
凌弈惊诧。
他伸手往脸上摸了摸,满脸的大胡子已经不在。他听说燕宫有一种密制的人‖皮面具,除了用特制的药水以外,只有遇到血才会脱落,想必少年给他用的就是那个。
“一个人离家再久,眼睛的颜色也不会改变,阿诺的眼睛是黑色的,像夜空一样,只是他话少,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过,灰色的眼睛在黑族也是很少见的,弈王爷。”老村长吐了口血,精神竟好了许多,凌弈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我在集市上看到通缉你的画像,他们已经找到了这里,我没告诉他们,你快逃吧,带着小年,他是个好孩子。”
凌弈看着时日无多的老人,百感交集:“为什么——”为什么不交出他?
老村长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王爷是仁人,我相信您会善待黑族子民。”
“我答应您,会的。”
他满心忧惧,回到情人崖寻找少年,却发现少年不见了!
他不记得自己找了多久,几乎将整座雪山翻过来。
直到后来,他的副将带着残部找到他,看他癫狂的样子,忍不住一巴掌将他打醒:“我不管你在找谁,再不醒醒兄弟们都得跟你死在这儿!”
凌弈清醒了,埋葬了村民之后,带着残部伪装成黑族人,踏上归程。
再然后,将三皇子一众叛党处理完,他立刻赶往行宫。
看到在花树下恬然安睡的人,凌弈一颗冷透的心才重新焕发了生机。
从回忆中抽身而出,抱着怀里累得睡着了的人,凌弈也缓缓入睡。
翌日,苏锦年醒来的时候发现向来“不早朝”的摄政王已经不在床上,而枕头边上多了一个金丝布包裹的盒子。他心中一动,拿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玉佩,玉的质地上品,剔透明亮,更妙的是上面飞龙走凤,几条金丝如纹络般分布在上面,衬托得玉石更加澄澈明丽。
苏锦年仔细看了半晌,觉得这玉佩莫名有些眼熟,还没等他想起来,一只大手便将玉佩轻轻夺走。
“这是你五年前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曾经说过,从北境回来就把它送还给你。”
细细的金线穿过玉坠,凌弈小心地将它戴在苏锦年脖子上。
苏锦年这才想起,这枚玉佩正是他送出去的。
只是回来的时候,变了个样。
提到五年前的事,苏锦年想起一个问题:“民间男女互赠玉佩,到底有什么寓意?”
“吾心如玉,愿君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