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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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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支簪子在经历一番波折最终可歌可泣的身碎三段完成任务物归原主之后,云裳就有些不爽。
算来算去似乎是她最吃亏,借口不成反被花间发现,害得她近日时不时就要被花间拿那事戳一下再戳一下。索性花间神经大条,绕来绕去也没绕到重点让云裳小松了口气。
这日天色晴好。云裳大早便在屋里来来回回。约摸一个多时辰,打扮得神清气爽同前几日一般去往纯阳。暗呸了自己声,她八成是中邪,不然怎的一空便想往纯阳跑,不空也想跑?
快马加鞭,到达纯阳的时候却怪异的有些恍惚。看着西斜日头下的纯阳宫,积雪覆盖高阁,晚霞映照积雪,反射出的金红色泽连绵了整个山头。美责美矣,但是,她这是在做什么!?
心里对自己怀疑,脚步却不由自主往太虚可能在的广场走。
两仪门前的那一片开阔地,不管练剑的弟子何其多,云裳总能一眼看到太虚。当然,不是因为那种“人群里总能第一眼感觉到你”的狗血原因,事实上站在若大的广场边第一眼看到的只会是太虚,因为只有他才会十分无自觉的在广场正中央练剑。
云裳熟门熟路的走到广场一边的高树下一跃而上,坐在较粗的树枝上托着腮帮子看太虚挥剑凌厉。三尺青锋无暇,那一招一式行云流水,细碎雪花缭绕纷飞,仿佛凝聚成剑气一般缠绕周身。云裳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人影,她总觉得太虚是内敛的,甚至有些木讷,却没想他的剑式十分张扬,方圆十尺皆能感觉其气场,似将人笼罩,使其无所遁形。云裳便这么看着,眸光细细描摹过他的轮廓直至剑尖那一点寒光亦不放过。周围静得只剩剑划破虚空的声响,还有,她的心跳。
日渐西下,当天际红霞退却,有闪烁星子漫布,太虚终停下剑式,还剑入鞘。云裳回过神往四周看了看,偌大的广场空旷无人,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走开,这么盯着太虚好长时间被发现怎么的面子上都过不去。想来一跃跳下树枝,双足似踩到一软物,重心不稳,险些栽倒。腰后被人一托放正,温热的触感透过绸缎衣衫传来,虽有种宽厚的温暖,云裳却吓了一大跳,豁得跳开转身。背后是太虚高大的身影,清俊的面庞在月光下如刀削般深刻,云裳愣了愣,兀自胆战心惊。他什么时候到她身后来的?她竟是没发觉!
掩在袖下的指尖有些冰凉,云裳这才发现在纯阳宫的树丫上座一个多时辰,不管是不是练家子,总还是冷的。那种沁入式的冷。
她自认武功不差,虽算不得技艺精湛,却应是能算个中等偏上。她知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可在她独行江湖的这段时间却从没碰上过都站到她身后了还叫她无所察觉的事。这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是否对太虚很有意思是一回事,连一丝察觉也无便是关乎到自己学武自尊心的另一回事了。
“有何感想。”太虚没头没尾的问云裳。
后者默了会,有点小恶意的道:“你在耍帅。”
竟然听懂了。
太虚几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未说话。云裳眯眼看着他,此处月光虽是皎洁却不足以照亮整个广场,她看不清太虚的表情,却神奇的能看清他的双眸,纯黑的色泽,带些木讷,带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十分普通,却足以让她心跳加速。
云裳甩了甩头,“和我切磋吧。”
太虚微一顿,“好。”
人影一晃,强大的压迫感便瞬息而来。云裳足尖轻点地面飞身后掠,对面剑锋逼来,半点不含糊。她抽出折扇擦过剑锋,刷的展开接力一翻。衣袂翻飞,点地旋身绕到太虚背后,折扇啪的一收扫向他后颈。后者弯腰躲过,青锋顺势而来......
云裳几乎觉不出他半点气息,所有攻守全凭经验和感觉,越是交手便越是力不从心。
剑气破空声来,云裳翻身躲过,手中折扇送出落了个空,心下一惊。虚招。还不待反应,颈上一凉,她动作一滞,叹道,“我输了。”
太虚移开剑锋,沉默了会儿,“已是不错。”
“怎的听你安慰我觉的更是伤心。”
太虚想了想,又道:“再努力几年便好。”
“......”云裳一扇子扔了过去,“你还是别安慰了...啊,不好意思,下意识手滑。”怎想太虚却是没躲,正中后脑勺。“额...”云裳忙跑过去,“抱歉,抱歉。”她抬手想去揉太虚后脑勺,手伸到一半讪讪放下。这太冒昧了。
“无妨。”太虚弯腰拾起扇子交到她手上。顿了顿,道“姑娘明日别来了。”
“哎?”云裳歪了歪头,一楞。是她这几日几乎日日来找他,厌烦了么。
太虚扫了眼她明显失望又不自然的表情平淡道,“明日我不在纯阳。”
“哦。”云裳站在原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扇子。良久,待得太虚的身影已离去好远,她蓦的回过神来对着太虚的背影喊道,“嘿!谁说我定是来找你的!?”
那边无声,远远似是看到太虚停了停,随后扬了扬手以示告别。云裳执着扇子一跺脚,啪嗒啪嗒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退银子!簪子的事还没完呢!喂!…你去哪儿?”
“吃饭。”
“我也要吃。喂!……走这么快做什!喂!……”
炉上“咕噜”冒着热气,砂锅盖子被顶得一掀一掀,水气伴随食物香弥漫了整个炉灶间。云裳坐在门边看着灶前太虚的身影,不可控制的口水流了一地。
太贤惠了!
纯阳宫内的饭堂。
过了晚饭时间很久,偌大的饭堂空空荡荡,仅后方厨房有半室灯火,穿堂风吹过,显得无比阴嗖嗖。
云裳捧着面碗坐在太虚对面。一方小桌,一截烛火,摇曳的暖色熏得人心也柔和起来。她嗅了嗅面香,吹至不烫口,执着筷子却迟迟不下手。这碗面太幸福了!
她本是缠着太虚请吃饭,虽心里打有小九九。这个时间点饭堂准是关了,下山下馆子又不太实际。却没想太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煮了两碗面配料若干。煮面哎!劲道的面条绿油油的青菜香香的五花肉,对于她这种会且只会蛋炒饭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个仰望的高度。
太虚无比优雅的吃着面条,蓦的抬头,疑惑的看着她,“不吃便要凉了。”
云裳哦了声点点头,没动。
太虚也不在意,低头继续夹面,“姑娘吃完便回去吧,再晚怕是危险。”
云裳不接口,当是没听到,好奇的看他一口口吃完面上的五花肉,问:“好神奇,道长也是可以食荤腥的么?”
太虚咽下最后一口肉,不紧不慢道,“未曾规定不可。”
“唔...怎的忽然有种你们师傅忘了提醒你们的感觉。”
“师傅酗酒,吃肉,不忌口。”
“......掌门呢?”
太虚想了想,“未见掌门用过饭食。”
云裳沉默。纯阳宫当真深不可测。
窗外冷风穿过,烛火摇晃了下,一室光影明灭。
太虚的面碗已是快见底,云裳的一动未动。她见太虚吃得差不多了,嘿嘿得将碗举到太虚面前,“凉了,烦请热一下,这边的灶头不会用。”得寸进尺。
太虚无话亦无动作,只瞧着表情似笑非笑。云裳下意识别开他的视线,心中默念师训之一:面皮要厚,才有可能。
窗外月色倾泻,饭堂门口银霜匝地,厚雪一直漫至门上横栏。方才走来时踏在雪上的两人的脚印也已浅了。云裳余光瞄着太虚,见他放下筷子伸出手,心里窃喜。怎奈碗还没交到太虚手上,外头传来匆忙的脚步,人未出现声音却先到了,“师兄!太虚师兄!”屋内两人同时皱眉。
“太虚师兄...紫霞师兄...和...和...”来人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疾奔不停,到两人面前后弯腰双手撑膝,缓过气来,道,“紫霞师兄和花间姑娘坠下论剑峰了!…”
来人话音刚落,室内烛火一晃,桌前已是空荡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