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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桓痕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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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痕说,我叫桓痕,我是鲧族的二王子。
可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我不再是鲧族的二王子,我变成鱼系帝国的二王子,我不知道鲧族与鱼系帝国有什么区别,我想既然改了称呼,那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吧。
比如十二岁以前,父王时常教我和王兄,我的哥哥桓印刀法和诗书战策。
我的哥哥很喜欢兵法战策,还有诗书,对刀法却没有多大兴趣。
鲧族是蛮荒绝域,我们只有学习中原人的文化才能成为荆芜帝国那样的礼仪之邦,桓痕说。
桓痕还说,刀法只能一人敌,只有兵书战策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法宝。将在谋而不在勇。
而我,只喜欢刀法,不过后来也渐渐喜欢那些诗书,不过这些我的父王不知道。
于是父王很喜欢桓印,而疏远我。
更何况桓痕本来便是一个稳重大度而有王者威严的人,而我,却因为冷漠而被目为高傲。
其实我一样有著温和的表情,只是,我不想和很多人说话,或者说我不想说话而已。
因为我发现,很多话,其实是不必说的。
有些话其实一说出来就是交锋。
而我,讨厌交锋。
一如我讨厌思考,在十二岁之前。
可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一切都变了,一切。
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哥哥十八岁。
那年秋天,我哥哥上书父王,说要攻打荆芜帝国,因为荆芜帝国的统帅岑刀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不久就将身亡。
我突然全身发冷。
这是我离开荆芜帝国之后第一次听到岑刀的名字。
我颤声道,岑刀不是负伤身亡的吗?
桓痕饮了一口酒,道,自然是的,可是当时桓印却说的如此肯定,并说岑刀要治这病不能动气,不能耽于劳思,这是我们百年一遇的良机,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等岑刀病愈,我们就再没有机会了。
我明知道桓印在说谎,仍是惊心动魄。
于是父王命令桓印为三军都督,率军六十万入侵荆芜帝国。果不其然,岑刀,那个曾经让我族人畏之如虎的不败神将在第三个月就被桓印砍伤,仅逃得性命,据说逃回都城的当天就死了。
我冷冷道,他不是逃,是还有事要安排。
桓痕却并不理我,道,岑刀死后,庞大的荆芜帝国就树倒猢狲散,在一个月之内桓印就攻进了荆芜城,一把火将荆芜宫烧得干干净净,可怜那金玉琉璃的荆芜宫呵,也只变成了一片焦土。
我脸色发白。
我很想看看那一把大火应该是怎样的壮观辉煌,遮天蔽日,吞云吐雾。
我想像若是岑刀的元神就在那大火的上空看著,将会有何种表情呢?
我想像不到。
桓痕凄凉地一笑,岑刀异种封王,平交王候,剑平三山,文欺五岳,也难免落得如此下场。
我不知道岑刀在死了这么多年之后还有人如此惦记著他,还对他如此尊敬,而这个人,还是他最大的敌人。
岑刀,生时为人仰慕,就是死了,也是让人感慨。
只是,与我无关。
桓痕说,桓印攻下荆芜帝国之后,便将所有珍宝掠回鱼系帝国的都城摩刃堡,之后桓印的权势日大,父王也觉年老体衰,不愿操劳国事,就将帝位传给桓印,自己当了逍遥的太上皇,而我,便来这荆芜郡镇守边陲,并缉拿前来寻仇的荆芜帝国余孽。
我笑笑。
我虽然不大习惯这种说法,可是我要试著适应。
这是我现在真实的身份。
桓痕说,桓印把我遣出后就严令我不得他的召见不得回摩刃堡。
我说,那你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桓痕说,不,虽然我很少想象宫廷纷争,可是生于帝王之家,我多少也有所耳闻,我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觉得桓印进行得太顺利了,攻占荆芜帝国是我族数十代人的梦想,可是一直没有实现,而桓印四个月就攻下了,我一直不大相信。
我黯然,他竟不知越是表面堂皇的富丽影像,暗地里越是暗潮汹涌,千创百孔。父王于我固然恩慈,可是他的满朝文武除了岑刀竟然全是尸位素餐之辈,父王又岂能无咎?
桓痕说,我一旦起了疑心就仔细观察桓印的行事,果然给我找到了漏洞。
我说,哦?
桓痕说,第一,桓印从来不习刀剑,可是岑刀却是他砍伤的,岑刀是众所周知的儒将,但是每次出行身边都有四百名虎威护卫亲兵,这些亲兵个个武艺高强,一般的将领要突破这四百护卫亲兵的保护杀伤岑刀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桓印却能做到,别人看来固然合理,而我,却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我蓦地睁大眼睛,我从来不知道岑刀还有如许故事。
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第二,父王传位给桓印的时候才四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我族的王除了战死,从来没有在七十岁以前退位的。
第三,我曾在离开摩刃堡的前夜偷偷到父王的寝宫去看过他一次,我发觉父王的容貌虽然和往常无异,可是眼神却呆滞许多,竟然像灵魂出窍的样子。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他退位后悒郁不乐的结果,可是看到桓印后我才猜到一二。
那父王,竟是假的,只是桓印的一个替代品。
桓痕伸手去摸酒杯,竟然连摸了三次都没有摸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迷离,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这是我看到他以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神态,一无平日的平和淡定。
我将酒杯递到他的手中,他却握住我的手。
桓痕说,看到桓印的时候我知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宫廷纷争,一切似乎都平静,可是我知道桓印在进行一场天大的阴谋。
桓痕说,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桓印进来了。
我于是使出隐术散去身形,只用元神窃听桓印与那假王的对话。
可是他们什么也没说,桓痕只仔细瞧了瞧那人的神态,点了点头就走了,而那人仿佛都没有看到桓印。
这并不令我吃惊,令我吃惊的是桓印出现的时候居然是像雾一样地那样无声不息地凝聚身形,离开的时候也是那样,据我所知,那是传说中的一种极为高明的魔法,只有最高等级的魔族才能修习。
我才渐渐明白,桓印可能是勾结了魔族,才那么快就打败了荆芜帝国,杀掉岑刀,而那假王,可能也被他施了魔法,而真的父王,我怀疑已经被桓印害死了。
我本来对魔族也没有概念。
可是我小的时候喜欢遍游山林,有一天我在一个幽深的洞穴里看到了这个。
桓痕说著将项上的一块晶莹剔透的如意拿了下来,入手温婉柔顺,正面有四个娟秀的字:水痕印月。
我大吃一惊,那分明,便是我在离开日月魔宫时水悠扬给我的玉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桓痕继续说,我在拣到这块玉佩之后发现玉佩周围的草木长得分外浓密,这玉佩竟似可以自己变幻形壮,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发出微颤,我那次避开了桓印便是得了它的预警。
我想,凤非梧桐不栖,龙无深潭不鸣,异宝大多会择地而居,于是在那洞里又寻了几番,便得到一部沉浮刀法及其口诀,这种刀法练到三重便可用木刀伤人如神兵利器,练到第七重便可飞花摘叶均可用刀法使出,心外之物无一不是刀,所以已经无须带刀,而练到第八重便可形成掌刀,连飞花摘叶都不需要,与人格斗时已经不须借助其他兵器物事,自己的手便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刀,而练到第九重也就是最后一重,全身上下便可形成一股刀气,可身与刀合,刀与心合,心意所至,虽然千里之外,此刀气也可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我开始练的时候便知道这可能和桓印的身法一样属于一种极为厉害的魔法,可是我开始练之后就再也不能停下了,而且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练这刀法时时间过得极快,我在练成第一重神功时就已经过了六十年,而我的容颜居然还是二十岁的样子,而不久桓印也发现了我的变化,可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追究,而我也便借机请求出调到荆芜郡来驻守边陲。
我说,那你练到几重了?
桓痕笑笑,你睡著的时候我刚好练成第九重,我在三百二十年前就练成第八重了,为了这第九重我已经等了八十年了,因为这知道只有我刀法大成才有可能是桓印的对手。我从开始练这刀法的时候就远离了我在荆芜城里的行宫。
我突然想起桓痕手上有水悠扬的贴身玉佩,这玉佩还是我亲手抛却,这又是何先兆?
桓痕又伸向酒壶,却发现那壶已是空的,便笑笑,说,所以我此刻便会去魔刃堡找桓印给父王报仇,你却不是我的同道么?
我瞧著桓痕屋子里挂在壁上的长剑,冷笑,我怎知你所说是真是假,也许这只是你的计谋,把我骗到魔刃宫里去领那万两黄金。
桓痕骂,我若是想杀你还用得著骗你么,哼。
我说,把你那什么第九重的沉浮刀法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什么多少破铜烂铁。
桓痕望着我,笑,我从不和女人打架的。
我说,如果我要杀你报仇呢?好歹你也是鲧族的人,所有鲧族的人都是我的仇人,我要为荆芜帝国复仇,就要杀掉所有鲧族的人。
桓痕笑,那以前被岑刀杀死的鲧族的人要向谁复仇?
我张了张口,从鼻子里哼了声。
桓痕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要给岑刀报仇,你去杀了桓印就是了,岑刀又不是我杀的,是不是?
我大怒,我是为荆芜帝国复仇,关岑刀什么事?
桓痕点点头,那也好,可是不管你怎样想,和我一起也不错,毕竟我更熟悉魔刃堡的地形,我们总算是同行客。
我点头,我喜欢同行客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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