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82、八十二

　　两人各自拎了一堆东西从超市门口一路走到大路上。原本只有些做饭的材料，可廖书凡路过边上卤菜店的时候硬是拉着周砚又买了一堆小菜让他尝尝，于是四只手就都满了。
　　打车回到湖滨的旅馆时两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廖书凡心里直后悔为什么要答应自己做饭，这才刚到地方呢，等把酒精锅弄好再洗洗烧烧，他总觉得能吃的时候自己已经饿死过去了。
　　周砚也饿得厉害，中午那点小吃跟玩似得，走了一下午早就消化殆尽了，刚把东西放下来就忍不住打开了卤菜，霎时间整个屋子都是卤鸡翅卤鸡爪的香味，廖书凡正组装酒精锅呢，闻着这味道就是一声哀叹。
　　“要不我们出去吃得了……”廖书凡一屁股坐到床上。
　　周砚没回答，只是把白菜和鸡蛋都拿去了浴室，声音幽幽的飘过来：“白菜鸡蛋面。”
　　“行行行，鸡蛋面！”廖书凡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继续研究那个酒精锅。
　　在宾馆里做饭没家里那么方便，切菜用的是水果小刀不说，案板也只能在桌上铺张纸代替，廖书凡折腾了半天才算把水烧上等着下面，可小超市里的东西质量确实不怎么样，一口酒精锅烧了快二十来分钟了水也没开。
　　“哎……要不空调关一会吧！”廖书凡擦了擦汗，弯着腰凑在酒精灯边上研究为什么不够热。
　　周砚抬头看了一眼空调，又看了看酒精灯，一推他：“要不……我们先烧一壶开水倒进去？”
　　“哎哟！”廖书凡一拍手，站直身子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好主意！”
　　电热水壶烧水明显快了很多，这回再倒进去的时候终于没一会就开了锅，廖书凡赶紧把菜丢了进去。再折腾一通，等面终于出炉的时候周砚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声：“我都饿过头了。”
　　“饿过头也得吃，我辛辛苦苦做了半天呢！”廖书凡欢欢喜喜的从卤菜袋子里掏出了两双一次性筷子，“我现在特佩服我自己，这种环境下居然也能做饭……”
　　“嗯，不容易，两个小时做了一碗面。”周砚在锅里夹了一筷子塞到嘴里，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一些凝固。
　　“怎么样？”廖书凡突然有种成绩单发下来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还……行。”周砚又夹了一筷子，这回表情放松下来，“挺不错的，你做饭有天赋。”
　　“我就做面还行！”廖书凡嘿嘿的笑起来，自己也夹了一筷子。
　　两人就这么坐在旅馆的桌前，一人一边的夹着酒精锅里的面条吃起来，没一会就给分完了，廖书凡突然很庆幸自己还买了不少卤菜，要不就这点面根本不够饱的。
　　“要不我再下一锅？面还有，白菜也还有。”廖书凡望着周砚有点意犹未尽的脸，转身就要去拿面条。
　　“算了。”周砚赶紧拦住他，砸了咂嘴，突然笑了笑，“这样正好留个想念，下次还想吃。”
　　收拾桌子的时候廖书凡的手机响了，屏幕冷不丁的跳出来两个字，朱桥，吓得廖书凡手一抖差点把锅扔地上。周砚看了他一眼，伸手把锅接了过来，转身走进了浴室。
　　“妈……”廖书凡接起电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
　　“廖书凡啊，在哪呢？吃了没？”朱桥那边听着吵吵闹闹的似乎有挺多人。
　　“吃了……这都九点多了。”廖书凡悄悄的往浴室看了一眼，心想要是朱桥知道他现在跟周砚在一起估计会直接跳起来。
　　“我给卢莛寄了点你姑做的酒酿饼，人家大老远的还给你送了一半过去吧？回头你记得好好感谢她一下，别那么不长心！”朱桥在那边苦口婆心的唠叨着，廖书凡听着便闭了嘴。他想说妈你这心思太明显了，又想说妈我不可能喜欢卢莛的，但最后只是默默的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朱桥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对了……你爷爷今天出院了，大家都在呢。”
　　廖书凡的喉咙没由来的紧了紧，难怪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估计一家老小都到齐了。“那……那他们都知道爷爷住院……”廖书凡的话没有说完。
　　“……原本没打算说的，可是你爷这么大的事，现在都知道了。”朱桥说这话的时候也犹豫了一下，“不过大姑二姑他们只知道是你胡闹气着你爷爷了，具体为什么没说。”
　　“爷爷……没事了吧？”廖书凡心里酸酸的。
　　“没事……”朱桥刚说了一句，那边远远的便传来了廖为生的声音，喊着是廖书凡么，接着就把电话接了过去。
　　“廖书凡啊！”廖为生的语气听起来挺高兴的。
　　“爷爷！”廖书凡赶紧应了一声，一抬眼正好看见周砚端着锅走了出来，冲他做了个口型。周砚在门口瞥了他一眼，安安静静的把东西一放坐到了床上。
　　廖为生的声音听着还算有精神，估计是没什么大碍了，笑呵呵的对着电话喊：“我听你妈说……你在那边找了个女朋友啊？”
　　“……啊？”廖书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你说卢莛啊……她不是……”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好啊！很好啊！听说你们还是同学，要好好相处啊！”廖为生不等他说完就自顾自的打开了话匣子千叮万嘱起来，廖书凡就站在床边，一脸复杂的听着他爷爷的教导，目光不自觉的往周砚那里瞟，见后者没什么表情的望着他，显然一个字都没落下。
　　“爷爷，我们……没你想的这么……”
　　廖书凡话说了一半电话又被他妈接过去了，这回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一些：“行了，不管你们到哪一步，总之记得多约她出来逛逛，人家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地不容易，你们又是老同学！出门在外不就是靠朋友么！”
　　廖书凡很想回一句那周砚不更是朋友么，但朱桥的这个打断已经很明显，反正不管怎样先哄着爷爷，于是只好咽了咽吐沫把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半天嗯了一声。
　　挂电话的时候廖书凡就看见周砚看着他，眼神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点细小的不舒服和罪恶感在心里蔓延开，但廖书凡觉得自己无法在这种时候对朱桥或者爷爷说出明确拒绝的话来。最后他只能叹了一声，整个背躺到了床上，瓮声瓮气的说：“愁死我了……”
　　“有什么愁的，这样不是挺好。”周砚跟着他一起躺了下来。
　　“就是……老这样拖着……”廖书凡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继续说，“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周砚轻轻的在身边摸了一会，抓住了廖书凡的手，“我也不想让你家里伤心。”
　　“再等等……”廖书凡也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等这一阵子过去了，我爷爷身体好了……慢慢的……家里会接受的。”
　　周砚没有再回答，这一晚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并排躺了很久，不需要言语，却都能感觉到对方心里那块沉重欲坠的石头，沉沉的，却舍不得把它丢开。
　　第二天一早廖书凡就爬起来了，这里离他们学校还有一截子路，他得赶在上课前回去。这附近没有什么早餐店，于是周砚拉着他去他们学校的食堂吃了一顿。看着廖书凡坐上公交后周砚才重新回了学校，刚走几步就遇着沈眠洲推着自行车从后面赶了过来。
　　“沈……学长？”周砚喊到一半想起沈眠洲说的话，硬是改了称呼。
　　沈眠洲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神清气爽的：“来的挺早啊？昨晚在外面住的？”
　　周砚愣了一下，突然心脏狂跳起来，有种做坏事被逮住了的感觉，勉勉强强的开口：“……没……我只是……”
　　沈眠洲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周砚……你是真不适合撒谎！”
　　知道自己也编不出来什么话，周砚索性闭了嘴。
　　“中午吃饭的时候马老师他朋友送了我一盒墨，我看里面有两块，想给你送一块过去呢，结果你不在宿舍。”沈眠洲看着他疑惑的眼神解释了一句，“我去的时候都十点多了，你室友说你一直没回来。”
　　周砚沉默了一会后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或许说根本不想解释。
　　“你……”沈眠洲顿了顿，似乎在找个合适的词语，“你那个朋友……是上回在毛笔店见的那个吧？”
　　周砚猛地抬起头。
　　旁边操场里早锻炼的学生已经在跑步了，围着塑胶跑道一圈圈的绕着，时不时传来一阵加油鼓气的声音。沈眠洲望了一眼操场，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冲他一招手跑了过去：“来吧，你们早上也要晨练打卡的不是么？”
　　周砚抿了抿嘴，低着头跟了过去。
　　他心里有点紧张，沈眠洲会这么问肯定是看见廖书凡了，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看到的就不知道了。周砚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街上的时候应该也没有和廖书凡做出什么太亲密的举动来，可这心里没由来的就像是闷了只猴子，憋不住的上蹿下跳起来。

作者有话说

　　在旅馆做饭这事我还真干过，做的还是咖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