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79、七十九

　　周砚深深的在他颈边吸了一口，满鼻子廖书凡的味道。
　　“可算见着你了！”廖书凡松开手，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探寻着，认认真真的看着每一寸肌肤。
　　“上次……对不起。”周砚低下头。
　　“没什么。”廖书凡笑了笑，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姿势转身往前走着，“吃什么？你们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么？”
　　“不知道，军训这阵子吃的都是食堂。”
　　“我也是，今天得好好补补！”
　　这一条栽满了梧桐的道路是个散步的好去处，青砖黑瓦的旧房子依旧留有民国时期的味道，房屋并不拥挤，时不时的面向街道开着一个小店，整条街都悠悠闲闲的。周砚和廖书凡就这么并排走着，明明没有说话，但谁也不觉得尴尬，仿佛只是知道身边站着对方也足够心满意足。
　　“吃豆花么？”廖书凡在一家豆花店前停下了。
　　周砚抬头看了一眼招牌，大约是家刚开的店，门面还很新，门口种着一棵小树，一截子枝叶正好伸了出来，点缀在红色的招牌上。
　　“看着挺不错的。”廖书凡走到店里，仔细的看着牌子上的价目表。
　　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听着他的话就笑了起来：“我们家的味道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开了小半年了，来的都是回头客！”
　　“那就……各样的来一碗呗！”廖书凡挨个看了一遍，有点拿不定注意，“再每样小吃来一份。”
　　“你是猪么？”周砚忍不住说了他一句。
　　“我要是猪，你岂不是被猪……”廖书凡那个上字的音还没发出来就被周砚一脚踩在了鞋子上。
　　最终两人要了两碗豆花和一些好携带的小吃，打包了往马路对面走过去。这条街紧挨着湖，穿过马路没走几步就是湖边，正是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连湖边的风都是带笑的。
　　“你们学校真不错，出门就是湖。”廖书凡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拎过塑料袋，翻出了刚买的豆花。
　　周砚也跟着坐下了，靠在椅子上望着淡青色的湖面：“还行。”
　　说好的吃大餐最后变成了在湖滨的长椅上吃豆花。不过周砚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廖书凡也是。放眼望去是清一色的山水如画，周围也有不少中午过来乘凉的人，大多是附近老头老太太，还有些小情侣成双成对的腻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只偶尔有几声鸟鸣从头顶的参天古树上传来。
　　廖书凡扭过头望着周砚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让人有种想亲上去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狠狠挖了一勺豆花塞进嘴里。他想亲周砚，想抱着他，想碰触他，想做更亲密的事情，可惜这是在外面，所以他想了怎么多最终只敢悄悄的用放在身侧的手勾住了周砚的一根手指，接着慢慢握了上去。周砚笑了一下，五指都舒展开来，于是廖书凡毫不犹豫的探入他的指缝间，一根挨着一根，十指紧紧的相扣在一起。
　　不过只是这么一瞬间，下一秒一个老太太急匆匆的从他们面前走过，两人便像是触了电似得刷的分开了。
　　“哎……”廖书凡望着老太太的背影，郁闷的把剩下的豆花都倒进嘴里。
　　周砚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被廖书凡夹的有些泛白的指关节，问他：“你爸妈呢？”
　　“回去了。”廖书凡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我爷爷……身体不太好，在医院住了一阵子，所以我妈自己过来的，前两天刚回去……要不我觉得他俩能看我一个学期。”
　　“你爷爷？他怎么了？”周砚猛地扭过头来。
　　“没什么大事，就是前阵子生气来着，一下子有点没缓过来。”廖书凡半编半事实的解释了一句。
　　“别小看生气。”周砚抿了抿嘴，“别小看。”
　　“真的没事。”廖书凡捏着手里的空塑料盒，捏的噼里啪啦的。他有挺多话想跟周砚说的，军训的这几天也发生了不少事，但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生怕一开口就会破坏了这难得的惬意的气氛。
　　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开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廖书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停顿了一下，然后按了结束键。
　　“谁？”周砚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廖书凡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似得说，“好吧，卢莛。”
　　“卢莛？”周砚有些诧异。
　　“她不是也在杭州上学么。”廖书凡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见周砚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话就在嘴边，绕来绕去的转悠了好多圈了就是溜不出去，每次廖书凡张嘴的时候都像是被什么捏住了喉咙似得发不出声来，最后只能盯着周砚看一会再移开目光。
　　周砚也察觉到了，回视过去：“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嗯。”廖书凡老实承认了。
　　周砚突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但他只是盯着廖书凡，平平静静的开口：“说，没什么我不能接受的。”
　　这一回廖书凡低下了头，像是不敢看他似得目光开始游移不定，半天才说了一句：“上……上次你说的那个事……”
　　周砚看着他。
　　“就是……我们偷偷的……那个事……”
　　周砚依旧看着他。
　　廖书凡一咬牙：“那天我妈带我逛街遇着卢莛了，我妈很喜欢她……”
　　“你要跟卢莛在一起么？”周砚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也不是……”廖书凡有些挣扎的抓了一把头发，“就是……我妈以为我跟她在一起……就行了……”
　　这话说完后廖书凡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两边都是罪人，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那天朱桥带着他去商场，正好遇见一个人出来逛的卢莛，本以为会有点尴尬，但卢莛表现的大方得体的很，没几分钟就把朱桥的心抓住了。于是朱桥拉着他硬是又请卢莛吃饭又帮忙把东西送回学校的，一路上两人聊的像是母女一样，反倒是廖书凡没什么话头的跟在后面拎着东西。临走的时候朱桥就当着他俩的面夸了卢莛一番，说：“都是同学，以后两个人在一个城市多互相照应照应。”又拜托卢莛：“廖书凡就是活得太粗糙了，你有空多指导指导他！”
　　“她要来指导你了？”周砚问。
　　廖书凡握了握拳：“只是……我妈请她吃过几次饭。我……我也跟她说的很明白了，我不喜欢她，不知道她怎么个意思。”
　　周砚沉默了一瞬，突然很轻的笑了一下：“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你说什么呢！”廖书凡看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如果她愿意继续当朋友，我妈看上去以为我俩关系不错……一家人放心了也就行了。”这话不假，但更主要的是廖书凡想让爷爷也放下心来安安稳稳的治病，不过这一点他没敢告诉周砚，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
　　一想起爷爷廖书凡的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他算是彻底辜负爷爷的期望了，周师傅临走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廖书凡心里就算一百个不愿意也实在没法再忤逆爷爷一次。大概是他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事到临头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当初周砚说出那个提议的时候廖书凡心里是挺惊讶的，可事后再想起来，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还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可就算他和卢莛表面维持着，以后又能怎么办呢？总是要一年年过去的，总是要走到结婚那一步的。
　　“那以后呢？”周砚抬头看着天空，“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