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少年》千竹歌

49、四十九

　　雨很快便小了下去，骤雨总是这样，来的突然去的快，等天放晴的时候太阳倒是出来了，湿漉漉的大地挺凉快的。那男生率先走了出去，廖书凡说了再见才想起来应该问下名字，不过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索性不再想它。
　　两人回去的时候周师傅还惊讶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下午还要再考一门的，周砚说了半天老人家才接受今年开始改革的事实，摇着头嘀咕了半天：“瞎搞！瞎搞！”
　　廖书凡接了一句：“就是瞎搞！人家两天就考完的非得要我们考四天！”
　　　“我看也就你们这样了……”周师傅叹着气。
　　明后天的理科廖书凡都没有什么问题，因此语文英语一考完他心里就已经解放了一大半，开始盘算起放假后该去哪儿玩。朱桥之前就跟他说过，打算考完后报个旅行团让他去好好放松一下，廖书凡想带着周砚，但又担心周师傅一个人在家，左思右想了很久后突然想起一个主意，干脆把周师傅接到他爷爷那住一周！周师傅回来后也一直念叨着他老家的几个亲戚，电话里爷爷也总问周师傅什么时候能再来住一阵子，何况乡下的夏天比城里要凉快很多，这天天慢慢的热起来了，周师傅到乡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挺好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廖书凡正一只脚翘着躺在周砚床上呢，电话刚放到耳朵边就传来一阵哭一般的嚎啕。
　　“凡哥！我完了！”
　　正是许鹏。
　　廖书凡赶紧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许鹏不知道干什么呢，突然没了声。廖书凡动了动脖子：“大仙？许大仙？”
　　许鹏重新贴到电话边嚎叫起来：“我完了啊！我数学完了啊！我几道大题没一题做出来的！我完了啊！”
　　“别急别急，你没做出来大家都没做出来，上午英语考得怎么样？”廖书凡安慰他。
　　“英语……也不好！我昨天从考场出来就已经准备好复读了，上午英语我都没心情写……”
　　“你别啊！”廖书凡蹭的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正好看见周砚端着一盘西瓜走了进来，扫了他一眼，“你别放弃啊！这次数学这么难，能写完的没几个，我也没写完！要差大家都差，又不是只有你不会，千万没放弃啊！”
　　“但是我……”
　　“考完的别去想它！还有两门就结束了，我告诉你这次大家分数指不定是什么样的，卷子太恶心了，很可能结果非常意外，估计有一大波学霸得栽！你这个时候就想着放弃太早了！”
　　周砚拿了一片西瓜啃着，走到床边坐下，悄悄的冲廖书凡做了个口型，许鹏没考好？
　　廖书凡冲他点了点头，接着又在电话里劝说起来：“你化学和生物又不差，好好准备明后天的吧，你想啊，数学你是弱项，但这次数学偏偏这么难一大片数学好的和你一样全倒了，那么你的语文和英语可不就把他们拉开了么？所以你该高兴才对，你的弱项没有被拉分，强项却能帮你拉开别人，没准最后你直接翻盘！”
　　许鹏在电话里又听着廖书凡苦口婆心的说了好一会，把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喜滋滋的挂了电话。廖书凡举着手机长叹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我发现你有忽悠人的潜质。”周砚咬了一口西瓜。　　“我也觉得。”廖书凡咧了咧嘴，“对了，我想等考完之后去报个旅行团，你也一起来吧？”
　　“旅行团？”周砚十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非常干脆的摇了摇头，“我不去，我得照顾爷爷。”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可以接你爷爷去我爷爷家住一阵子，正好他们可以再聊聊，我看你爷爷过年回来后就老念叨那边。”廖书凡笑了笑，“而且乡下也凉快。”

　　周砚低着头没有回答，思考了一会后问他：“可是……方便么？你爸妈不在的话就没车接啊。”
　　“我高考完他俩肯定要回来一趟的，到时候让他们送就好啊。”廖书凡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可以去玩的地方，“你想去哪？我想去个有海的地方，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海边呢。”
　　“海边啊……”周砚仔细的想了想，“海边……海南？青岛？大连？”
　　“都挺好的。”廖书凡说着又笑起来，“哎……其实不去海边也行！只要是跟你一起去，哪儿都行！”
　　周砚眯着眼望向他，嘴角情不自禁的扬了起来，视线猛地和廖书凡对上了。“我也都行，就是别去太久了，我不放心爷爷。”周砚突然凑到廖书凡的脸边亲了一口。
　　廖书凡一愣，瞬间没反应过来，接着嘴角立刻咧开了，毫不犹豫的一把搂住就亲了回去。
　　接下来两天的日子过得异常快，每天一门的考试仿佛一杯茶的功夫就过去了，题目依旧是异常的难，出题人都像是吃错药了似得拼命阻止他们得分，每门考试结束的时候都能听到考场里的一片哀怨。
　　廖书凡和周砚选的科目一样，最后一门生物结束的时候两人飞奔到一起抱着就激动的转了个圈，这种辛苦了十二年终于解放了的感觉从脚底贯穿到头顶，欢快的整个人都快要飞起来。
　　“你手不影响吧？”周砚问了一句。
　　“没事！已经完全没事了，就是痒痒！”廖书凡笑起来，也不顾别人的目光，直接搂在周砚的肩上往车站走，“这下终于解放了，反正不管考成什么样我是打死都不复读！”
　　“我也这么想。”周砚也笑了，但随即嘴角又放了下来，“现在考完了，我觉得可以找孙奇胜理论一下了。”
　　“你怎么这么积极？”廖书凡无奈的扭过头看着他，“我其实觉得吧……这种阴险小人离他远点就行，跟他较上劲真的不值，反正也毕业了，最后他也没有真影响到我，而且这种事要当时去找才比较合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就……算了吧。”
　　“算了？！”周砚停下脚步，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廖书凡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和他对视起来。
　　周砚没再说话，而是握了握拳，半晌又松开。他不明白廖书凡为什么这么释然，说实话其实周砚觉得自己挺记仇的，就算不表现出来，但心里面总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但周砚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斗的人，从小到大他受过不少气，父母的也好，亲戚的也好，同学的也好，杨广的也好，总是能忍则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对于孙奇胜他就是忍不了。他一直都知道孙奇胜非常讨厌廖书凡，也知道他暗地里已经动过好几次手了，有些事情廖书凡不告诉他，但是他能感觉出来，说是直觉也好，说是捕风捉影的推测也好，只是因为廖书凡从来不明着告诉他，所以他也就不去问。周砚知道廖书凡不想让自己参合进去，就像他也不想让廖书凡参合到杨广的事情里一样，但是这一次……孙奇胜选在高考的时候这么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动手，他觉得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孙奇胜想毁了廖书凡，这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不过表面上周砚还是答应了廖书凡，没有再提孙奇胜的事。
　　晚上周砚家里来了客人，似乎周师傅的老朋友，廖书凡没好意思一直赖着，吃完饭就早早的回自己家了。
　　脱了鞋上衣一拉，廖书凡光着膀子就直接倒在了床上。高考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这一刻仿佛他已经期待了太久，可真正到来的时候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廖书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举着手机刷刷的按了一圈，给列表里有名姓的朋友挨个打了一圈电话，讨论讨论题目埋汰埋汰老师，聊了一段时间后也觉得没意思起来。
　　要不跑回毛笔店算了。廖书凡这么想着，刷的从床上坐起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跟周砚一起待着，至于一起待着做这么……做什么都行！廖书凡穿上鞋，随手掏了几张票子塞进兜里就出了门。这个时间估计那位老朋友也该叙旧回去了，正好，自己再去周砚那玩一会，就算是看他做毛笔也行啊！
　　巷子里的路灯依旧昏昏暗暗的，有一根还滋啦滋啦的闪着花，附近的人早就跟街道反应了，可走了一个学期的路却也不见有人来修。说起来，这条巷子的前后都是挺繁华的大街，可一旦拐进这几条窄窄的平行的巷子就立刻人迹罕至了。游客没事是绝不会往这里走的，逛街的也不会，只有住在这里的人才会进来，因此一到晚上总觉得巷子里空荡荡的有些瘆人。
　　望着远处热热闹闹的巷子口，廖书凡把手插进口袋里小跑起来。巷子口那有不少卖水果的推车，他想买一个西瓜带过去，正好当做夜宵了。
　　今晚的巷子口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水果车，廖书凡特意往附近又跑了一截也没见着，估计是有事没出来。廖书凡不禁有些懊恼，正要往回走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个人喊住了他：“小伙子！”
　　廖书凡回过头，就看见一个个子不算高的男人弓着腰走过来，胸前倒背着一个包。廖书凡正疑惑，那男人突然把包拉开了，压低声音问他：“要碟不？”
　　“啊？”廖书凡愣了一下。
　　“要碟不？什么样的都有！港台的日本的欧美的！”男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背对着光线看起来怪诡异的。
　　廖书凡伸头往他的包里看了一眼，就见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碟子，五颜六色的，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往后退了一步，赶紧摆摆手：“不要不要！再不走我喊警察抓你了啊！”
　　“什么都有！你看看，你来看看！”男人跟着往前走了一步，从包里抽出来几张灰蒙蒙的碟片，封面上印着各种赤身果体的人物，搔首弄姿的女人摆出些大胆奔放的姿势，廖书凡只扫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目光，脸上一阵发烫，但又忍不住的想要再看一眼上面到底是什么。
　　“五块钱一张！绝对高清□□！”男人仿佛觉得有戏，哑着嗓子继续推销，“七块钱两张！插机子里就能放！”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廖书凡心里跟猫抓似得，他兜里现在就有钱，家里也有机子。这东西以前在许鹏家里的时候看过几次，都是许鹏偷偷从他爸妈屋里翻出来的，但他自己可从来没有买过这种东西，一是知道不好，二是也没遇见过。现在高考结束了，家里也没人，黑漆漆的在马路口遇到这人，仿佛一下子天时地利人和起来，廖书凡未免就开始挣扎，感情上拼命劝他看一眼吧再看一眼，理智上却拉着他说你还要不要脸，犹豫了半天廖书凡一咬牙转身往巷子里掉头就走。
　　“五块钱两张！五块钱两张！哎小伙子你要两男的两女的那种也有！”男人跟在后面又低低的喊了一句。
　　廖书凡一下停住了脚步，慢慢的回了头：“两……男的？”

作者有话说

　　总觉得最近提不起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