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江湖很危险》城屿

2、再见

　　福禄出了衙门后去街上租了一匹大黄马，以防万一因大雪在半路停搁。大黄马平时伙食好吃的肥肥的，力气足，想来能够减少点路上的时间。
　　从茶县到洛城的路程虽然不远，但是要绕青山边缘的山沟里走，一旦天色暗下来很容易在山沟里的青林里迷路，也幸好福禄从小在这一带长大，青林里的路都被他摸透了，因此他专门拐了一条捷径。
　　走进林子里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余光被青山遮挡住，林子里的树木又密，四周早已如夜色般深沉。福禄骑着大黄马，在小道上奔走，行了一段路程后他突然觉得林子里有些不对劲。
　　此地今日好似安静的不太正常。
　　别看平时在衙门里清闲，福禄年纪小总是晃晃悠悠的，但是习武之人的警惕性他可一分不少，况且这条路这几年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对于他来说是记在心里的熟悉。
　　林子里的动物不少，整天都会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而且小虫子发出的嗡鸣声也到处都有，不可能像今天这么安静。
　　走了一段路他只听到了风吹树叶偶尔发出的沙沙声，最反常的是他连一只鸟都没有见到。
　　福禄一扬马鞭，大黄马跑的飞快。他想要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走出林子。
　　马跑到了小道上的第一个岔路口处，借着树叶间隙透出的几丝光线他突然觉得路口银光一闪，等再近几分细看时就发现路口处有一排排拉好的银丝，半马腿这么高，看样子应该是韧性上好的丝线，他立马想要拉住马绳，但是仓促之间，那大黄马已经绊到了丝线。
　　那银丝异常锋利，触碰到马腿后立刻划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黄马吃痛受惊，嘶鸣一声摔倒在地，慌乱间福禄从马上一跃，一侧背部着地往外冲出丝线区，福禄将随身佩戴的长剑插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
　　黄马挣扎之时从道路两边的林子里飞快地窜出三个黑衣人，均是拿黑纱布蒙着脸，只能看到浅黑色的眼睛。三个人手里拿着的是一节黑色的短棍，顶部镂空雕刻着虎头的形状，看样子并不是中原所属的武器。
　　福禄皱起眉头心下有些发憷，他学武的时间虽然不短但是天分却不高，可以说在正宗的高手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半吊子，眼前的三人来者不善，对付一个人还尚有余力，三个的话只可能是勉强应对，尽量的拖住时间。
　　思量间，那几个黑衣人便攻到了眼前。福禄抬手拔剑挡住了眼前方一个黑衣人的闷棍，随即单脚转身右手再以横刀挡住右侧的攻击，此时后背已空虚，他只好双脚蹬地踩着后方黑衣人的棍子来了个后翻，逃出三个黑衣人的包围圈，但是这棍子当头一棒的冲力使他连着退了好几步，拿剑的双手有些颤抖。
　　以一敌三本就局势不利，况且这三人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福禄毕竟第一次遭到围攻，实战经验不够，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
　　……
　　戚凡看着天色已经暗了下去，天空又开始慢慢飘下了雪花，他拿了件白色披风裹在身上，因为南方冬天一直不冷，因此衙门里从来不备暖炉，只是今年的气候着实有些反常。
　　戚凡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洛城一带的地理图，从图上可以看出，茶县在青山的南侧，洛城城区是在青山的西南一带，靠近茶县，而青山北部稍远的位置上是殷家庄所在的北城，东侧五里是无人居住的荒野区，荒野过后则是安南王刘辰的封地辰尧。
　　安南王一向都不怎么管封地以外的事情，不知道辰尧境内的情况如何。
　　油灯灯芯有些晃眼，戚凡揉了揉额头，觉得头晕。他抬起头往窗外看去，稍微缓解一下眼中的酸涩。看了许久刚想收回视线时，突然间一黑色人影在窗前一闪而过，戚凡眨眨眼睛，心想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可是这时那人影再次一闪而过，
　　“嚯！大晚上的是见鬼了不成？”戚凡扶额。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走到房门前，他伸手轻轻拉开了门环，一阵薄雪首先在眼前飘落，一人顶着风雪站在他的房门前，此人身形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里穿灰色的棉衣，料子不厚但是颇有些潇洒的风度。
　　修长的眉毛，有神的双目，一张棱角分明英俊的脸，就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样子，戚凡也是有些昏头，越看这脸越觉得熟悉，这是在哪里见过呢？
　　黑衣人也是呆呆地站着任眼前眉清目秀的小县令打量，于是，戚县令的书房门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着，互相对望。
　　对望了良久，戚凡突然一拍脑袋，“啊”的一声叫出口“我说这张面瘫脸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殷兄！”
　　门外之人，也就是殷家庄的庄主殷怀修闻言，向来面无表情的他也不禁抽了抽嘴角，其实不止三年前他们见过，一年前也碰到过一次，那时这人也是这般打量才认出自己，没想到这次才过去一年，这人又把自己给忘了，他发现自己有些心塞。
　　眼看着雪是越下越大，戚凡赶忙拉着殷怀修进门。
　　“我下午让衙门的小侍卫给你送了一封信过去，算着赶路也要半天，没想到你倒是自己来了，看来福禄白赶路了，你说你来就来敲个门也好，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这大晚上的见鬼了，江湖人果然行事都不拘一格。”戚凡走进了屋里，又点了一盏灯来，房间里亮堂了不少。
　　“恩……抱歉，我晚上刚到茶县来，下雪还没地方去。”殷怀修脱掉黑色的披风，抖了抖衣服上的雪花。
　　“晚饭吃了吗，我让小富给你准备点吃的，顺便整理一间客房出来。”戚凡开门唤来了丫头小富，让她去厨房拿碗甜汤来。
　　殷怀修在桌前坐下，看到了那张地理图，手指在上边滑动边问：“你说下午让人给我送信了吗？”
　　“是的，最近洛城和茶县一带的江湖人很多，而且也有不少南辽外族，恐怕要出事情，我是想要找你借人帮帮忙，如果没事自然最好，就怕一旦出事，而官府放任不管引起民间混乱，洛城最近的兵马在安南王手上，大雪赶路困难，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调动。”戚凡凑过去同殷怀修观察洛城的地理图。
　　“数日前，我收到了洛城洪知府的信件，他所说的内容跟你相差无几，希望我能帮助其调查。但是等我到知府才知道，送到我手上的信已经是第三封了。”
　　戚凡惊讶：“意思是，前面两封都被人劫走了！”
　　“是的，洪知府对我说，第一封信他是派三个侍卫送的，从西面直接绕青山走，结果在半道上被一群黑衣人劫走，万幸并没有造成伤亡。
　　第二次是派一队洛城守城的将士送的信，特地绕道东面行进，结果在东面山沟的林子里遭到埋伏，信件被抢，而第三次他将信件交给了一位运送蔬菜的老头，这才偷偷地送到了殷家庄。”殷怀修顺着手指，将路线划给戚凡看。
　　“如果不出我所料，你派出去的那个小侍卫在路过林子时必定会遭到埋伏。而且我刚来时，发现衙门的周围有不少暗线盯着。”
　　戚凡心下一沉，觉得事态不妙，可能在不知不觉间暗中之人一直盯着衙门，可惜自己一直未能察觉。如果如殷怀修所说，那么送信的福禄可能凶多吉少，戚凡心中有些焦急。
　　“我来时已经吩咐殷家庄的人绕山往沟茶县赶来，他们会比你那小侍卫早一些到山沟里，出了事情一定会先救人的，不必太过担忧。”
　　戚凡松了一口气，继续看殷怀修手下的图纸：“这些人千方百计想要阻挠信件送到殷家庄，是不想让殷家庄的人马介入调查还是说怕殷家庄的人抢走他们的好处？”
　　“现在还不清楚，毕竟他们只是暗中盯梢和派人在青山上下搜寻，还未曾有出格的举动，无论是殷家庄还是官府，都不可以轻易介入调查，你也知道几年前朝廷和江湖的冲突，付出的代价太大。”
　　戚凡斜了殷怀修一眼，“你怎么有兴趣来管这些事情，本就跟你没有关系，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吗？”
　　“如果可以，我当然是不想管的，但是我娘姓赵。”殷怀修叹气，他房间里还放着从皇城送来的信，信封的署名是赵璋，收信人是他娘，所以到头来他不得不管。赵璋小皇帝虽然才十八岁，但是一肚子心眼。
　　戚凡心下了然，其实殷怀修的身份并不是秘密，大多数官员和江湖门派都知道他娘是当朝的公主，他爹则是上一代殷家庄的庄主，从身份上来看，殷怀修还可以算是世子或者是郡王，一半江湖一般朝堂，哪天他不想当江湖大侠了那么也是皇亲国戚，招惹不得。
　　想来最近是新登基的皇帝让他帮忙解决洛城的乱子，毕竟殷怀修身上也有着赵氏的血脉，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