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男主=剧透》夏之纳

12、所罗门的愿望

　　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随时可以将形体消弭于空气中。
　　所谓的Servant就是这样的存在。即使拥有再怎么与人类相似的外表，说到底是与人类相异的存在。
　　Servant不是单纯的使魔，他们拥有自己的意志。
　　无法适应，或是不想适应Servant特性的个别英灵，会在Master容许的范围内尽力维持与生前相同的活动方式。
　　即便已经不再是活着的人类，仍然想确保自己曾为人类的事实，有类似这样想法的Servant并非少数。
　　然而这样的想法，对于所罗门不适用。
　　古以色列的第三代国王，为了更好地治理国家，被亲父大卫王献给神明，从而获得无上的智慧的所罗门王——他自身的欲求在生前就非常薄弱，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
　　对生前的所罗门而言，进食和睡眠都是为维持生命活动这一目的进行的必要过程，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现今以Servant之身现世，本身不需要以进食和睡眠维持生命，所罗门便不会特意进行这些行动。
　　对于真正的魔术师来说，获得一个除了魔力以外不要求其他的补给，并且只要认同便会完全按照Master的指示行动的强大Servant（使魔）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可惜奠定现代人类魔术基础的魔术王的力量，在本次圣杯战争中似乎是要浪费了。
　　召唤所罗门的Master，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虽然姑且算是有受过魔术的素养教学，但却是与魔术师完全不同的‘普通人’。

　　对圣杯战争不感兴趣，来到冬木的目的不为万能的许愿机，不将其他Master视为敌人，不将Servant视为使魔（工具）。
　　这个少女毫无疑问是此次圣杯战争中最为特异的存在。
　　这样看来，她对待所罗门的态度反而算不上异常了。
　　她明确对所罗门下达的指示至今只有两个：
　　一是响应召唤的那个晚上，以这座城堡为基础，建立起仅将防御性能最大特化的魔术工坊；
　　二是发现他的魔术可以让植物在冻土中生长，让鲜花在冬季盛开之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最终在百花盛开的中庭内露出了笑容。

　　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就个体情况和战争的现状来看同样不需要娱乐。
　　至少缺乏自我意志的所罗门不要求这些。
　　藤丸立香却将这些人类生存所必须的活动项目，仿佛必修的课题一样扔给了所罗门。
　　将蛋糕分给所罗门，指着城堡里她隔壁的寝室让他随便使用，用提前买好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书籍堆满起居室。
　　不仅仅是强塞了课题过来，藤丸立香伴随他一同施行这些人类活动——仿佛指引一般。
　　她这么做的目的，所罗门并非不知道，并非不理解。只是无论『知道』还是『理解』和『明白』之间都有一段决定性的差距。

　　既然是来自Master的期望，那么藤丸立香的『课题』，所罗门皆依言践行了。
　　当少女御主沉入梦乡，她的从者确认过工坊结界的安全，以及不会有人跑来打扰她的好梦，依照少女的想法，进行了人类名之为睡眠的生命活动。

　　——

　　灰色的天空与漫天的鹅毛大雪，还有遥远的山崖。
　　刺激的铁锈烟嚣充斥耳鼻，分不清是火焰还是鲜血的赤红在视野中蔓延。
　　『寒冷』『灼热』『疼痛』『悲伤』
　　冰冷的白雪被从身体中流出的血液融化，少女的身体渐渐失去温度。
　　随着失血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眸呆呆地望着遥远的，没有蔚蓝颜色的天空。

　　——那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来讲一个极为常见的，以不幸的意外为结局的故事吧。
　　藤丸家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不见穷困、生活富有余裕而与上层社会毫不相干，由感情好的夫妻和他们活泼可爱的孩子组成，仅仅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
　　他们一生中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波折，却在人生的某一个时点做下不能称之为错误、但毫无疑问导向了不可挽回的结局的决定。

　　来到德国观光旅游的日本人家庭在深山发生了车祸。
　　是单纯由恶劣的天气和年久失修的山路结合造成的巧合，只能称为不幸的事故。
　　然而这场事故当场夺去了一家的生命。唯一暂且幸存下来的少女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爬出损毁的车体，没有力气爬上遥远的山道寻求救援，最后也只是躺在雪地里，迷茫无措地看着天空。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爬出来了呢，
　　反正都要死，还是死在家人的身边更好。）
　　少女想着，在比故乡寒冷得多的国度的雪中闭上了眼睛。

　　〖藤丸立香〗在此逝于十七岁。
　　此后，仅存一息的躯体被隐居于人类社会之外的魔术世家爱因兹贝伦发现并带回，因特殊的资质被看中，受到爱因兹贝伦的救治和改造。
　　作为不会成长的后天人造人醒来的【藤丸立香】已经不是原本的〖藤丸立香〗了——这是连救治了藤丸立香的爱因兹贝伦也不知晓的内情。

　　居住于冬之城堡的爱因兹贝伦并非圣人，救助藤丸立香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说到底一族全都是人造人的爱因兹贝伦连人类都不算是。
　　爱因兹贝伦向藤丸立香要求了回报。
　　——『成为小圣杯』

　　数百年前，爱因兹贝伦在另外两个家族的帮助下，在藤丸立香故国的某个城市设立了万能许愿机的诞生仪式。而为了让万能的许愿机，即『大圣杯』降临，名为『小圣杯』的媒介是必须的。
　　小圣杯一贯由创立大圣杯仪式的爱因兹贝伦准备，从某次圣杯战争开始，将小圣杯设计成以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为容器的形态，使得大圣杯降临前，小圣杯不会轻易损坏。
　　这一届圣杯战争的小圣杯人造人，爱因兹贝伦自然也准备好了。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久前作为容器的人造人出现异常，很快失去了生命活动。
　　缺少了关键的小圣杯，圣杯战争便无法举行。眼看圣杯战争只能延后，爱因兹贝伦却意外发现重伤濒死的藤丸立香，在她原有的资质上进行人造人化的改造，临时做出了新的小圣杯。
　　复苏的藤丸立香与纯粹由爱因兹贝伦孕育的人造人在机能上有所不同，但作为承载小圣杯的容器已经足够了。况且与某种意义上来说非常单纯的人造人们不同，藤丸立香本是人类，很轻易地受领了令咒，得以作为爱因兹贝伦方的Master出战。

　　小圣杯的容器最终必然会失去形体，藤丸立香未被赋予与爱因兹贝伦的第三法相关的知识，倘若大圣杯成功降临，届时会由爱因兹贝伦回收完成的天之杯。
　　藤丸立香答应了。
　　她的生命本应终结于十七岁，是爱因兹贝伦赋予了这第二次的生命，即使爱因兹贝伦要求的报恩要她放弃这第二次的生命，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她接受了爱因兹贝伦的基础魔术补习。令爱因兹贝伦惊讶的是，这名家世背景与魔术世界毫无干系的少女接受魔术知识的速度极快，并且她飞快掌握的魔术都非常适用于战斗。
　　比起在外寻找不知可不可信的合作者，爱因兹贝伦救了这个少女简直跟捡到宝了没两样。
　　寒冬城堡中唯一一抹亮色的少女就如其他银白头发的人造人一样，从未违逆过爱因兹贝伦的命令。只有一次，在召唤从者的问题上，她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爱因兹贝伦的目的既不在圣杯战争本身也不在于许愿机，而第三法说到底是只有爱因兹贝伦才懂得如何使用的东西，既然如此，没有必要特地主动出击积极于圣杯争夺，不如尝试召唤善于防御的英灵，在其他组别分出胜负之前固守堡垒，确保小圣杯的安全。
　　在她的忽……说服之下，爱因兹贝伦放弃召唤英格兰的亚瑟王。
　　取得许可之后，藤丸立香在圣杯战争开始的一年前启程离开德国，前往曾经被无数人争夺，至今仍陷于战乱的宗教圣地耶路撒冷。

　　能被圣杯选为御主赋予令咒的人通常都有强烈的愿望，只有当圣杯战争已经开始、参战人员实在凑不齐的情况下，圣杯才会随机选中当地有资质的人填补御主的位置，好让圣杯战争顺利开展。被意外选上的御主如果是安分不想参加战斗，又因圣杯战争遭到其他御主的杀害，那就只能说是倒霉了。
　　藤丸立香能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远在德国顺利取得御主的资格，哪怕这其中有爱因兹贝伦拥有固定名额的因素，她也一定是拥有自己的愿望的。
　　她的确有愿望。
　　这和她承诺作为小圣杯，在圣杯战争中献上这具身躯以报爱因兹贝伦之恩并不矛盾。
　　藤丸立香的愿望并不寄托于许愿机，她的愿望通过圣杯战争这一要素，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就能够完成。
　　【藤丸立香】有想要见到的人，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英灵吧。只要将想要见的那名英灵作为自己的从者召唤现世，她的愿望就能够达成了。

　　召唤并不顺利。
　　历史神话当中的英雄人物不是随随便便就会响应召唤的，为了将呼唤的声音，将契约的咒文送到位于英灵座的他们耳边，通常需要圣遗物的辅助，要召唤特定的英灵就更是如此了。
　　藤丸立香冒着战乱的危险出入中东地区一年，也没能找到确保能够召唤出自己期望的那名英灵的圣遗物。

　　在她快要放弃，想着是不是去埃塞俄比亚掰块不知真假的约柜碎片下来召唤个牧羊人算了的时候，正确的圣遗物奇迹般得入手了。
　　珍视地收好圣遗物，使用爱因兹贝伦准备的身份，藤丸立香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

　　……可当在爱因兹贝伦的城堡召唤出预料中的英灵时，她没能止住流下的那滴反射冷冽月光的泪水，实在说不上愿望已偿。

　　——

　　记忆中的一切终究已经过去，梦总会伴随清晨迎来完结。
　　天亮了——准确来说是指睡懒觉的少女快要醒来了。
　　白发褐肤的魔术王缓缓睁眼，长而浓密的睫毛遮去了蜜金色的眼眸。

　　所罗门转头向窗外望去，视线越过辽阔的树林，远处的天空灰蒙蒙的，比起某时某处来还是好得多了。
　　“看来今天也会来客人。”他低声自语道。

　　※　※　※　※　※

　　第四日的来访者是Saber。和昨天单独来的罗宾汉不同，和前天来的韦伯与亚历山大也不完全一样。
　　Saber来的时候不仅Master一起来了，还带了个家属。

　　“太好了，再过一会儿没有回应，我就打算解放宝具了呢。”
　　如同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一般的金发男子走进城堡，笑容满面地说道。
　　顶着一头没梳整齐的乱毛冲下来的少女背后唰地淌下冷汗，钻进衣领的寒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连忙向着骑士王大大地一鞠躬。
　　“十、十分对不起！我在睡懒觉！！”
　　“这种时候还在睡懒觉？”亚瑟·潘德拉贡疑惑地确认了一下现在的时间，“睡得太多对身体可不好啊，立香。”
　　藤丸立香松了口气，这一页就算揭过了。
　　要知道别看亚瑟先生外表像言情小说里的温柔男主角一样，又遵守骑士精神、在很多方面都很宽容，人家毕竟生前是国王陛下，生起气来非常可怕。
　　同为骑士王，男性的亚瑟先生比女性的阿尔托莉娅小姐发起脾气来气场更恐怖。藤丸立香毫不怀疑他真的会拿EX级别的誓约胜利之剑炮轰魔术工坊的结界，毕竟听说这个人为了正大光明地偷窥喜欢的女性入浴都不惜用上誓约胜利之剑。
　　说实话，圆桌骑士的好几位男性包括亚瑟先生在内、再例如高文和兰斯洛特，怎么就没被阿尔托莉娅小姐（们）一炮轰飞呢。
　　“你似乎在想什么失礼的事呢——不过算了，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作为‘不是谈这些的时候’的实证，跟在亚瑟后面来的他的Master哗啦吐出了一大口血。
　　“……噫？”
　　被突然见血的画面受到惊吓，藤丸立香不禁发出奇怪的声音，睡过头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协助爱因兹贝伦设立冬木圣杯的另外两个家族，一个是当地的远坂家，一个是玛奇里家。和除了圣杯战争期间之外都不到冬木来的爱因兹贝伦不同，玛奇里直接在当地住了下来，将姓氏谐音为间桐。
　　这是藤丸立香在德国时，被爱因兹贝伦灌输的基础常识。
　　顺便，间桐家似乎因为水土不服，后代的魔术才能大大减退了。
　　“雁夜虽出身魔术世家，但并未接受正规的魔术教育，参加圣杯战争事出有因，为了临时成为足以接受令咒的魔术师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亚瑟为自己现在的Master——间桐雁夜的突然呕血作出解释。
　　在起居室落座后，藤丸立香端出了茶水。热水泡开的简易茶包似乎不该呈给国王陛下，藤丸立香也就只有这种库存了，所幸骑士王不是某位挑剔的英雄王。
　　“这个……是魔术吧？”藤丸立香能够感觉到间桐雁夜身上不稳定的异常魔力，但也仅限于此了，说到底她没研究过。对于雁夜的状态，她吃惊归吃惊而不怎么意外。
　　魔术并不是完全善面的东西，或者说对于普通人而言，很多魔术都是邪恶的——即使完全不懂魔术的原理，在藤丸立香过去的旅途中见过许多魔术师，其中也不乏那种让人完全无法产生好感的类型。
　　“没错，这是间桐家的魔术。”刚吐完血的间桐雁夜声音有些虚弱，口吻中的痛恨和厌恶也不减半分。
　　生在间桐家的雁夜对自己家的操虫魔术十分反感，连带对整个魔术世界都没有好感，从前毅然决然和家里断绝关系，决定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然而因为青梅竹马的夫妇将小女儿投入了间桐家这个火坑，为了拯救樱，雁夜回到家中，以夺取圣杯并胜出为条件，希望拯救小樱。
　　雁夜的身体本来因为改造已经濒临崩溃，左眼完全失明，现在还能勉强像普通人一样移动是多亏了Saber借给他的宝具阿瓦隆。
　　透过仅剩一只眼的视觉，雁夜打量着橙色头发的少女。
　　对魔术毫无好感的雁夜，对这个代表爱因兹贝伦参战的魔术师少女理应同样没有好印象。然而少女本身的外表和周身氛围，都和雁夜所知的魔术师截然不同，就像个与魔术无关的普通人一样。另外，雁夜已经事先从Saber的口中得知有关她的事情，以及骑士王这种级别的英灵正是为了这名少女才会回应他的召唤，特地现界。

　　藤丸立香不知道雁夜在想些什么。身体弱得讲话都够呛的Master在Saber眼神示意下，被一起来的小女孩按在椅子上安分地待着。反正都是老熟人，亚瑟和藤丸立香顺利地交换了情报，得知了Saber组来访的原因。
　　间桐家消退之后，经常出现连魔术回路都不具备的后代，雁夜虽然勉强有一点资质，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何况还从未开发。为了获得足够的能力参加圣杯战争，雁夜用极端的手段榨取生命来获取魔力——然而即便如此，能供给的魔力依然不怎么充足。
　　倘若是Assassin或许还好点，偏偏无论是雁夜原本准备打算召唤的Berserker，还是实际召唤出的骑士王Saber，耗魔都不低。
　　很难说雁夜能撑到圣杯战争结束，为了雁夜着想，Saber组采取的行动和Caster组差不离，一样是家里蹲战略，没有出门应战。
　　“哎？但是……”
　　和藤丸立香不一样，雁夜是为了取胜才参加圣杯战争的，家里蹲了还有什么意义？
　　间桐雁夜心情复杂地开口：“没关系，我参加圣杯战争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他是为了从间桐家拯救小樱，才会参加圣杯战争的。如果真的召唤出Berserker是无法沟通的，但Saber不一样。御主和从者间的愿望交换，雁夜第一时间就和亚瑟说清了。
　　然后骑士王确认了几个注意事项之后，二话没说把间桐脏砚砍了。
　　“有些事情拖得越久，便会产生更多的谬误，这是我的经验谈。”
　　骑士王义正辞严地诉说道理，以星光的圣剑将脏砚挫骨扬灰，连同间桐家地下室的虫子一并扫清。
　　那是迄今为止耗魔最大的一次，差点没把雁夜抽干，幸好回头发现自己Master这么不经折腾的亚瑟将治愈一切伤害的剑鞘埋入雁夜体内才及时保住一命。
　　脏砚死了，没有人再威胁小樱，雁夜就没有非要参加圣杯战争不可的理由了。
　　Saber组以最快的速度实现了人生夙愿，但接下来不是没有别的问题。
　　即使有阿瓦隆的庇护，雁夜的供魔不够就是不够，阿瓦隆虽然在慢慢修复身体损伤，然而说实话，他和小樱的情况都不容乐观，而要处理他们身体情况的技术，是身为国王、身为骑士的亚瑟力不能及的。

　　“因此我来见你了，立香。”
　　骑士王带着诉说情话一般——但其实完全没那个意思的笑容说道。
　　雁夜不禁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亚瑟，连眼神死掉的紫发小女孩也抬头看向了金发的王子大哥哥。当事人则完全没有产生误解，点头想了一会儿。
　　“但是亚瑟先生，我不是正规的魔术师，简单的治愈魔术还好说，这样的我处理不了啊。”
　　“我知道。”——本来也没指望你。这位男性的亚瑟王偶尔会很毒舌，不读空气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对你所召唤的Caster而言，处理这种程度的魔术伤害应当绰绰有余吧。”
　　【这种程度梅林能处理，同等级的人物自然也不在话下吧】——亚瑟是这么想的。
　　经此一提醒，藤丸立香才想起来自己召唤出的魔术王是魔术界的天花板。虽说并不是忘记了，但是因为没什么用处，她经常选择性忽略没必要记住的事情，以前偶尔会被说跟福尔摩斯学坏了。
　　所有人的视线汇聚到一直待在藤丸立香的身后，安静得如同一棵圣诞树的某Grand Caster身上。
　　在藤丸立香和亚瑟叙旧期间一言不发的魔术王掀了掀眼皮，形式性地向Master看了一眼，已经完全习惯了Master的处事风格，没有意见地朝着间桐樱招了招手。
　　在亚瑟的点头鼓励下，小女孩有些怯怯地往所罗门走了过去。或许是小孩子敏锐的本能，她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坏人，然而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不见所罗门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作，他已将小樱检查了一遍，向着Master道：“还原到最初的样子有点困难。”
　　藤丸立香立刻明白了，“那就是说没问题了。”
　　雁夜大大地松了口气。至于之后，自己被所罗门诊断为修复到普通人的生活能力不成问题，只是业已耗损的生命不可逆转，大约会少十来年的寿命，这些事他反而不太关心了。

　　赶巧又趁早，雁夜牵着小樱跟在所罗门身后到隔壁治疗。而这一边，目的谈完，就该谈谈条件了。
　　作为治疗雁夜和小樱的交换条件，Saber组在来之前就商量好了，雁夜将与Saber的契约连同令咒一起转让。
　　“哎？不用啦。”藤丸立香眨眨眼，所罗门压根没把雁夜和小樱的情况当回事儿，“我又不准备参与到圣杯争夺中。”
　　根本不准备参加的藤丸立香，一点都不理解参战者没有条件就无法信任的疑心疑鬼的心态。
　　“实话说是因为雁夜无法负担我的供魔。”骑士王正直地往Master胸口插了一刀，幸好雁夜在隔壁听不到。
　　“我也一样啊……”确实经过爱因兹贝伦的改造，藤丸立香的魔力量比当年在迦勒底的时候要多，但主要的改造是别的方面，一个人负担两个从者的耗魔对她依旧是不可能的。
　　事先想好的条件谈不妥，亚瑟改口得十分干脆。
　　“那么，在雁夜和小樱的治疗完成之后，我就主动退场，这样可以吗？”
　　“亚瑟先生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是无所谓的啦。”
　　“只是剑鞘要暂时放在雁夜那里，无法交给你了。”
　　“交给我？……啊，原来如此，亚瑟先生是为了这个现界的吗？谢谢你！”
　　“不，本是想帮忙才来的，结果却没帮上忙，我当不得这声谢。”
　　“嘿嘿，没关系啦。我和爱因兹贝伦不一样，没有剑鞘也没事的。”
　　“……是吗。”
　　亚瑟低头看着跟前的少女，即使本人并无怨言，她毫无疑问是跨越了无数艰难险阻走过来的，这一次的人生理应得到属于她的平和的幸福，那些将她送到这个世界的女神们（即便大部分是出于想看戏的恶趣味）未尝不是这么想的。
　　骑士轻叹着，低声问道：“真的这样就好了吗？”
　　“嗯。”少女点头，扬起笑，“藤丸立香早就死了。”

　　在六千公尺高的雪山天文台，在德国深谷下的雪地中，藤丸立香早已死去了。
　　如今维持生命活动的这具身体，不过是得到为了实现自己目的的爱因兹贝伦的施恩而苟存的亡灵。能有机会见到所罗门，对现在的藤丸立香而言已经满足了。

　　※　※　※　※　※

　　【“真想要召唤他出来，再见一面呢。”】
　　另一个世界的遥远未来，在迦勒底，生命走向尽头的御主曾向从者们吐露遗憾。
　　虽经过了许多苦难和波折，十七岁之后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藤丸立香并不认为自己的人生是不幸的，有几个人能像她一样，跨越时间与空间，与万千英雄一同踏上旅途、共同战斗呢？
　　藤丸立香的人生是十分充实的。
　　然而只有一件事，她迫切地祈愿、实行，最终也没能达成。
　　经过两名少女和一位天才的努力，曾经为拯救人理牺牲的那个存在得回了世界的认可。然而无论达芬奇多么确定所罗门的的确确在英灵座上，藤丸立香倾尽一生也没能将他召唤到迦勒底。
　　那是她一生唯一放不下的最大的遗憾。

　　亚瑟·潘德拉贡没有参与过藤丸立香最初的旅途。那段时间他放下王的身份，仅仅作为一名骑士，作为圣剑使，在花之魔术师的指引下踏上驱逐巨兽的漫长旅途，最终来到了迦勒底，然后听说了藤丸立香的Grand Order。
　　之后……可以说他能将兽彻底击败，完成自己的Grand Order，少不了迦勒底御主的协助。这一次现界正是为了回报藤丸立香当初的帮助，回应一同战斗过的那份羁绊，也算是践行很久以前的一个约定。

　　亚瑟踏出起居室，正巧在走廊上与魔术王打了个照面。
　　“不知你是否预料过这次再遇呢？
　　——罗马尼·阿基曼。”

　　※　※　※　※　※

　　【1994年，某个世界圣杯战争的记录】

　　Saber组：
　　Master 间桐雁夜
　　Servant 亚瑟·潘德拉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