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后的重生日常》哭泣的馒头

1、第一话

　　“又是个丫头片子，你就是绝户的命，扔了她，也省点粮食。”
　　听着熟悉的咒骂声，王艳有点懵，奶奶去年就没了呀，就是她活着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中气十足啊。
　　有点懵的王艳拿手揉揉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这一揉更懵了，这羊角辫的触感，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看看自己的小手，这，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环顾四周，记忆中的老房子因为木头窗户太小进不来阳光暗暗的。屋里没什么家具，就妈妈陪嫁的大箱子，还有一张床。床？王艳急忙从小凳子上起来，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妈妈，这时候的王妈妈虽然头上带着帽子脸色蜡黄但年轻很多。
　　“妈妈。”王艳试探的喊了一声，妈妈应该没有睡着，因为她的枕头湿了一片。
　　“怎么了，饿了？”王妈妈睁开眼睛，手掩饰的擦了下泪扭过脸问。
　　“没有。”
　　“嗯。饿了等会儿你爸回来跟他说。”
　　“嗯。”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外面奶奶的咒骂声还有摔摔打打的声音分外清晰。王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这个时候应该是她两岁多二妹刚出生的时候。八零年到九零年这段时间计划生育特别严，但也挡不住大家重男轻女想生儿子孙子的心。王爸王妈不能说多重男轻女，很努力的供养她们姐妹三个读书而不像其他女孩初中甚至小学毕业就外出打工。但这时候大环境如此，你没儿子好像低人一等似的，所以父母还是盼男孩的。记忆中二妹很小就送到姥姥家长大，八岁该读书的时候才上户口回来，这也造成二妹跟家人不亲，父母也一直对她愧疚不能解的心结。
　　暗暗叹了口气，即使重生回来，自己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有点懊恼。王艳就一普通有点内向的女孩，虽然父母辛苦供读书也只是考了个卫校中专，毕业时刚好不再分配，在药店找了份工作，一做就是十几年，也就刚做到店长的位置。三十多年的岁月里她最不普通的事情大概就是到死也没嫁出去，倒不是她太丑要求太高，大概是小时候父母躲计划生育居无定所或是生活的艰辛让父母总是不断的争吵给她留下阴影。虽然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三十多年不结婚，在农村你就是异类，所以尽管只是在县城工作，王艳回家次数也越来越少。
　　自己为什么会回来呢？没有撞车，也没有救溺水儿童，盘完货回家睡了一觉醒来就回到小时候了。那自己死了吗？父母得多伤心，虽然对自己老大不小不结婚有怨言但父母还是爱自己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最痛苦的。唉，回都回来了，也没勇气死一死看看能不能回去，日子还得过。
　　王艳发了会儿呆，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爸爸他们下地回来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西边那块地的草薅完了？”
　　“昂。”爷爷的声音。王艳准备出去看看。
　　“回来这么早饭还没成。不下蛋的玩意儿在穿上躺着，我还要伺候这一家老小。”
　　回应。
　　王艳迈过门槛，看的在压水井边冲洗的爸爸。这时的王爸爸才二十四岁，很帅气，有点忧郁的气质。王爸算是不得志的那种人吧，成绩一直不错，恢复高考后参加了几次都落榜了，比他差的几个都考上了，几次下来心气散了去学了一年的兽医，这也是王爸王妈坚持供她们三读书的原因之一吧，王爸爸还是有点不甘心的。
　　“爸爸。”
　　“爸什么爸，人家都喊大大，就你特性。”王爸还没吱声，旁边洗菜的奶奶就训上了。大概是王爸在外读了几年书的关系，从小教的就是爸爸妈妈，在这年头还是比较少的，在王奶奶看来就是娇气，丫头片子一个。
　　“娘，你说她干嘛。”王爸爸一把抱起王艳往屋里走去，他心里也是挂着妻子的，自己妈啥样自己知道。自己也不是愚孝的人，但跟他妈是真没法讲理，讲不通说不明。
　　“怎么？她一个吃屎的孩子我还说不得了？”
　　奶奶的一句话把王爸噎住了，也恶心了王艳一把。
　　“没事吧？别把妈的话放心上。”王爸把王艳放在床边，又给王妈理了理被子，弯腰拿出床底下的盆子，里面攒了几块尿布了，这时候没有尿不湿，想王奶奶帮忙洗更是做梦。
　　“唉，要是个小子就好了。”
　　“来啥要啥。这也没办法，我洗出来去，一会儿吃饭给你端过来。”
　　王艳也慢慢滑下床，屁颠屁颠跟爸爸走了出去。
　　“她就是祖宗，生了丫头片子还有功了，让她自己洗。”
　　“她才生了孩子三天，你让她怎么洗？”
　　“不下蛋毛病还不少……”王奶奶嘟嘟囔囔进了厨房。
　　天慢慢暗了下来，夏天天本来黑的也晚，王叔叔把饭桌搬了出来，准备吃饭，再晚就要用电灯了，王奶奶可不舍得用。
　　说到叔叔，爸爸王加和兄弟姐妹五个，王爸爸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人，大的王淑芳嫁到七里河村姑父唐爱党，生了二子一女；二姑王淑芬嫁到周村，姑父周二柱，生了两个儿子；叔叔王加贵和小姑姑王淑爱都还没结婚。说来也奇怪，王奶奶重男轻女一辈子，家里边三个丫头，上边两个也是草，就对小姑姑比较另眼相待。十六七的大姑娘不去地里干活也不在家帮忙串门去了，这在农村还是比较少的，王奶奶也没意见。
　　“娘，吃饭了呀。”想曹操曹操就到，小姑推门进来，也不洗手端碗就一屁股座桌边了。
　　“娘，你咋没给艳她妈煮个鸡蛋，我丈母娘送来不少啊。”王爸爸拿了个碗一边往里加菜一边问。
　　“她也得有那命吃，饭也别吃了。”说着又要夺王爸手中的碗。王爸护着碗放上个馒头又端了碗稀饭进屋去。把碗放大衣箱上，又从衣箱框里摸出一小包红糖倒了点在稀饭里。
　　“别放了，留给艳子吧。”
　　“没事，我再想办法买点。”
　　王妈妈喝一口微甜的玉米粥，吃一口涮过水的菜（没办法王奶奶菜做的咸，刚生过孩子不能吃咸），日子好像也没有那么苦了。
　　吃过晚饭，王奶奶摔摔打打收拾完，大家也各回各屋休息了。
　　屋里就一张床，原来王艳和妈妈一头睡，这时候的床不是那么宽，不像以后都睡一头，睡不开。有了二妹，王艳自动爬到爸爸那边，可能是刚重生回来想的又多小身体承受不住，一会儿就睡着了。
　　“加和，你说咋办？给老二安户口娘肯定不愿意，再说我也想生个，不信生不出男娃。”
　　“那你说咋办？肯定不能送人，是男是女都是咱的孩子。”
　　“你以为我想？从老二生下来咱娘一直骂我绝户，外人还没说啥她骂我脸上了，有这样当老的吗？”王妈妈呜咽着说。
　　“唉——睡觉吧，别想太多，总有办法。”
　　这时候王爷爷王奶奶房间里也不平静。
　　“这二丫头肯定得扔了要不送人，总不能让老大没后。”王奶奶边解自己的裹脚布边说。
　　“扔了？不行，那怎么也是条命。”王爷爷磕了磕烟袋。
　　“丫头片子，啥命不命的。也不像老年间想生几个都行怎么也能生个带把的。留这个，老大就不能生了。”
　　“那你寻摸寻摸看看谁家缺孩子送人吧。”
　　“嗯。睡吧，明天还得起来伺候你们，我就不是有福的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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