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书*

4、婴灵缠身

　　剧烈的反胃让我整个人的反应都有些迟钝，胃部一阵一阵的痉挛几乎耗尽了我的力气，天知道，我是废了多大的劲，才能勉强维持着那站立的姿势。我不知道别人在这种时候，脑袋里都会想着些什么，至少我那时候，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师伯还在，我不好给师傅丢了我们山字脉的脸面。你看，这死要面子的毛病，就是这种时候，我还是丢不开的。

　　就在我自嘲的时候，眼面前的那几个小怪物动了，他们的动作快慢不一而足，那些四肢完整的，行动要快一些，就像现在，最快的那个小东西，已经跳下床，转过了身子，晃着身子朝我走了过来，而最慢的那个，还维持着扑腾在地上的样子，用自己仅剩的一只手，使劲的扳着自己那倒转了180的脑门，想要转过身子来，他们的行动间，总会给人一种一顿一顿的不和谐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上了发条的发条玩偶一样，我甚至感觉能够听到那种怪异的，肢体转动间的咔嚓声。他们脚踏在地上的咚咚咚的脚步声，在我的耳边响着，频率却恰巧和我那狂跳的心脏温和，就好象他们的每一步，并不是踩踏在这地板上的，而是踩踏在我的心上一样。我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瞪着眼前的那些东西，看着他们缓慢但是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向我，看着他们那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东西的眼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着他们身后，那一条随着他们的走动，而拖出的，红得发暗的血痕。

　　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也就那么堪堪三五米的距离，即便他们走的缓慢，也在一步一步的朝着我靠近。我记不得自己做了多少次吞咽口水的动作，但是那种焦躁的感觉，却好像一直都是挥之不去的，我很怕，怕得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可是我的双脚，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我的后背湿漉漉的，想来是被冷汗浸的透湿了，可我却无暇顾及，我甚至都快忘记了身边师伯和师傅的存在，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下意识的，我双手掐诀，舌尖抵在上颚处，随时准备着朝这些笨拙的一步一晃的朝我走来东西喷出一口舌尖血去。我应该庆幸的，即便是怕得快要控住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我好歹还记得，师傅说过，一个人，阳气最盛的地方往往就在舌尖，而舌尖的精血，对这些东西的效果，自然是最好的。

　　终于，那个走的最快的小东西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几乎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我的鼻尖开始充斥着他身上带来的那种浓郁的血腥气。近距离的看他，我心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比之前还要强烈，尤其是他那个空洞的黑漆漆的眼窝，这一刻居然流出了一行暗红色的血痕，就像是我们人流泪的时候一样，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来，维持着一个好像要捉住我的样子，可在碰到我手臂的时候，却又突然仿佛被火灼伤了一样，我居然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是一种人性化的懊恼。这个发现让我有些错愕，我一时间只顾抬头看他，甚至忘了将嘴里那一口蓄势待发的舌尖血给喷出去。

　　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困惑，他这一次干脆抬起头来，将他的嘴巴张得大开，然后一字一顿的张着嘴型，“救……救救……妈……妈妈……”

　　救救妈妈？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婴灵，让我救救他妈妈？婴灵不是靠吸食母亲的元气来维持自己的存在的么？你要我救你妈妈？

　　突然，那些在他身后的婴灵也开始做起了和他一样的嘴型，我的耳边好像听到了无数个声音，在重复着那一句，“救救……妈妈……救……救……救……妈妈！”那就像是无数个机器人在说话一样，他们几乎没有语腔语调可言，那些话就好像是单独的一个一个的音节，环绕在我的耳朵边，搅得我头都疼了起来……

　　“孽障，还不散了么！”突如其来的喊声，好像一瞬间把我的魂儿给叫了回来，我听出是师傅的声音，还带了点道门狮吼功的味道，而那些刚刚还在我眼面前的小东西，却随着这一声吼，突然消失不见了，而我则腿一软，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我想着，这给师傅长脸面这种事，看来我是做不成了。一个道士，一个照面就被鬼吓晕过去，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记录了吧……

　　我是在第二天的早晨被熟悉的药汤味道给熏醒的，醒来以后，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师傅，和他手里端着的那一份明显加了量的药汤。你看吧，我就知道，丢了脸面的老头儿，哪有那么容易放过我的。认命的起床洗漱之后，我就接过了他手里的药汤，一股脑儿的灌了进去，又苦又涩的药味从嘴里一路穿过身体，倒像是给自己虚弱的身子补了一剂，整个人都有些暖了过来。我想我的面色应该是被那药汤刺激的好了一些，因为师傅瞧见我的样子，居然破天荒的对着我笑了一笑。

　　“师傅……”

　　“你昨天，看到他们了？”

　　“恩，一进门，就看见了……”

　　“吓着了吧？”

　　“不，也不是……就是我……”我还想着给自个儿辩解辩解，脑门儿上就被老头儿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我心里一个咯噔，担心是不是自己昨天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他被师伯笑话了，这才赶忙抬头去瞧，直到看见他脸上一副惯常的笑眯眯的样子，才算是放下了点心。说实话，跟着他学了这五年，让他落面子的事情，我是真心不想去做的。

　　“都晕过去了，现在还想着逞强呢，你这倔强的臭脾气呦。”老头儿笑骂了一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似的，眉头多是止不住的一扬，才接着道，“怕就怕，说了又有啥的，你还怕别人笑话我？”

　　“我……”

　　“你什么你，能有个灵觉强到自然而然就开天眼的徒弟，你师伯羡慕还来不及，他还能笑话我，你个傻楞子！”唉唉唉！这老头儿，怎么一言不合还人生攻击呦！

　　我被他这一笑搞得有些莫名，但好歹知道他心情好着，也就懒得和他再去抬杠子，干脆放松了身体，伸了个懒腰，只那眼角一瞥，却又瞧见手臂上那一道瘀青，脑袋里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那个用手抓我的小东西，我想，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要告诉我一些什么的，“师傅，我觉得，这些婴灵好像想要告诉我些什么。”

　　“嗯？”

　　“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开了天眼，他们也能看到我，甚至，其中有一个还碰到了我的手，可是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只是反反复复的和我说，让我救救妈妈……”

　　“救救妈妈？”

　　“对，就是救救妈妈。”我后头还想再说，师傅却是挥手示意我先安静会儿，然后自个人捏着手诀掐了起来，看那手势，应该是在推演着什么。就这么过了大概一刻钟，他才重新抬起头来，不过这一回，却是紧皱着眉头，想来刚刚的推演并不算太顺利。

　　“想来因为你陈师伯的关系，我们也算是沾了因果，这演算是准不得的了，实在没别的办法，我们也只能走一趟了。”

　　“走一趟？”

　　“恩，你师伯之前就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姑娘自己是绝没有流产、堕胎的事情的（婴灵缠身的人，大多都是有流产或者堕胎的因果的，婴灵就是早夭或者被放弃的孩子的魂魄，一般缠着的人都是他们的母亲），她家又只剩她父亲一个人了，家里惹上婴灵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唯一有点蹊跷的，应该就是她之前去过的一个地方了。”

　　“一个地方？是那些婴灵在的地方？可书里不是说，婴灵不是不会主动招惹旁人的么？”

　　“所以我们才要去走一趟看看，既然你也醒了，那这一趟你就也跟着我一起去吧，多瞧瞧，省得下次再遇上，你又两眼一抹黑，晕过去了。”这老头儿又调侃了我一句，这才正色道，“今晚十二点，我们就去走一趟，那传说中的汉洲市第一人民医院吧。”

　　明明现在还是大白天，可师傅这句话里提到的那个人民医院，就像是有着魔力一样，让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莫名的冷了一分，我装作不经意的抖了抖身子，示图去除掉心里莫名其妙涌上来的一丝不安，脑袋里却又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头一个想到的画面，就是那些小东西大张着嘴，一字一顿重复着救救妈妈时候的样子。

　　救救妈妈，这就是你想要告诉我的事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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