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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门里的那些人 ...

  •   每年过了立秋,按照惯例,师傅都是要带着我下山去四处走走的,用师傅的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走南闯北,自然也算是历练修行的一种。这一去,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小半年,总是要等到了过完冬天,我们才会再回到这山间的小屋来。

      往年里,这一段游历的时光,都是我和师傅彼此为伴,这老头儿下山前往往也没什么计划,无非就是带着我一路走,一路看,挑的,也多是些人烟不多的乡村小镇,有时候更干脆是去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除开我刚上山那三年,从我九岁开始,我便跟着师傅走过了华夏这片地界上大江南北的好多地方,远一些的有最东边的岱殷岭的老树林,近一点的倒大多都是徽河流域的这一片地了。这一路走来,自然免不了会碰到一些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异闻异事,比如东北碰到的黄皮儿仙,多水的地方常有的水猴子,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精怪鬼物,对于我们来说,这些事,才算是这整个历练里难得的正事儿。要说这怪力乱神,刚开始的时候碰到,我也是抱着一种又怕又怀疑的态度的。一方面没见过,打心眼里不怎么相信,另一方面又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充满着不为人知的恐惧。

      我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鬼魂的时候的糗样子,那是一九九五年的秋天,也是在历练的时候。前头我便说过,历练的时候师傅常选的地方都是人烟稀少或是荒无人烟的,可那一次却是例外,那一年我们本打算去大西北逛一圈的,却因为师傅收到的一封信,而改变了行程,去了汉州市,那封信,是我的师伯陈怀忧寄来的。那封信上的内容,师傅并没有告诉过我,甚至我连他究竟是怎么在山坳坳里头收到这么一封这儿八经带着华夏邮政邮戳的信的方法,都不晓得。不过我想他对这信里的内容,该是很重视的,因着那封信,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过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一早甚至破天荒的晚了半个小时叫我起床。而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没有完成早课,几乎是一起来,就被师傅催着收拾了东西,然后动身离开了小屋,风尘仆仆的往汉州市赶。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又正是小时候调皮捣蛋的年纪,按道理应该是兴奋的不得了的,可我却全程安静的很,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安如鸡。你要问为啥,那还不是因为好奇么,要知道,在听到我有个师伯这个消息之前,对于师门,以及师门里究竟还有着哪些人,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甚至我还一度以为,所谓的张氏一门,可能就剩了我和我师傅这么两个独苗苗。也许也不只是好奇,仔细想想,其实那个时候,对于做道士,或者是术士,反正啥称呼都无所谓,反正,对于做我们这一行的人,其实我是一个都没有见过的,这破天荒的来了个师伯,我的第一反应,是对于这个身份的认同感,突然就增加了不少,有了一种世界上还有别人在做着和我们一样的事情的微妙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让我忘记了火车这种对我来说完全称得上是新鲜的物什,满脑袋里想的,都是师门师门师门,师伯师伯师伯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的陈师伯,给我的第一印象,其实是很颠覆的,这个颠覆也包含在我的两位师姐身上。你想啊,一谈论到道士这个职业,人脑海里的第一印象,肯定是那些穿着道袍,留着胡子,看起来气度不凡的天师形象,就像我和师傅,虽说是活在那山坳里头,没随身穿个什么道袍,但好歹穿的也大多都是麻布白衫,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可陈师伯第一次来火车站接我们的时候,穿的是一套笔挺的西服,据说还是定制的,连带着我的两位师姐,也都是当时时髦的打扮,反正我那一冲眼,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三个人会和我是做一个行当的。可想不到归想不到,可事实证明,虽说颠覆了一些,可这个西装笔挺,看起来比师傅还要年轻好两岁的人,还真就是我的陈师伯。

      我常常在想,后来我的着装打扮,老被师姐们嫌弃的原因,是不是也是随了师傅的,就像当时师伯嫌弃师傅,整日里都只穿着那么几件麻布衣服一样。扯远了,我们还是说回我的师门,我的师伯,还有我的师姐们。

      陈师伯,名叫陈怀忧,和我的师傅都是张氏一门怀字辈的,他们一辈总共三个人,陈师伯最为年长,最精通的是山、医、命、卜、相里的命、卜、相三脉,据说是卜卦的一把好手,在这一方面,即便是我师傅,也是自愧不如的。而我的师傅,排行老三,他的天赋据说是他们三个里最好的,几乎将五脉学了个全,可要说最在行的,还是山字脉。五脉之中,山字为尊,这也是历来掌教多出自山字脉的道理,我跟着师傅学的,也大多都是山字脉的那些东西。关于我的另一位师伯,在当时我是不知道的,陈师伯和师傅都不曾和我提起过,唯一晓得一些的,是那一位师伯,一手医字脉的功夫,几乎出神入化,是当时道术界里难得的翘楚。

      而到了我这一辈,也就是怀字辈下面的启字辈,现在来看,是有四个人的,而我,因着年纪的关系,也和师傅一样,排行行了个最末尾。

      我的大师姐,也姓陈,是陈师伯的女儿,名叫启昕,她是一九七七年生人,三岁开始就跟着陈师伯学着命、卜两脉的知识。、

      我的二师姐,姓柳,名启娴,比大师姐小那么一岁,她入门的时间晚些,好像是四岁半才开始跟着陈师伯,学得是相字脉的东西,想来以后少不得会变成个我们的小金库(相字脉专攻风水相术,是平时和常人打交道最多的一脉,也是敛财最为容易方便的一脉)。

      我么,一九八四年才出生,整整小了大师姐七岁,自然是排行最小,入门时间也是最晚,前头提过,六岁才被师傅捡回去当徒弟。我姓戚,名启乐,取的是平安喜乐的寓意;我的名字,据师傅说是我的父亲事先想好的了,我父亲和他算是旧友,因着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便将我托付给了师傅。

      而我的三师姐,貌似是比我大三岁的样子,她也和大师姐一样,是三岁入的门,跟着我师傅学医字脉学了六年,后来又跟着我陈师伯学。其实说起来,我至今还未见过她,倒是她见过我好几面,据大师姐说,都是在我昏迷的人事不醒的时候。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听师傅说,她因为别的关系,并没有沿用启字辈的名字,所以严格说起来,她并不算是我们师门的弟子,但她又确确实实学的是我张氏一门的医字脉手艺,而且师傅说,她的天赋好得很,想来以后的成就不会比我那个未知的二师伯差,不过对于这老头儿的这些话,我是听一半信一半的,没办法,谁让陈师伯告诉我,这位我还没见过面的三师姐,其实就是这沈老头儿的亲闺女呢,难不成,他还能说他亲闺女学的不好???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懂这沈老头的一些心思,后来的几年,其实偶尔听他提起我的那位三师姐,我是可以感觉的出来他的一些想念的。可你要说真的心疼女儿吧,他又偏偏耗费了自己大半的光阴和我这个家伙呆在个山坳里,有家不回,有女儿不见,要不是陈师伯说起,我可能连他有闺女这种事都不知道。有一年过年,我们两师徒为了应景,也整了些小酒小菜,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餐,那天他有些醉了,我也迷迷瞪瞪的,我就第一次壮着胆子,开口问了他心里的疑问,我还记得,那会儿师傅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眼睛里亮亮的,几乎让我以为是他流泪了,他说,“阿乐,你信命么?又或者说,你信,缘么?”;他还说,“缘起缘灭,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你还小,你不懂的……”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了,我知道他心里该是难过的。

      对了,差点都忘了说了,我的三师姐,她叫沈素心,在我人生中的前十八年,我都没有见过她,她倒是见过我,在我十一岁昏迷不醒的时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师门里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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