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岁月太深情》陈杏笙

2、面试

　　两天后，宋淮意外地接到了一个关于面试通知的电话，对方说自己是盛江工作室的客服，要跟她预约面试的时间。
　　宋淮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两天一直呆在家里等面试结果，不记得什么时候又给其他公司投了简历，而且对方还是盛江工作室。那里是盛深言的工作室，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给盛深言投简历的。
　　难道？宋淮突然想起那天她喝醉酒之后，曾跑到房间去拿了一张从盛深言的摄影集里剪下来的招聘启事。难道是那天拿了招聘启事之后，又迷迷糊糊地给盛江发了邮件？
　　客服等不到宋淮的回应，有些着急了，连忙喊了她几声：“宋小姐？宋小姐？”
　　“……请问，为什么要我去面试？”
　　对方愣了两秒，显然是没想到宋淮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很快让她回过神来。
　　“宋小姐两天前给我们发过一份简历，您不记得了吗？”

　　果然是这样。

　　“您看这样好吗，今天下午两点钟，请您到盛江摄影工作室来面试？”
　　客服小姐甜甜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来。宋淮其实是很想拒绝的，她是想见盛深言没错，可是这件事超出了她的预想，她还没做好见他的准备。可是，她又舍不得放弃这次面试，想重新追回他，想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好。”
　　宋淮深思熟虑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一整个上午，宋淮都在一种又悸动又失落的情绪中度过。她知道自己紧张，可是却想不到任何办法来调节，她感觉到自己的心正飞快地跳动着，“扑通扑通”地呼之欲出。
　　她接了一捧清水朝脸上泼去，水珠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下来。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湿润的鬓发紧贴在耳旁。她的左边眉毛上有一道四厘米长的伤疤，正狰狞地裸露在空气中。
　　宋淮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疤痕的凹凸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伤口早已愈合，可是她仿佛还能够感受到石子撞击时那酸胀的撕裂感。
　　她隐约记起了九年前的那天，蓝天，白云，和风，绿草，身边的所有人都成了盛深言的背景。他走在前面，身影高大宽阔。
　　好像直到她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背影也还是那么英挺。
　　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徐徐而行。有好几次，宋淮差点就要以为他是为了等自己才放慢脚步的，可是，他却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可能这就是暗恋的苦涩吧，她甘之若饴。
　　她还记得她奔向盛深言的时候，那块石头正好砸在她左侧眉毛上方，她看见周围所有人全部朝她涌来，她却还在想，还好不是砸在他的身上，不然他该有多疼啊。

　　*

　　下午两点钟，宋淮准时来到工作室门前。她的心跳还是很快，丝毫没有要减速的迹象。
　　前台小姐是个长相甜美的女孩，看起来年龄还很小。她见宋淮走进来，连忙站起身鞠了一躬。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她的声音很甜，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这大概就是上午打来电话约时间的客服吧。宋淮看了眼她胸前的名牌，上面用小楷印着“姜小米”三个字。
　　“我是来面试的。”宋淮笑着说。
　　“是宋小姐吧。”姜小米马上反应过来，就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似的，“请走这边的楼梯，到二楼最里面的那间会议室。”
　　宋淮道了谢，走向她手指的方向。

　　工作室里面很宽敞，一点都不像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小。整间工作室整洁明亮，墙面统一刷着白漆，上面挂满了照片。里间零星地摆着几台电脑，还摆着很多看起来像是摄影设备的机器。
　　一楼只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看见了宋淮，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宋淮爬上楼梯，走过一条长廊，长廊的两侧有很多房间，还有一个很大的摄影棚。
　　宋淮从进门开始，心就一直跳得飞快，她不停地深呼吸，想要平复心情，可是好像起不到什么作用。
　　会议室就在前面。他认不出我的，他认不出我的。宋淮一直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着，然后暗暗地吐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会议室里很明亮，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宋淮一眼就看见沐浴在阳光下的盛深言，她这个月一直忙着找工作，没抽出时间来看他，他的脸颊好像又消瘦了一些。
　　盛深言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见宋淮走进来，就指着会议桌前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你好，我是这次的面试官，我叫江问，是这个摄影工作室的合伙人。”
　　“你好，我是宋淮。”宋淮刚在椅子上坐下，就感觉到盛深言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她觉得两个脸颊开始火辣辣地烧起来了，刚建造起来的心理防御顿时土崩瓦解。
　　她偷偷地朝盛深言瞥了一眼。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宋淮不由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江问好像是个很随和的人，他温柔地笑着，然后缓缓开口道：“宋淮，你的基本资料我们已经看过了，你学的是国际贸易？”
　　“是。”
　　江问点点头：“那摄影应该是你的业余爱好吧，你的摄影技术很不错吧？”
　　宋淮觉得很羞愧，她一点摄影技术都不会，顶多只能拿着手机来个自拍。她只好实话实说: “……我不会摄影。”
　　“别谦虚了，能过盛深言这一关的人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是盛深言让她来面试的吗？
　　宋淮猛地抬起头，盛深言依然坐在向阳的地方，表情淡淡地看着她。
　　他该不会认出她了吧？可是认出来了，又为什么要让她来面试呢？她记得他是很讨厌自己的吧。

　　宋淮想起了那封情书，还有盛深言的回信，心里一阵抽痛。

　　“我真的不会摄影。”
　　宋淮脑子很乱，她根本不敢抬起眼睛看他。
　　“那你应该带了一些作品来吧，让我们看看。”江问依然不依不饶。
　　“作品？我没带作品。”
　　“ 没带？”江问好像有些意外，他的语气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温柔了，“我们这是摄影工作室，你不带作品，我们怎么知道你的摄影技术好不好，带点脑子的人都应该知……”
　　“你的额头是不是有道疤？”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直没有开过口的盛深言打断了。
　　江问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宋淮也意外地望向他，可是盛深言的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宋淮和他的视线交汇，她很没骨气的败下阵来。
　　“是有一道疤。”
　　宋淮几乎是颤抖地说完这句话。他是怎么看出有一道疤的？难道是遮瑕膏没抹匀？该不会被他认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