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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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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襄国地处江南边陲,气候宜人,才二月的光景,枝头便开始含苞吐蕊,引来蜂蝶竞相追逐。
“来呀...快来抓我呀,你抓不到我...”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只见一位身着藕荷色对襟襦裙的小女孩正笑靥如花的在园中和一个小男孩嬉闹玩耍,那小男孩人小个矮跌跌撞撞的想要抓住她,却怎么也抓不到,正懊恼的再原地跺脚呢。
“我不玩了,哼!”
“元景逸,你又耍无赖......“小女孩无奈的跑回来,捏了捏小男孩的鼻子,像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道:“真拿你没办法!”
小男孩伸出两只白胖的手抓着女孩的手臂晃呀晃,女孩的身体也被要的晃来晃去。“姐姐你跑那么快,等逸儿长大了,肯定能抓到你的。”说着,便笑嘻嘻的冲女孩做了个鬼脸。
“好了,走罢,玩了这半天,咱们回去休息吧,不然等会儿母后又该说我们不成体统了。”小女孩牵着小男孩的手,开心的朝昭阳宫走去。
昭阳宫内异常寂静。
姐弟俩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想出什么原由来,以往这个时辰,父王下朝必定会到母后这儿,母后也必定会在外堂等着父王的。
“你们知道父王母后去哪儿了吗?”小女孩看着垂首立于一旁的侍女问道。
“回禀公主,奴婢不知...”侍女惶恐的跪地回道。
“姐姐.....我饿了!”元景逸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算了,咱们先去填饱肚子吧,不然母后看到又该说我们了。”
俩人风卷残云般的把桌上的点心吃完,正准备去找母后,却进母后脸色惨白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在见到他俩后,脸色稍微有些缓和。
“母后,发生何事了?”小女孩此时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好奇的问道。
“你们都给我退下。”王后强自镇定心绪,朝左右两边的侍从吩咐道。
姐弟俩看着情况不对,便沉默着等待母后开口。
“没事...棠儿,母后不过事身体略微有些不适,没什么大碍。”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一双儿女紧紧搂在怀里,泪水无声的落下,却强自忍者哽咽的声音,尽量音色平缓的安慰着他们。
“孩子们,父王母后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管再苦再难,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听明白了吗?”
看着俩人似懂非懂的表情,王后闭上双眸,掩去眼中的痛苦,强笑道:“好了,母后有些累了,想休息片刻,你们先出去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两人离开母后的寝殿,一路上都是沉默,连小小的景逸都不再像平日一样吵闹了。
“姐姐,母后今天怎么了?”一向迟钝的景逸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很乱,不过母后现在身体不舒服,咱们要不去陪陪她吧。?”
两人说着便掉头往回走。
然而可能是他们的父母将他们保护的太好了。对于前朝所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道,更无法猜到他们母后此刻内心所想,也就无法预料的结果。
当然,事情的发展早就超过他们所能想到的所有可能,也是他们从未想过会发生的。
俩人刚走进母后的寝殿,带着些许期许的喊着,却听到内室里传来的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两人飞快的跑进内室,却只见母后嘴角渗着乌黑的血,不断的涌出来。
元景棠疯了般跑上前,拨开围在一起哭泣的侍女扶着母后的身体,颤抖着问:“母后,你这是怎么了?太医,对,太医呢?”
元景棠转头看着那群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婢女,厉声问道:“太医呢?赶紧把太医找来!”立马有一婢女起身跑出去了。
“母后,别担心,太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有救了啊。”元景棠伸手将不断涌出的血擦掉,可是不管她怎么擦那些血就是擦不干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铛...铛...铛...”皇宫里回荡着钟声,一声声穿过重重楼宇,传入他们的耳膜。
她惊恐的看着母后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褪去,心里荒凉的好像被谁撕扯掉一大块肉,风呼啦啦的往里灌,绝望袭遍全身的每个角落。
而母后却一脸幸福的表情,她的嘴里呐呐的反复念着“等我……”
“母后...母后...父王他...”
“棠儿,逸儿,别怪你们的父王,他真的有尽力在保护这个国家,保护你们,只是...咳...咳..”王后顿了顿,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不要...”话音未落,便换换阖上双目。
怀里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那双慈爱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而他们的父王也离开了他们。父王母后先后殡天,曾经的幸福再这一瞬间崩塌,而他们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到底事为什么。
房间内顿时哭声大作,元景棠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将母后的身体摆放好,小心翼翼的将母后的仪容整理干净。然后拉过一旁哭泣的元景逸跪在床前,跪别母后。
“逸儿,今日之事,你我永不能忘,记住了吗?”元景棠看着自己的弟弟,那双眼睛里还留有小儿的稚嫩,看着弟弟似懂非懂的表情。她抱着弟弟,好像是她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的紧紧抱着他。
“圣旨到~~~”殿外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南襄王,元妃出来接旨吧。”那执诏太监建无人出来接旨,便自顾念起来,反正旨意传达即可,至于怎么执行,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襄国旧主仁德爱民,与国后双双殉身,孤深感念其英勇,孤特赐封元景逸为南襄王,依旧镇守南襄郡,景棠公主身姿卓灼,华彩摄人,品性德芳,封为元妃,三日后启程,钦此!”
“你是何人?”元景棠缓步走上前来,看着来人很是陌生。
“回公主,哦,不,应该是元妃娘娘,杂家是夏皇派来宣读旨意的,请娘娘接旨。”
元景棠正想伸手接过,却不防元景逸从旁边冲过来,夺过诏书便扔掉:“我才不要当什么王,姐姐也不要去当什么妃子,你们都是坏人,都给我滚。”
“放肆,天子诏书岂容你等损毁,来人啊……将他给我拿下。”那太监气的声音直打抖,这小子分明是不把我夏朝放在眼里,岂有此理,“杂家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南襄国被差点被邻国所破,若不是我夏皇发兵相助,此时你们还不知能不能留得性命呢,竟然还敢如此猖狂,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眼神示意,便有两名禁军将他拿下。
“公公且慢,念在我弟弟年幼无知,还请您多多海涵。”元景棠低头敛礼道。
“姐姐...你怎么?”
“你给我闭嘴,来人,把他待会房间,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话音未落,便被宫内侍卫带了下去。
“元妃娘娘是个聪明人,相信到了夏朝必会得我皇青睐有加,到时还望娘娘能多替杂家美言几句啊。”
“公公客气了,夏朝于我太过陌生,还望公公多多提点。”
“哪里哪里,元妃娘娘客气了。”说罢,太监便施礼离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大胆,连我都敢关?”里面的人不停敲击着门,门框受力不停的晃动,快要承受不住里面的人的捶打,竟有破门而出的架势。
“打开门!”
一旁看守的侍卫遵命,将门打开。
“姐……你来了!”元景奕开心的上前,却不防,一道耳光挥过来。
“这一掌,是打你不知天高地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却还认不清事实,差点将自己陷入险境。”
“啪”又一声响起。
“这一掌,是打你不孝违上,父母尸骨未寒,你没想怎么好好安葬他们,却还在逞匹夫之勇,你想让他们为我们白白牺牲吗?”
“啪”再一声响起。
“最后一掌,是要你牢记今日之仇,从今日起,你不再有别人的庇护,你必须足够强大,才能立足,才能有机会报仇,听明白了吗?”
“姐,我懂了。”
元景奕睁着通红的眼,他咬紧牙根,一个字一个字迸出来,仇恨如同一粒火种在他的的心里以摧枯拉朽之力迅速成长壮大。
“好,如此,我便能放心的去了。”元景棠一把抱过景奕无声落泪,这是她最后一次流泪,从今日往后,这个世上,再无元景棠,只有夏皇元妃!
两个曾经最幸福的孩子,在一夕之间国破家亡,曾经的天真烂漫,已然被满腔仇恨所取代,等待他们的前途是光明还是坎坷,已经由不得他们自己选择了。
南襄国国王和王后同一天殡天的消息很快全城皆知,全城百姓自发悼念,一会功夫,全城便已一片缟素,哀声四起。
依照旧例,国王王后需在宫中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方能葬入皇陵。
元景奕召集了朝中元老进行商议接下来所以做的事,南襄国已经变成郡守制,原先朝中大臣的身份也依照郡县等级一级一级沿袭下来。
很快,三日之期已至,夏朝官员从原先皇室宗中甄选出一些少女当陪嫁侍女,简略组成送嫁队伍后便出发。
这支队伍缓缓朝城外前行,昔日南襄国的子民全都默默跟在这支队伍后面,一路上,不断的有哭泣声从人群中传来。
元景棠看着自己国人,看着这片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连日来强装的坚强也出现了一丝溃破。
今日起,她便要离开故土,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坚信终有一天她会踏着仇人的血再踏上这片故土,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马车缓缓行驶而去,留下漫天黄土在背后飞扬。人群中,一张稚气未脱却眼神坚毅的小孩目送着马车离去。
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