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似是往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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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鹿晗完全体会到什么叫为奴为役，从给那个叫御的换药，喂食，以及整个屋子的打扫，和式神们的衣物浣洗，再加上这里的光线没有规则分不清明暗，鹿晗站在地上握了握自己的腰和大腿——嗯，肌理结实了，也瘦了。
“不要分神！”
混沌不清的头脑被这突然的喝斥刺醒，一脸烦躁地端正手中的药罐，身后的身高不过一米的老头从外面冲进来，一双金色兽瞳的眼睛瞪得跟怨灵一样，稀疏的眉毛气的都快烧着了，“天仙子放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想害死御大人吗，啊！”
“啊，对不起！”鹿晗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拿起小型铜匜舀出上面的白粉只留一点，完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你这个人也太弱了吧，照顾大人却把自己整成这样。”老头夺过药罐，拿药杵字动手倒药起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着。
“你有点人性好不好，我自从醒过来被白矖安排照顾他徒弟以来就没合过眼！”鹿晗顶着两圈青黑和满头炸乱的头发为自己喊冤道。
那老头听见他这样说，一个杵头过去，不停砸在鹿晗身上，“不许直呼神尊名讳，你不过是个已经被剥夺身份的没落王族！”
鹿晗被打的生疼，自己好歹是平等时代的新青年，正要为自己平反时，身后传来柔弱却冷极了的男声。
“那你也不过是个老鼬而已，你居然敢打我的大公子。”
打闹的两人闻声望过去，阳光稀疏处，那个男孩抱胸靠在门框，脸上与唇角依旧苍白如纸，头和手都绑着布条，流瀑的长发翩然散在身后和脸颊，本来精致的五官此刻却平添了一分娇弱清冷。
“御大人，您终于醒了～老朽很是欣慰啊！”
鹿晗见这个暴躁老头泪眼朦胧，哽咽得要吐，胃里一阵翻涌。
“走开。”
御斜眼不看，一脚踢过去，那老头立刻噗的一声，一小阵烟雾后，小小的佝偻身子变成了肥土的黄鼠鼬，嘤嘤嘤地抹着眼泪跑开了。
“……”
“大公子，你的伤势没事了吧？”
男孩这下全没了方才的冷厉，走到鹿晗面前，浅笑着问候。鹿晗顿然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委屈都化作云烟散去。
“没事，只是你，你好像还没好全吧，下地没问题吗？”
“大公子你忘了，我乃能人异士，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鹿晗看着他这般骄猛地笑着，似乎看到了小花在他脸边绽放着，真想让他看看之前瞻前顾后地照顾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跟条死鱼一样的自己。
“对了，你叫御是吧？你不要叫我大公子了，你叫我别的吧？”
“别的？那像王公那样叫大公子你祁西侯吗？”
御一脸纯良地懵懂模样，像只好奇的小猫子。
“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不记得受伤之前的所有事了包括我的身份，所以，你叫我大公子，我有点不习惯……”
鹿晗说着有些心虚地挠着脸颊，难为情地说。
“不记得了呀……”御喃喃低语，脸色微露沉色，鹿晗心底的虚更扩充在了胸膛里——完了，这一定是至亲好友，这么说话是不是不太负责……不对，负责个屁！我本来就不是大公子啊！
“不过你放心吧，御，我看你师傅挺厉害的，一定能帮我恢复记忆的吧。”鹿晗忍着将吐未吐的老血，双手搭在御的双肩上，郑重安慰他，而对方竟一直低着头，一副打击超重的模样。
“你别伤心……唉！”鹿晗低头靠近御，倏然，男孩的身体散落一般向鹿晗倒去，鹿晗反应迅速地接住，御的脸恰好被抬起，脸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脸白的堪比流失大量血和活力。
鹿晗只好横抱起御，抱回屋子里，放好后，老鼬头再次叽叽嚓嚓地冲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堆小式神。
在老鼬头给御把脉检查时，鹿晗竟一时失了神，手中那盈盈一握的腰身，温热的余温似乎还残留着淡淡体香。
那些小式神似乎还不会发出人的语言，只是很轻很快的声音，像极了深夜的窸窣低语，老鼬头将御的手放回被子里，叹了口气，“唉，幸好御大人只是刚刚醒，晕倒只是因为体力还没有恢复过来。”
“喂，蠢人！”老鼬头再次将眼刀伸向鹿晗，瞬间令鹿晗浑身一抖，“我家御大人可是为了见你才没有休息好，从现在开始，你不要来回走动了，就在这里一直照顾御大人醒来，听清楚了吗！”
鹿晗嘴角不禁抽了抽，努力挤出笑容，“有良心的话怎么可能听不清楚……”
云雾缭绕的水榭仙台传开忙乱糟糟的叫喊声，划过静止如冰的湖庭，一排排奇异头型的式神的身影匆匆闪过，还有好几个小笤帚唧唧地跑来跑去……
头鹿晗忧桑地望天——天哪，我究竟是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帝辛四十九年，寒风满城呼啸，那个只穿着中衣的小王子前后夹着戎兵一步一步走到清晖观——这个关押了无数乱臣贼子的宫殿。
幼小的身子在寒冷的风中快要削薄一般，生锈的镣铐磨得他的脚踝洇出了血痕，陈旧的铁链磨地声响彻在白玉石铺就的行路上，偶尔因风起宫铃作响，清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个男人站在断头台上从高处投射下来的冰冷的目光，深远低沉地念着他的罪行，每一个字都化作奴的刀刻入他的皮肤，血的红混合着刀尖的轩墨遍布在后背。
......我，无罪！
“伏龙肝，虎骨，犀角，六和曲……”
抓药小童看着鹿晗给她的药单在庞大如千层高的药楼下将一撮一撮的草药包好，小小的萝莉身子却弹跳力尤为惊人，眨眼的功夫上下三千楼。
“哇，你简直就是疯兔子的人型啊……”鹿晗不由得赞叹不已。
“好了，你要的都在这了，快拿走，快拿走，我还有其他事要忙呢！”
鹿晗被赶至门外，这么大堪比诺亚方舟工程的药楼只有几只跳来跳去的小药童忙来忙去，为了不打扰别人，只好讪讪离去。
药楼与他之前醒来的地方同属一个名叫白矖的占卜阴阳师的山祀中，除了楼塔，基本保留了山的原貌，没有过多人工开凿的痕迹。
楼宇之间幽长的浮桥依水而落，整座建筑没有依靠一根柱子而静静浮在水面上，远望过去，犹如入境。
鹿晗捧着药匆匆走过，脚步却被落下的粉色花瓣止住，他抬头望去，除却水色雾气中的楼阁飞宇便无其他……这些桃花是从哪飘来的……
“殿下，公子殿下！”
鹿晗突然听到故意压低，细若蚊蚋的声音，似是在呼唤自己，身边望去，却无一人！
“殿下，我在这里！”
鹿晗偶一低头，在那原本空境似的水面上此时却付出一颗人头——清秀女孩的模样。
已经适应各种奇异怪闻的鹿晗如今见到一个活鲛人也是见怪不怪了，走过去俯下身，
“殿下，你居然还活着，太好了！不过怎么在国师的府邸啊！”
“我就是被心地善良的国师给救了呀！我想死你了妹妹，你叫什么来着？”鹿晗为了防止尴尬，以最不会让别人起疑心的方式打招呼，正当他暗暗为自己的智商感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对方的一脸黑线。
“你，你不是殿下，你到底是谁！”
声音突坠冰窖般的冰冷，一丝疾风带着划破空气的尖叫划过鹿晗的耳畔，鹿晗下意识地捂住头向下躲，手里多了一撮毛茸茸的东西——不知何时被切下的头发！
鹿晗感觉自己的后脑隐隐发冷发疼，对方一手撑住木板一跃而上，鹿晗被对方突然的气势压在地上，一柄长剑直直指向鹿晗。
“你是谁？”
“我，我当然是殿下啊！不是你这样喊的我吗？”鹿晗破罐子破摔地嘴硬喊道。而对方只是将剑更迫近了他的眼睛。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冒充王氏公子！”
说着一剑落下，钝响震地，鹿晗抱着及时躲开还在瑟瑟发抖的自己，看到那里站立的位置被砍得七零八落乌烟瘴气，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他拔腿快跑——我靠，这人来真的！
突然脖子后一片凉意，下意识地狠狠低头，尖利的剑刃在头顶划过，这时，在急速弯腰的瞬间，给御拿的药从胸口掉了，他下意识地回去拣，突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他被吓得如僵住的羔羊，紧紧缩在原地，抱着怀里的药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似是往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