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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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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
汐鹤抬眼,想要好好看清楚面前的苏启延,可是龙凤呈祥朦胧的烛火让她看不真切。
就这样吧,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欺骗自己,骗自己我在你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我已经不重要了……
大元五十九年,这两来年汐鹤一直与太子相敬如宾,太子并未碰她,却也是给足了她尊严和权利,这是苏启延早就猜到的事情。
汐鹤好奇的问过,苏启延摇头笑道:“因为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有人,只是可惜了。”
心中有人,汐鹤无端生出一种情绪,她知道,那叫做嫉妒。
直到太子府中新取了一个侧妃,这女子是从六皇子李齐明府上娶来的,她曾经与她曾有过一面之缘,这人便是尚书府养女,那时候她叫做沧潋,而现在叫做谢沧潋。
她便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
父亲和苏启延来信说明这人的身份,她是六皇子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细作,尽管她并不会武功,可是她有些最通透的眼。
看着沧潋的过往,汐鹤震惊了许久,她第一反应并不觉得这样的女子可怕,只是觉得可怜,从血海里走出的女子,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有着狠毒的手段,那般被黑暗包裹着的人,却可以笑的意气风发,可以干净的没有污渍,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心,在她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看着后院里形形色色女人的闹剧。
沧潋的到来给太子后院染上了一层血色,手段狠辣的将太子后院的女人清理了一遍,太子却不问不顾,放任她随意的做法。
在那段时间里她是恐惧的,恐惧着哪一天自己就葬送在这后院之中,想到白日里看到沧潋处理其她人的手段,血腥溅在了她的裙摆上,她做梦都会吓醒。
直到那天沧潋来寻自己,淡然无害的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唯独不对你动手么?”
汐鹤吃惊的看着沧潋说不出话:“因为你和我在某个地方真的很像,让人可怜。”
说完后沧潋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凋谢的花瓣落入溪流中。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汐鹤笑笑,沧潋和她不一样,她已经不再爱任何人,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心,傲然的活着,就像那月光下带刺的玫瑰,用锐利的刺保护自己,不给人触碰的机会,却让人忍不住诱惑,哪怕刺痛流血,也要上去一亲芳泽。
每每看着太子看沧潋的眼神,汐鹤便知道,太子殿下爱惨了沧潋,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也只有这样的聪慧绝色的女子,才能配的上帝王之君。
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的情,沧潋有没有看到。
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东西,谁都会因为时间而改变。
转眼间,沧潋进太子府以一年多,朝堂上的形式也越来越严峻,启延的野心,父亲的野心,让她觉得好累。
出来走动透气的汐鹤远远的就来见沧潋向自己走来,无奈之下她只能同沧潋一同坐下饮茶,也不知这是两人第几次坐在一起交谈,她看着自己似笑非笑的说:“看着又是要变天了,你打算如何避雨?”
“我们在屋檐下,又不出去,为何要想避雨之事。”
沧潋听了笑到更开心:“那么,有人要你出去话,你会出去么?”
汐鹤没有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见状,沧潋自顾自的说道:“你知道的,先爱上的一定是输家,爱的深的一定先灭亡。”
汐鹤笑笑,不可否认,她不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了吗。
“若一个人无法将你放在第一位,那么,无论你怎么努力,最后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与其自欺欺,最后万劫不复,不如一开始便放潇洒,痛的撕心裂肺,在痛苦后重生,汐鹤你不应该属于这里。”
汐鹤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像沧潋这般,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不爱不恨,只能无力苦笑,沧潋的手抚上汐鹤的面庞,怜惜道:“放开他也是放过你自己,这才是最好的归宿。”
是啊,汐鹤想到,外界都传,即使她不刻意去了解也会听到。
曾经,外人说,她与苏启延如何般配。现在他们说,驸马与公主如何恩爱。
曾今,她是那般舍不得他难过,将最好的送到他面前。现在驸马是如何宠着公主,愿为公主安前幕后。
曾今为了苏启延她不惜几日几夜不眠,苦思冥想只为替他求一把称心的剑,而今,他为博公主一笑又是如何?
汐鹤已经无法欺骗自己了,她心终于已经麻木了。
在沧潋与太子一同失踪的这几日,启延趁机闯入太子府中,紧紧握着汐鹤的手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你愿意帮我的吗?”
不愿意理会,汐鹤挥开苏启延的手:“你离开吧,我以后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情了。”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苏启延将汐鹤压在墙上,不解的看着汐鹤:“不要闹脾气了汐鹤。”
“我没有闹脾气,只是累了。”
苏启延抚摸汐鹤那张美艳的面庞,不可置信的看着汐鹤:“你这是在骗我对不对,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太久没有给你写信,你生气了对不对?”
汐鹤看着苏启延认真的说道:“启延,我爱你爱的好累,已经不想再爱了…”
“不,你会帮我的,你还是爱我的!”说着苏启延看着汐鹤躲避的目光,隐约查觉到了什么,慌张之下,苏启延便用力吻上了汐鹤的唇,想要将那份猜测掩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汐鹤挣扎开来,带些微怒:“够了,苏启延!”
被汐鹤推开,苏启延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盯着汐鹤:“汐鹤,你可知道,女子明知不能生孕却依旧嫁入皇室乃欺君大罪!理当株连九族,你可知?”
闻言,汐鹤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启延,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启延会这般对待自己,汐鹤苦笑:“启延,不要让我恨你。”
苏启延走上前,抬起汐鹤的下颚:“只要殿下成功了,我便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时候,我便可以风风光光的娶你了,我的汐鹤,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压上了整个凌候府人的命,汐鹤又怎么能不答应,见汐鹤没有出声,苏启延温柔的将汐鹤拥入怀中:“我爱你,汐鹤。”
汐鹤苦笑:“启延,你的爱包涵了太多其它的因素,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接受了…”
苏启延再次用力吻住汐鹤,将汐鹤抱起,压在床上,不顾汐鹤的针扎求饶,拨去碍事的衣襟,狠狠的爱着汐鹤,看着汐鹤在自己身下哭泣,苏启延怜惜的吻去汐鹤的泪水:“汐鹤,为什么你不能理解我呢?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汐鹤闭着眼睛不去看苏启延,曾今的爱,被苏启延硬生生的撕碎了,就像沧潋说的,支离破碎,万劫不复。
过了几个月,汐鹤便觉得自己腹部有些不舒服,偷偷请来大夫才知道,自己是怀孕了,只不过大夫说,因为宫巢有受损,这个孩子极难生养,说不定是个死胎,更有可能一尸两命。
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知道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哀伤多一点,原以为自己今生不可能会有孩子,如今却有了,汐鹤高兴的想哭,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孩子,是苏启延的,若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孩子还能保住吗?
汐鹤想来许久,才决定去找沧潋,眼下,只有她能够帮自己,只要能保住孩子,太子妃职之位也好,她的命也好,都可以给她。
回来后的沧潋和曾今的有些不一样,沧潋终于还是接纳了太子殿下。
汐鹤知道,太子他即使被扎的鲜血淋漓,也坚持的抚上了那朵玫瑰,如今,终于触碰到那份柔软。
沧潋认真的看着汐鹤:“你真的想要想生下这孩子?”
毕竟这个孩子,无论是对汐鹤还是其他,都太危险了。
汐鹤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不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因为他是我的孩子,是上天给我的救赎。”
沧潋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眼中难得有了一份柔情。
第二天,府里便传开,太子妃怀孕的消息,汐鹤不由想笑,因为沧潋,太子竟然愿意让她生下这不属于他孩子,并且霸占着嫡子之名,汐鹤不由有些羡慕着沧潋,在太子的心中,没有什么比沧潋更重要的。
汐鹤以为,只要生下了孩子,就可以带着孩子离开,重新生活,可上天硬生生的和汐鹤开了个玩笑。
孩子六个月时,苏启延带人围剿太子府,将汐鹤和几个妾,还有沧潋一同抓了起来,汐鹤被苏启延单独关在一处居室中,每天都有一名大夫为汐鹤把脉调养,汐鹤怀孕的事情苏启延自然是知道,同样也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被软禁的几天里,苏启延也都会陪汐鹤说说话,虽然大部分都是苏启延一个人在自言自语,汐鹤没有认真听,只是摸着肚子,感受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这一天,汐鹤和往常一样喝下女婢端来的汤药,没过多久腹部便一阵疼痛,汐鹤恐慌的求着一边的女婢救救她的孩子,可没有一个人理会,汐鹤想到,是苏启延不想要这个孩子。
汐鹤看着血漫过长裙,汐鹤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六个月的孩子已经成人形了,一个生命,还未看看这个世界,她的孩子就这样离开了,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当汐鹤再次睁开眼时,苏启延坐在床旁,握着汐鹤的手,见汐鹤醒来,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汐鹤。
“为什么?”汐鹤闭着眼,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那是你的孩子。”
苏启延的顿了顿,没有说话,端起放在一旁的汤药,吹冷将汤勺递到汐鹤嘴边,汐鹤偏过头不面对苏启延,见状,苏启延也不强迫汐鹤喝下,将汤药放置一旁:“这孩子不能要,以你的身体情况,太冒险了,我不想因为一个孩子失去你,更何况…”
“更何况?”汐鹤睁开眼看着绣花床帐,冷笑着:“告诉我。”
见汐鹤不依不饶的问到底,苏启延了解她,若是不告诉她,她不会吃一点东西的,无奈的说道:“公主是不会同意外面的女子有我的子嗣,汐鹤,我这是在保护你,等过段时间,公主不再是公主,我再替你和孩子报仇,现在,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说着,苏启延手抚上汐鹤苍白的脸庞,轻轻落下一个吻。
“滚。”
吐出这个字后,汐鹤不再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床帐上的绣花,仿佛那是一副精美绝伦的作品,细细观赏,可是,耳边已经湿了一片。
当再次回到太子府,看到沧潋时,汐鹤说不出一句话,沧潋走上前轻轻的抱了抱她,汐鹤在沧潋的怀中哭了出来,从此将自己关在了房内,不再踏出一步。
外人都传,太子妃一病不起,时日不多,加上流逝子嗣,不得太子殿下欢心,一时间,她这里清冷至极。
只有沧潋时不时会来和自己说话,偶尔说道总有刺客想要潜入这院中,都被太子让人拦下了,沧潋看着汐鹤问道:“最近府里花香袭人,引来了不少蜂蝶,可是邀人一同来观赏?”
只见汐鹤淡淡的看着窗外:“都已经是残花败柳了,还有什么可以看的。”
“你的父亲,他说对不起你。”
汐鹤垂眼,其实她已经猜到了啊,若是他父亲出手阻止,那公主自然不敢放肆,可是她父亲没有,毕竟,混乱皇室血脉,这是大罪,如今朝堂紧张, 哪怕是她的父亲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真是可笑。
直到大元六十年,太子起兵造反,事情败落,太子府不保,沧潋派人送汐鹤出去,汐鹤摇摇头,坐在沧潋身边,她已经无处可去,回凌候府也不过是连累家人,倒不如留在这里。
许多人都不明白已经是太子的李锦鉴为何要造反,汐鹤看着坐在莲池边上的沧潋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这么做不过是成全一个人罢了:“沧潋,现在你的心可后悔。”
闻言,沧潋静静的看着莲池,汐鹤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声音很平静:“后悔吗?我从不后悔,遇见他是我此生之幸,死而不悔,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些遇见他。”
两人相似一笑,汐鹤说道:“你真是幸运,像你这般没有心之人,也只有殿下才有这般心思,能重新给你一颗心。”
“也许有一天,你也可以遇到。”
她还能遇到吗?
“天下都乱的一团糟,而作俑者倒是休闲的很。”
一道人影从树上落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沧潋见人微微一笑:“这是莫林,是个大夫,这便是我同你说的汐鹤。”
汐鹤抬眼,莫林冲她一笑:“我认识,早就在主子口中认识你了。”
“谢谢你之前的汤药。”
“不用谢,如果真的要谢,日后有空来我药园,那里风景不错。”
汐鹤看着莫林,忍不住轻笑,也许她是该放过自己了。
“好。”
看着身前的人,苏启延带血的手握着自己,她知道,就这点伤根本杀不了他,不过没关系,这下他们算是两清,从此再也不相欠了,汐鹤抽出自己的手,转身离去。
苏启延想要追上,却看到一男子漫步走来,牵起了汐鹤的手。
“汐鹤!”
苏启延大喊,可是汐鹤没有回头,那男子带着汐鹤消失了,无论苏启延怎么找也找不到。
就像消失在火海中的太子和沧潋。
汐鹤坐在那车上,莫林慢悠悠的赶着马车,汐鹤纠结了许久才忍不住问道:“莫林,我……”
“你很好。”莫林笑笑:“从第一次听说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好。”
“谢谢。”
她答应了莫林,会同他一同离开,有的事情发生了,过去了,那便都是往事。
眼下,她只想同他一起用剩下的后半生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然后忘记曾今所有的伤痛。
“再也不见,丞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