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蓝楹

7、1-07

　　“什么！这么大的孩子怎么会不见！”

　　袁烂的嗓子比较粗犷，激动起来就相当有威慑力，张姐着实被唬得一震。

　　费米走上前，手里还牵着霍离离，“张姐，你把情况仔细说给我们听。施念念到底是自己走失的，还是被人绑架的？”

　　这两个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旁边的安保大叔说：“我们发现孩子不见后，立调取了监控录像，你看——”保安把监控打开，“监控里显示傍晚5点12分时她自己从华康福利院小南门走出去。傍晚6点32时，中苑路路段监控显示有一个黑衣男人出现，二人交流了一会，施念念就跟着男人离开，走出了监控录像可控范围。我们正在联系各地派出所调取各地监控，暂时还没有消息。”

　　褚怀森摸了摸下巴，“两个人应该认识。施念念跟他走也是出于自愿。——张姐，这几天这孩子有什么异常情况？”

　　张姐有些焦虑，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站在费米身边的霍离离开口了，“施念念性格孤僻，和同龄人玩不到一起，常常自娱自乐。行为举止有些早熟，我甚至看到她有意无意勾引来福利院做志愿者的男老师。有一定的极端思维，她和我讨论过关于死亡和报复的话题，我猜应该和她的成长环境家庭教育有关。总而言之，这孩子急需一位儿童心理医生。”

　　说完这段话，大家都有些异样地望着霍离离，仿佛应该看儿童心理医生的是她，毕竟她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模样，居然可以这么思路清晰地分析着犯罪嫌疑人，几乎每一句话都能成为侦查线索。

　　褚怀森：“费米，案子交给警察，你先带着离离回家，今天再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也许霍离离可以提供很多关于施念念的消息，但是褚怀森有私心，离离是他的妹妹，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妹妹受到众人异样的眼光，更不希望她卷入这个案子。

　　褚怀森回到市局时，外面下起了大雨，台风过境这几天可能一直会狂风阴雨连绵。

　　袁烂仰天，“啊！这么大的雨，再好的线索都被冲刷了！”

　　曹岩：“褚队，之前查程飞的妻子孙敏的资料差不多收齐了。孙敏是一家海洋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她拿的工资要比程飞多好几倍，可以说是典型的女强人，夫妻俩的生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和睦，因为这个女人不顾家，至今也没有孩子，所以程飞私下里对这个妻子很冷淡，至于为什么没有离婚，这里面应该还牵扯着许多利益关系。程飞和施雯表面上是老乡的关系，其实私底下也是施雯的食客，我在如意宾馆查到了他们的开房记录，共三次，第三次与施雯的受孕时间十分吻合。”

　　袁烂：“程飞杀了张建来只是因为嫉妒？”

　　许逢年：“他是因为嫉妒，有一个人是因为报复。”

　　褚怀森：“审问施雯！”

　　审讯员又一次对施雯展开审问。

　　审讯员：“你知道你的女儿施念念失踪了？”

　　施雯坐了起来，有些激动：“什么！失踪了？怎么会失踪？你们不是说我配合调查，你们会看管好我的女儿吗？！现在为什么告诉我她失踪了！”

　　审讯员：“你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失踪的吗？”

　　施雯：“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在这里。”

　　审讯员：“我们现在怀疑你的女儿施念念畏罪潜逃。”

　　施雯笑了起来，“什么？畏罪？各位警察同志，她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有没有人性！我都已经交代了人都是我杀的，线也是我缝的，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审讯员：“你能告诉我你曾经怀孕怀的是谁的孩子吗？”

　　施雯沉默了。

　　审讯室一片寂静。

　　“怎么样？”褚怀森敲了敲许逢年面前的桌子。

　　许逢年整了整领子，熬夜让他有些疲惫，动脑有点让他脑壳疼，“她知道孩子失踪了。一般作为母亲听到孩子失踪第一反应不是怨怪，而是立刻询问自己的孩子在哪里找到了没有，实在穷途末路的时候才会选择怨天尤人。”

　　袁烂：“难道是她把施念念带走了？”

　　许逢年：“作为母亲在自己认罪后会立刻想办法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

　　监控室突然鸦雀无声，只有窗外的狂风雷电作响。

　　褚怀森打破寂静，“把施雯放了。”

　　袁烂坐不住了，这次顶着被骂也要质问，“老大，为什么又放了！这次可是她自己来自首的，我们有什么理由放人！”

　　最后，施雯还是被放了。

　　雨下了一夜，不停不息。

　　费米把霍离离送到家，浑身已经湿透了。

　　将离离安排好后，自己才去卫生间洗漱，裹上浴巾后才想起来这里并没有留他的换洗衣服。打开衣柜门，清一色蓝色警衬，只有一个角落里躺着一件被揉成一团的睡衣。

　　估计早上换了没洗……

　　嗯……很符合褚怀森的设定……

　　他实在不想穿那件没洗的睡衣，只好随意抽了一件最边角的白色衬衫。还好自己身材要比褚怀森的娇小很多，穿上他的衬衫后感觉很宽松，很适合睡觉，下面光腿也没有任何违和感。

　　今晚就这样将就吧。

　　半夜。
　　费米突然感觉皮肤各处一股游走性疼痛，熟悉而剧烈的刺激一下子让他睡意全无。

　　他需要药，那边也在掐着恰到好处的时间召唤他。

　　即便外面狂风骤雨，他也必须去见那个人。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尽量跑很远的地方，尽量让他们的见面不要牵扯任何人。

　　他一口气跑到了中央街。

　　那是樊城最热闹的步行街，现在已经鸦雀无声，只有雷声不断。

　　站定没有一分钟，那人就来了。

　　费米弯着腰喘气，“又快了，你们真是不断进步。”

　　男人撑着黑伞走近，把费米也撑在里面，笑意绵绵，“跑这么快，是急着来见我吗？”男人色眯眯地上下打量他，“下雨天穿成这样，湿/身诱/惑吗？”

　　费米没理他的玩笑，伸出手，“给我。”

　　男人也没别扭，打开盒子把一个安瓿瓶装的液体给费米，“喝下去一个星期为限，是你‘蚂蚁归巢’的日子。别忘了哦，一个星期后，‘蚁穴’见。”

　　男人把黑伞给他，自己走向了黑色雨夜。

　　费米摸了摸湿漉漉的身体，游走性疼痛已经消失了，不知道那玩意儿最终停留在哪里。

　　心情很糟，本来想直接回福利院的小家，可又担心霍离离一个人在家会出什么意外，只好硬着头皮回到褚怀森的公寓。

　　进门就坐在客厅的桌子旁，将手里的安瓿瓶放在面前。

　　他没有父母，他的出生就是一次试验，能活着，除了是一场意外之外，还是一场笑话。

　　人的生长有两个高峰期，医学上又称“突增期”，分别是胚胎期4~6月和幼儿期1~2岁。为了加长这段时间让蚁穴的“蚂蚁”们更好的吸收人和动物的合成血清，让孩子们拥有动物的特殊仿生能力，他们发明了一种叫作“A7”的液体，这种液体会让他们停留在胚胎4~6月和幼儿1~2岁的时间拉长。

　　不过，很多送来的孩子已经过了胚胎期的生长高值，所以只能从幼儿1~2岁下手。

　　但费米不一样，他从受/精/卵开始，就受这些人摆布。

　　等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仿生特能，他们就会被放生，水域区放生海洋，陆生区放生森林，飞禽区放生天空，经过一定时间的野外生存历练后，便可以造就他们想要的仿生人类。

　　放生回归后，费米等一些水域区的孩子就会在他们建造的海洋里生活，这里面有“A7”液体的解药“G7”，也就是男人给费米的那个小安瓿。

　　G7与A7有拮抗作用，可以慢慢中和体内的A7，让他结束滞留的生理年龄，以“追赶性生长”[注]的速度开始生长。

　　当然，这个中和过程与解药成正比，如果控制解药的量，追完全程需要十分漫长的时光。

　　这样一环扣一环被创造出的仿生人类，可以做很多事情，也可以卖很高的价格。

　　至于那些中途一个环节就被“淘汰”的孩子，下场遵循优胜劣汰、强者生存的自然定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就是这么来的。

　　一个仿生人被创造后代价很大，所以他们不能随便损失一个仿生人。他们会在“蚂蚁”们身体里安装定位瓣膜，简称定位瓣，留置在血管内，随着血流动而位置不定，只有对方启动定位时能够感知游走性疼痛。是他们用于对仿生人类的控制。

　　一旦发现仿生人类不受控制，定位瓣膜就会反向开放阻滞血液正常流通，导致心肌缺血缺氧死亡。被定了位的蚂蚁们能够亲身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等费米喝下G7，他必须在一个星期内回到组织，接受一次血液透析，透析液中有新鲜的河豚血清，能让他能够持续拥有河豚毒素的仿生特能。

　　费米看着那不到2ml的小安瓿，没有意识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个冒着热气的家伙走近，冷不丁问了一句：“这么晚去哪里了？”

　　费米吓得立刻把安瓿收好，回头看着褚怀森。可能是找不到自己睡衣在哪，他就裸着上身出来了，抓耳挠腮地到处找他的睡衣。

　　费米无奈，起身，从门口顺便拖了个拖鞋，衬衫长长的衣摆垂下，刚好遮着该遮住的、露出该露出的，就这样走到卧室，从柜子里把揉在那里的睡衣掏了出来递给他。

　　褚怀森：“？？？”

　　他怎么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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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解*
　　追赶性生长：又称补偿性生长，用来描述因病理性因素导致生长迟缓的儿童在除去这些因素后出现的生长加速现象。——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