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一打碧根果

2、初闻安郡

　　“千千啊，你想什么呢？”青衣公子好奇的望着呆愣愣的小婢。
　　说到这个小婢，虽然对很多事物懵懂无知，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乡土气息，反正娇俏可爱，落落自然，满腹经纶。
　　想来应是某位隐居山林的雅士的掌上明珠，不然也不会有这般不入尘世的清雅之姿。
　　千千回忆至此被打断，眼中悲戚之色浮现，那个繁华多彩的中国，自己还回得去吗？那个才是家啊！“喔，没事，公子，千千不过是想家了已。”声音低落，如雏鸟哀鸣，令人心疼。
　　男子嘴角大咧，隐不住的笑意里有庆幸之色，但还是劝慰着：“千千，没事，安心跟着公子，绝不会亏待与你，淮南一带洪水突发，疫病遍布，村落城镇早已无人，你回去也是无用的，不过，本公子保证，定为了好好留意你的亲人。”
　　这样的神色，令人着实有想撕裂的冲动，奈何人生地不熟，现在这个大腿还抛不得。
　　于是乎，千千狗腿的笑着，满脸的感激不尽，真诚无比的说：“公子是知道的，千千在遇到公子之前，曾高烧不退，许多事都记不起来了，连证明身份的文书都不知道在哪弄丢了，不知，前些日子，公子许诺的文书办得怎样了？”
　　“小千儿，何必这么心急，你现在的身份虽是小婢，成了下九流，但是公子可强迫你做过什么你不愿做的事，连端茶倒水之事都是安排给其它人，吃的都是和本公子一样，除了穿着，你和主母身边那些姐儿们有什么差别。”青衣公子略带不满，眼里冷意浮现。
　　千千心中一惊，这个世界，人命如草，上位者对待下人全凭心情，打杀卖送犹如牲畜。
　　按理说自己并没有卖身于人，不必受限于人，奈何亦没有文书，查到没有文书的黑户按例是要充于官奴，或发配，或卖做苦力，这比卖身做婢的人更为不如。
　　自己的小辫子便这样被人抓在手里了，千千欲哭不敢哭啊……
　　底气啊，底气，这个俩个月以来，千千已经明白了这个公子的脾气，不能不依着，也不能全依着，于是委屈啊抱怨啊，语气的不满嘟囔道：“公子，千千已经不记得家人有哪些了，也不知道可以去哪，不过是怕被人知道现是个黑户，吃了官司落为奴隶不说，连累了公子名誉就成了千千的罪过了。”说完撇过头，乌黑圆滑的后脑勺赤裸裸的透着我不高兴的意思。
　　细细想来，此人也不算坏，虽不算对下人亲和也不会乱打杀，顶多，顶多乱买卖，是的，稍不合心就会卖掉换新的一批，且挥金如土，特别爱在青楼之地挥霍，如果不是自己献出的几首柳咏的诗，这个人怎么可能名动于淮北以南地带。现在自己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又无一技之长，身无分文，目前真心是没有想离开啊，谁知道哪天就“失宠”了，自己记的诗歌也是有限的，趁热打铁，不先拿到文书自己怎么可能安心，今后也好有个退路。
　　青衣广袖抚过头顶，一双大手柔和如冬日暖阳，处于变声期的嗓子有些怪异，有些心虚，还有些小心？！“嘿嘿，小千儿，以你之才，我不过是担心你觉得委屈有离开之心。你放心，文书早已在办了，不过因为最近流民涌入太多，迁户之类事太多，官府卡得比较严，等文书下来，一定亲手给你，我虽然不算有才有德之人，亦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不会做出什么令你不快之事的。”
　　这般亲近的接触，令千千有些头皮发麻，感觉自己不过是个物价似的，不过俩月的相处，连对方具体是个什么身份都不甚清楚，任何就到了可以随意接触的地步，是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会点诗词的小婢罢了，主人这般表示安抚，不见好就收也就不识相了。
　　“咚”，白色的小香囊掉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青丝如瀑，随着千千的俯身滑落于指缝间，冰凉顺柔，丝丝缕缕散发着清香。
　　恋恋不舍的收回手，青衣公子笑着说：“游历俩月余，行船已有九日，明日正午便可回到安郡了，我先带你去祖母那露个面。”见千千精神不济，也不再留她，摆摆手，甚是体贴的向外喊着，“阿暖，带千千下去休息罢。”
　　夜风呼啸，一下一下拍打着纱窗，阿暖抱着千千，俩人相拥而眠，瘦瘦小小的身体紧紧依靠着彼此，在寒冷的夜晚里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千千，你，睡着了嘛？”棉被里传出阿暖娇娇软软的询问声，千千侧过身，望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细声细气的说：“睡不着，明日便要到公子的家了，有些紧张。”
　　“别怕，我约记着那些个姊妹的话也是快到了，便在干活时留意着有用的消息，几天下来倒是收获不小，你猜猜，咱们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不知晓呢，平日里公子也不爱提家里事，也就知晓有个精明能干的祖母，其它的也不便问公子，好阿姊，你便不要卖关子了，明日我也好有个准备。”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缝，洒到千千那双不同于平日沉静幽深的眸里，伴着好奇的光芒，熠熠生辉。
　　阿暖一笑，眼睛弯成了新月，带着欢呼雀跃，“咱公子是凉州王家人呢，一下船便到了安郡了，那可是九州最富饶的一个郡都了，王谢俩大世家主族都在那儿呢，听说谢家儿郞各个才高八斗不说，还都丰神俊美异常，待人温和有礼。谢府里连男仆女婢都是从身家清白的布衣家里挑选的，一个低贱的奴隶也不曾有呢。但是……”
　　喜悦之情低转，阿暖吞吞吐吐的又说：“王家富饶，商人众多，这个有钱吧，好也不好，被人后背里讥讽过不少，说王家是个钱财里堆出的世家大族，一身铜臭，几十年里出不来个有学识的，王家为此想了不少办法，招贤纳士，对族里每个弟子的功课都紧抓不放，大把大把的钱财用在这上面，还是没出现个好的。这次咱公子在外面崭露头角，族里高兴得不得了，连带着底下的人都在府里得到不少的奖赏。府里规矩众多，稍不如意，行差步错，就是个死字，如果公子能得到重视，咱们以后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的。”
　　“这样啊，那公子可有姊妹兄弟？”
　　“我正要说呢，公子父母皆亡，其父在家排行第十，在一次行商中被劫匪所杀，其母第二年病逝于家中，独立一子王允，便是咱们公子了。咱们公子才学平平，不善经商，族里长辈甚是不喜，连公子的祖母也渐渐对其疏远了起来，只是不短其衣食住行，任其发展，后来公子流连忘返于青楼歌舫，风评不佳，被称之为安郡第一纨绔。”